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林的这些日子,无形中改变了张驰很多,尤其是对待生活的态度。没有进入异界的时候,一辈子有百年那么长,而在雨林里,生与死的距离只有一瞬间,活着是一种运气。因为早有“死了是天意”的觉悟,事到临头,张驰既没有后悔也没有抱怨,对父母和梦蝶道了歉:“对不起,没能跟你们道个别。”
对于结果,岩蟒显然成竹在胸,早有准备,自然不会给张驰逃脱的机会,张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铁棍似的尾巴往自己身上抽来,连闭眼睛都不能,因为复眼是没有眼皮的。尽管不可能逃脱,但张驰还是尽力扇动翅膀,不是做垂死挣扎,而是绝不放弃任何机会的信念。
“最好死的痛快点。”这是张驰最后的愿望。
张驰临死前这点小小的愿望都没能被满足,岩蟒的尾巴并没有狠狠的抽在他身上,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速度缠把他缠卷起来,排山倒海般的巨力把他紧紧勒起来,全身的骨头架子都要被挤爆,岩蟒卷着张驰落回地面,整条蟒身眨眼间蜷挤成团,像被倒塌的屋子压着,每一次艰难的呼吸,身体就被勒紧一圈。
“哥们儿,给个痛快行不。”张驰用最后残存的意识通过脑波向岩蟒请求。
“哦,你不怕死?”岩蟒颇为意外的道。
“当然怕,所以才让你动作利落点儿,没气了就不怕啦。”张驰无可奈何的道。
“有趣,那好啊,给我个理由。”岩蟒道。
“勒死我就那么费劲吗?”张驰道。
“哈哈……”,岩蟒大笑起来,道:“小子,你真的很有趣。”
出乎意外,岩蟒把张驰松开,蟒身盘起,高昂着头俯望着张驰笑着。张驰身上一轻,瘫伏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迷惑的望着岩蟒。
“很奇怪吗?”岩蟒问。
“想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张驰笑道:“那你打错算盘啦。”
“哦,逃得掉就放你条生路。”岩蟒那对不会眨的眼中透出呵呵笑意。
岩蟒的话还没说完,就觉眼前一花,忽然现出百余个螳螂把它围了水泄不通,吃了一惊,本能的缩身低伏,尾巴扑扫一周,却只搅散了一圈光影,张驰却已不见,而几十米外的林间,有十来个零散的虚影正自消散,几个方向都有,岩蟒大跌眼镜,连张驰往那个方向逃走的都无法判断。
“逃跑倒挺在行。”岩蟒笑道:“我话都还没说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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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你可真行。”梦蝶听着张驰喘着粗气、一脸后怕的讲刚才惊险的一幕,直笑的前俯后仰肚子疼。
“我都差点没命,你还能笑的这么开心,真是的。”张驰颇有几分不满的道。
“瞧把你吓的,二叔很疼蝶儿的,又怎么会杀蝶儿老公呢。”梦蝶笑嘻嘻的道。
“二叔?”张驰愣傻当场。
“咱们龙息岛上有两大部落,‘彩虹沼泽’里的‘科洛克’鳄鱼部落,和‘绿海森林’里的‘斯内克’岩蟒部落,龙息岛像个巨大的鹅掌,三条山脉就像鹅的脚趾,交汇于‘天池峰’,绿海森林和彩虹沼泽就像脚趾间的蹼,绿海森林就是咱们在的这片雨林,属于斯内克部落的势力范围,翻过龙息岛的中间‘大梁’山脉,就是彩虹沼泽了,则是科洛克部落的地盘。”梦蝶道。
“啊,原来岛上还有部落?”张驰道。
“是啊,我不是跟你讲过吗,这里有很多邻居的。你遇到的岩蟒叫‘塞肯’,是斯内克部落的大祭祀,相当于部落的二当家,所以我平时都叫它二叔的。”梦蝶哈哈笑道:“你胆子可真大,在别人地盘里大摇大摆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跑到大祭祀家里放毒烟。”
