这一夜徐君瑞自然也睡不着,他心里又兴奋又紧张,只要一闭上眼便是苏香在说话,而且说的都是软绵绵的话,似乎苏香已经爱上自己。他很希望第二天赶快到来,到时候可以痛痛快快听着她对自己表白。
但他又极不希望这一夜就这么过去,倘若苏香第二天恼了自己,一气之下不但不理自己,反而要到王化那儿告状去,自己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他辗转反侧着,从晚上十点到凌晨三点一直未合上眼。
直到实在熬不住,他才沉沉睡去。
次日天气好的出奇,清晨的空气极为清新,人走在校园里简直像在仙境漫步,但徐君瑞却无精打采的走着,像是撞了邪,听说人丢了魂就是这副模样,行尸走肉般在小路上溜达着。
徐君瑞一直走到教室门口,才彻底清醒过来,他还有正事要办。
王化在门口溜达着,忽然看见了他。
他也看见了王化,两个人就这么看着,似乎都有些话要说。
但徐君瑞首先开口道:“王老师早上好。”
王化点了点头道:“嗯,快去读书吧,以后早来点。”
徐君瑞如逢大赦,灰溜溜的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他喘的像只猫。
徐君瑞并未想起任何其他应该注意到的东西,直到他把手习惯性的往桌洞里摸着,然后他呆住了,因为桌洞里有封信。
确实是封信,因为他桌洞里通常只有些作业本之类的东西,而一封信的感觉和作业本是有差距的,所以他忽然惊愕住。
难道会是异想天开的惊喜,他立刻抬起头来,王化的犀利眼神正紧紧盯着他,他忽然像是触了电,连忙把眼睛指向桌上的书本上,他大声朗读着,虽然不知所云。
王化一直盯着他,直到发现他没了小动作。
他的小动作在下面悄悄展开着。
他竟回头看了苏香一眼,因为苏香实在给了他很大的希望,他的理想几乎可以因此而改变。
如果小时候,我们说我们自己希望当一个科学家,那么请老师们或者家长们不要当真,因为我们在说一些连自己都会相信的假话,直到有天我们有了自己的伴侣以后,如果再问我们理想究竟是什么时,我说我想当一个掏粪工,那么请相信,这种话多半是真话。
事实总是这么简单,很多人不愿意相信这点,他们强迫自己去想一些美好的东西,虽然明明他们不会做到。
他们不是伪君子,反而是正常的人类,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苏香轻声默读的神情似乎是万年不变,总是那么含蓄,总是那么矜持,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如果他能坚持一个小时的话,徐君瑞一定会佩服死他,所以苏香简直是个神,是个可以要了他的命的女神。
王化终于走开,因为他也累了。
徐君瑞终于把信封悄悄取出,然后低头看着,身子紧紧掩饰着,似乎自己摇身一变成了单枪匹马的赵子龙,怀里揣着未满周岁的小皇子。
信封很普通,上面并未署名,但徐君瑞能猜出它的来历,因为他认为信上有一股特殊的味道,是种美人的体香。
这种香气一般人不会闻到,只有鼻子特别灵敏的人才能嗅到,而发出这种香气的人也很少,只有很少一些美人才会有,古往今来,好像没有几个美女能有此奇能,而苏香居然有。
或许很多人难以猜测这其中到底是否属实,但笔者确实认为世间存在这种异乎常人的事情。
徐君瑞或许是个善于捕捉这种气息的人,而苏香正是那千里无一的美人。
徐君瑞打开信笺,上面的字体好漂亮,他轻轻读着上面的字,身子立刻颤抖起来。
“君瑞,你好。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你,你的诗写的真好,我昨天可能误会了你。读过你的诗后我发现你不是个粗俗的人,反而像个古代的文人墨客。但你知道咱们现在所处的环境,是不允许任何儿女私情的,所以请你原谅。
不过你不要灰心,我感激你对我的感觉,我不是个很顽固的女生,我父母也没有守旧的思想,虽然他们不支持我高中期间有什么感情的事。但我认为这种事只要处理得当完全是一种好事。
所以我不完全拒绝你,我们可以很友好的往来,但不会过分亲密,只要我们保持好的友谊,这不是另一种很好的结局吗,你认为呢。
如果你认为这种办法很合适的话,我们甚至可以把对方当作自己的兄妹,好的兄妹,所以我可以叫你一声哥哥,你看这样好吗?
