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连三遭了蕲芳华的下脸,周氏气得都七窍生烟了,回铭禾居的路上脸色就没好过。
“忒气人了。”挥退了下人,屋子里只剩下周氏母女,盛怒中的周氏抬手一挥,转座上放着的铜胎掐丝珐琅转心瓶顿时被拂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响。
薛翎儿瞧见,心都揪着疼,这可是南朝那边才有的器物,可珍贵呢,竟然就打碎了。伸手拉着周氏,好声好气地劝说:“娘,气大伤身,要真为此伤了身子,那些人就该高兴了。”
“对,我不能气!”被她一点,周氏打了鸡血般激动得满脸狰狞,恨声说道:“不能让那些贱人看了笑话!”
说罢,她又阴翳地笑起来:“蕲芳华那小贱蹄子居然敢跟我叫嚣,看来是日子过得太舒心了,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娘,你没发觉她人好像变了吗?”薛翎儿认真思索,细想她病后发生的事,总觉得有股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以前的她逆来顺受,对人死气沉沉的,就算老将军用心去捂,也捂不热乎。可这回,她人好像生了不可一世的棱角,逮着谁就刺谁,眼神更是隼利得厉害。”
周氏也道:“蕲芳华的确变了,倒是娘小看她了。原还以为是个好拿捏的,哪知道竟是个会装的,从前还真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可这样咱们的处境就更艰难了。”薛翎儿满目阴晦之色。
看女儿愁容满面,周氏的火气无形中降了些,拉着薛翎儿的手,眸光阴毒:“哼,将军府何时真正接纳过我们,死老头虽然让娘掌着家,可管家每月都要核对账目,就怕我做了手脚。之前你们爹还在,为了他我忍上几分,可如今蕲氏祖孙咄咄相逼,娘也不会忍气吞声任由他们轻贱。”
“那娘可有什么对策?”父亲在时尚能庇护他们母子一二,如今父亲去了,蕲芳华又嚣张可怕,还抬了二房的身份,对他们可是大大不利。
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周氏撇嘴滚目,道:“别担心,她蕲芳华蛮横还不是仗着身份,只要我们想法子剪除了她的依仗,她就不足为患。”
“那二房呢?她大张旗鼓地惩治欺负那野种的下人,是相信他真的是将军府的血脉吗?”蕲盛的身份在多年前就确定了,蕲芳华搞这么一出又是为何?
周氏也不甚理解,慢悠悠道:“或许,是得了什么消息吧。”愈想,眸色渐深,但马上又道:“不管她有什么目的,我的计划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对了,魁儿什么时候回来?”
“今儿个红杏哥哥捎来信儿,说魁弟已经在回来的路上,还说他这次剿灭北燕流寇有功,深得景阳世子的赏识。”说起亲弟弟,薛翎儿脸上的笑容就止不住。“等回到凉都,可能会受到封赏。”
“真的?”周氏喜不自禁,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地念了好几声,语气激动道:“你父亲才二七魁儿就准备回军营,娘还怪他不懂事,生怕被人拿了错处。哪知道,他说他有考量,让我不必担心,原来是这样啊。”
薛翎儿奇道:“是魁弟主动要回去,不是接了命令才回的?”
“那孩子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周氏也不瞒女儿,“他说要为了我们搏一搏,不让人再轻视咱们。”
“难为他了。”听母亲如此说,薛翎儿心里也不是滋味。
口头上说拼搏一二,身为武人的弟弟只能用血肉之躯去拼去搏,不仅会受伤还有丢命的可能,他也才十六啊。
“好了,你也别想了,既然捎了信儿,我们就安心等魁儿回来。”儿子传来喜讯,周氏也没之前那么气了。“府里的事娘会处置好,无论蕲芳华还是二房,娘都不会放过。不过,死老头如今护蕲芳华护得紧,你最好不要和她起了正面冲突,不然吃亏的是你。”
薛翎儿满口答应:“女儿知道,娘放心吧。”
明知敌人有盾牌,她可不会傻得自己撞上去!
“对了翎儿,再过两月就是泰昌公主的赏梅宴,娘听说泰昌公主有意为独子程云飞选妻,你好好准备下,可别错过了机会。”周氏抚着爱女的手背,苦口婆心地说:“娘知道你心气儿高,一般男儿你还看不上,可你的身份终究低了许多。”
“娘受够了做小的苦,不希望我的女儿也步了我的后尘。程云飞贵为公主之子,教养家世上一点也不输其他勋贵,更何况他还长得一表人才,又是霍帝师的徒孙,才华横溢学富五车。有泰昌公主为他铺路,将来的前程定不会小了。”
薛翎儿脸一红,有些为难又有些别扭地道:“可是娘,我不喜欢他。”
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清俊温柔的脸庞,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那个人才是她心中的真神。
“你还记着文昌伯是不是?”瞧见她那羞臊的神情,周氏不由惊了,忙道:“翎儿你可别犯傻,那文昌伯克妻不说,膝下还有个孩子,你难道想去做继室当人家后娘吗?”
“娘,黎氏是病死的,和文昌伯没关系。”想也不想,薛翎儿随口就为之辩解。
周氏气怒:“你个傻丫头,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凉都谁不知黎氏妒忌成性,几乎把文昌伯后院的的姬妾都绞杀了,在外人面前不给文昌伯留半点颜面。这样的女人,是个男人都不喜,文昌伯怕死想弄死黎氏的心都有了。而且,黎氏死得太快,说是染了疫症,可照黎氏那壮得像牛犊似的身子,居然没撑过三天,你不觉得奇怪吗?”
“娘知你少女怀春心思单纯,可婚姻大事上你可别给我犯傻,否则将来有你哭的!”狠狠警告她一番,周氏还觉得不放心,再度耳提面命。“翎儿,相信娘,娘绝对不会害你的!在你弟弟没回来前,你就在屋中好生为赏梅宴做准备,不要出府了。”
居然被禁足了!薛翎儿急得跺脚:“娘!”
喊你死去的爹也没用!周氏是铁了心了,把薛翎儿的贴身丫鬟喊进来:“芸香,小姐近来不出府,你们就在她身边好好服侍。要让我知道谁阳奉阴违,教唆小姐学着大小姐偷跑出去,有你们好果子吃!”
“奴婢知道了!”芸香慌得连连保证。
不仅禁足还被监视,薛翎儿气得急红了眼,奈何周氏吃了秤砣铁了心,任凭她怎么说都不依。无奈,只得委屈地跑了。
目送女儿离开的身影,周氏暗暗发誓,绝不能让无关紧要的人挡了女儿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