“大祭祀?”张驰恍然,又后怕出打了个冷战,道:“难怪被它盯着都会直哆嗦。”
“我陪你去跟人家道个歉。”梦蝶道。
“不是吧,还要去见它。”张驰腿脚都觉的发软。
“早晨跟吃了豹子胆似的,怎么现在装起狗熊来啦。”梦蝶笑道。
“好、好,去就去。”张驰一副头掉了不过碗大个疤的表情。
“也算道谢,要不是二叔这些天照应,怕都死了几百回啦。”梦蝶道。
“难怪每个晚上都能睡的那么安稳,原来雨林也是有主人的。”张驰满脸的惭愧道。
“你现在上树已经不是问题,我们该回自己的地盘啦,不能老在别人院里折腾,久了谁都会烦的。”梦蝶笑道。
“我们的地盘在哪儿?”张驰问。
“在上面,”梦蝶指了指天道:“带你去了就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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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去道歉,张驰觉着还是带点猎物去比较好说话,豚鼠比较好捉,只是个头小了点,才有兔子大小,按塞肯大祭祀那身材,怕是一顿起码也要吃个十来只,鹿的个头还差不多,只是它们在雨林神出鬼没的,发现它们需要运气。
“想不想去探险?”梦蝶提议。
“好啊,这些天总在河岸附近,我都快呆烦了。”张驰兴奋的道。
“我们去‘藤饮潭’,那里遇到鹿群的机会比较大。”梦蝶道。
藤饮潭是一片林间湿地,位于大梁山与绿海森林的交接处,因地势低洼又背靠大梁山的一处悬崖,山上和林里的水流就有不少积于此处,形成一大片泥潭沼泽。
雨林里降水虽多,但很快被植物抽到空气中,林间潮湿但地面却干枯,水同样是珍贵资源,因此有水的地方植物也会繁密,藤饮潭因为水太多的缘故,只有少数耐水乔木能存活,但各种各样的藤却从天而降,把须根垂到潭水里汲取水份,在泥潭上方织起密密的天棚,行走其中就像在大片垂帘中穿行。
虽是大白天,但藤饮潭下却像是山洞里,既不透光也不透风,潮湿、漆黑、闷热,脚下倒处是烂泥和散发着腐臭味道的水洼,藤顶里爬满蝙蝠,空气很污浊,这在空气清新雨林里倒属稀罕,树上挂满藤、脚下泥水里也淹着杂草、枯枝,一不小心就会被藤挂到脖子或是脚下被绊到,即使张驰和梦蝶都变身为螳螂,依旧很难走。
“小心点,泥水里可能埋伏着鳄鱼。”梦蝶提醒道。
“鹿群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张驰很不解,这里显然不适合擅长跑跳的鹿群。
“吃泥。”梦蝶答道。
“什么?”张驰更奇啦。
“雨林里很难找到完全没有毒的草,鹿群不得不吃一些有轻微毒素的食物,这些毒素积累起来也会要命的,所以它们才会冒险来这种地方,找一种紫色的泥用来中和身体里的毒素。”梦蝶解释道。
“原来这样。”
“另外就是在这里还可以找到盐晶。”梦蝶补充道。
“盐?那真是太好啦!”
张驰可以从海水里提炼出盐,那也是件很费事的活,而且他现在离海边也挺远,来回都不方便,所以平常盐份的补充主要靠动物血,只能用作补充盐分,却不能当作调味品。听到这里有盐,张驰自然很开心,也就不再那么讨厌这个破地方。
“瞅那边。”
其实不用梦蝶指引,张驰也注意到,很难想像在这山洞般还透光的密荫下,竟然会有花开,脸盆那么大,而且还闪闪发着幽蓝的磷光,在黑暗中很显眼。
“没有光它们靠什么生长?”
“它们都是寄生植物,根扎在水彬或者藤里,从那些抢来营养,你瞅它们开的花也很特别,外面的花都是用花蜜来吸引昆虫传播花粉,但这些花心却分泌盐晶,它们以此吸引来这里寻找紫泥的鹿或其它动物帮助传粉。”
“哦,真是不可思议。”张驰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兴冲冲的想过去弄点来瞅瞅。
“别乱动。”梦蝶忙阻止张驰道:“小心骗子。”
“骗子,什么意思?”
“这些花里也有冒充的,它们虽然也分泌盐晶,但它们不是以传粉为目的,而是以此为陷阱,捕捉那些贪吃的家伙。”
“啊,食人花。”张驰吓的一咯噔:“那怎么分辨它们?”