祝大家学业顺利,能够考上好的大学,那儿才是感情奔放的场所,所以我热切希望咱们一块走入大学,那时我或许会考虑一下跨越兄妹感情之外的东西。”
徐君瑞的身子颤抖的像是被冻僵了的熊。
他的头脑渐渐清醒了些,这时苏香正看着他,他也看见了她,他们就这么盯着对方,恍若周围是一团空白,只有这两个人存在。
徐君瑞感觉自己像在大海里挣扎,而苏香正是摇船的渔夫,她的眼神是那么扑朔迷离,不知她是想伸出一只手来援助自己呢,还是任由自己拼命挣扎,最后无助的沉入海底。
你究竟是什么意图?
苏香的眼神很执着,很自信,仿佛是稳稳把感情的事掌握在手中,在她看来,感情就像一只试验用的小白鼠,它的成败与否仅仅是个试验,而与做试验的人本身并无任何影响。
很快下课,苏香并没有离开座位去吃早饭,徐君瑞同样也没有离开,他们仿佛是约定好的。
徐君瑞立刻走了过来。
苏香先开口了:“你看了我的信?”
“嗯。”
“那你有什么感觉……”
“我好迷茫。”
“呵呵。”
“你究竟对我有意思吗,我是说涉及到男女之间的感觉。”
“你究竟要我说什么,我不是对你说了吗,我们之间可以是好朋友,但这是底线,你不能逾越这个底线的,我同样不能。”
“那么别人,任何一个第三者能不能呢?”徐君瑞试探着,他的心安静下来,他已经学会强迫自己冷静了。
“……”
“你为什么沉默呢?”
“你没有权利去问我这个,但我还是可以告诉你,我不会的,只要我还没进入大学一步,我就不会跟任何一个男生有什么亲密的关系,……现在你满意了吧?”
徐君瑞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睛,他竟然没有了刚才的惧怕,敢于直视她的眼睛就证明他确实冷静下来,像是刚刚烧的通红的铁块被投入了水中,淬炼的感觉就是如此。
苏香更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她永远是感情的控制者,至少她一直这么认为。
直到有第三个人走进来。
她们挨得很近,但两个人都很平静。
第三个人却不安起来。
这种场面下任何一个第三者都会不安的。
“咱们要不要出去吃早饭去。”徐君瑞终于打破冷静,他尝试着劫后余生的温度,不温不火,这是他好性情的表现。
“可以,但得说明白以什么名义,毕竟吃饭是需要理由的。”苏香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她做任何事总是条清理晰。
“当然是以好朋友的名义,或者是以兄妹的名义,如果你真这么认为。难道你想以什么其他名义吗……”徐君瑞以牙还牙着说,他的劲头上来了,似乎要较量较量。
“好的,可是兄妹也不会总是在一块吃饭的,只要大家心里认得清这个关系就行。”苏香似乎动摇了,她拒绝了他的感情,但总不能连一顿饭也拒绝,所以她感到自己占了下风。
“那么,妹妹,走吧,咱们吃饭去。”徐君瑞发现自己居然赢了,赢得悄无声息,他感到好佩服自己的能力。
“行,走就走。”苏香的嘴微微撅着,她真的输了,但不服气。
她走在徐君瑞身后,尽量表现的十分自然,但还是招来不少人的眼光。
徐君瑞得意洋洋的走着,像是在宣扬着:“瞧,这是我新认的妹妹。”可是他私下里却对自己说:“瞧,这是你的媳妇,你一定好好珍重啊。”
苏香却对自己说:“让他高兴去吧,毕竟自己划定了界限,以自己的聪明才智,他是不会有任何机会的,自己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考上名牌大学。至于感情,则既不是最终需求,也不是随随便便,而是路边的一朵花儿,美丽但不长久,璀璨但却是昙花一现。”
真正有几个人可以很轻松的控制自己的感情,恐怕任何人都难以说清,因为这实在是超出人的控制范围之外,除非你看破红尘,面对着青灯古佛说,我抑制住了自己的感情。
和尚,一个虚伪的职业,从古至今,欺骗了多少无知人士。
所以苏香真的错了,她一定会尝到自己的苦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