“它们更亮、更大、更美,尤其是花枝粗壮有力。”梦蝶又补充道:“盐晶也产的多的多。”
“吃肉的家伙就是财大气粗。”张驰开玩笑道。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小心翼翼的往泥潭深处去。正走着,梦蝶用镰足扯了扯张驰,指了指一根树旁,污水中冒出的气泡,用脑波提醒张驰绕着走,水泡底是潜伏的鳄鱼。
张驰心惊肉跳的止住步,大气不敢出的跟着梦蝶化身的兰花螳螂,眼睛盯着几米外的气泡,往一旁绕去。
“停下来,水里有动静。”
梦蝶又提醒张驰,张驰也在缓缓流动的浮叶下,发现了头像猪的东西。
“是水貘。”
水貘是种性格较温和的动物,长着食蚁兽一样的鼻子,河马一样圆滚滚的身子,脖子还长着鬃毛,个头与野猪相仿,正用它的硬长鼻子在污泥里拱找着吃食,显然它并没有发现危险,因为它正往冒着水泡的方向移动。
张驰紧张的摒住了呼吸。
“哗”,死寂的潭水忽的溅起一米多高的泥浪,一张长满锯齿般尖利牙齿的大嘴从水底张开,死死的咬住水貘的脖子,像绞肉机一样在泥潭里翻转着身子,血和泥溅了张驰和兰花螳螂满身都是。
水貘也只是像老鼠一样“吱、吱”的叫了几声,就被粘了一身污泥的鳄鱼拧断了脖子按进水里,又从附近的污泥里钻出两头大小相仿的鳄鱼,分别咬住水貘的未死透的身体朝不同方向翻转身体,把肉生生撕拧下大口的吞食。
梦蝶拉着快要窒息的张驰悄悄离开。
“哇靠,太血腥啦。”
“起码比放在火上烧烤要好啊。”
“会吗?”
“当然啊,连油都能被烤出来,你说残忍不。”
看来两人对残忍血腥的认识有些偏差。
目睹过这一番短暂而残酷的杀戮,两人越发的谨慎。
“怎么还没见到鹿?”
“还没到呢,要走到最里面,也就是大梁山的悬崖那儿,紫泥是产在崖壁上的,前面地势会升高,可以到前面去歇下脚,这一路都泡在水里难受死了。”
螳螂的呼吸器官不在头上,却是在腹部,肚腹浸水里就会跟把人把头埋在水里一样感觉到气闷难受。
地势渐高,露出水面的实地也多起来。
“那有棵绞杀藤,应该可以透口气。”张驰指着一株榕科植物道。
“小心,”一路上梦蝶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两字,“水里有血的味道,是从那棵绞杀藤树后流出来的。”
两人谨慎的靠近,发现一只五、六米的水蚺肚子鼓鼓的,卡在绞杀藤孔洞口,血就是从那里流出来。如果在今天早晨,张驰肯定会开怀大笑,但现在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条蟒不会是什么叔家的孩子吧?”
“呵呵,不是,这只是条普通的水蚺,咱们把它捉了作礼物最合适啦。”
“啊,二叔也吃蟒蛇?”
“有什么奇怪的吗?”张驰的话倒让梦蝶摸不住头脑。
“它也是蟒蛇啊!”
“呵呵,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二叔是丹兽蟒啊,就跟人类会吃猴子,兽人也会把人类当食物一样啊。”
张驰这才明白,从他的角度来看似乎两者没什么不同,但从丹兽的角度却有着进化级的天壤之别。
“这条绿水蚺应该是刚吃了头鹿,正撑的不能动弹呢,还好像卡在树洞上。”张驰没了心里障碍,喜笑颜开的道:“可以手到擒来。”
“奇怪,怎么会有血呢?”梦蝶道。
“蟒蛇把鹿勒死,肯定会有血吧。”张驰道。
“不会有这么多啊。”
“去看看就知道啦。”
两人上前去看,却发现原来那蛇被撑开了肚子,已经死了,被吞进肚里的鹿也从肚子里伸出腿来,除了湿漉漉的有层粘液外,就跟新猎的一样。
“啊哈,大丰收哦。”梦蝶笑道:“还好,咱们来的正是时候,再晚点怕就被鳄鱼们给拉跑啦。”
两人一齐把死蟒拉出树洞,蟒头却被挂住,张驰化身为人,把蟒头从树洞里托出来。
“哎呀。”
张驰的手指不知道被什么划出道半寸的伤口,翻出肉里看得白森森骨头,疼的张驰按着伤处直咧嘴,血不住从指缝里直往外流。
“呀,怎么这么不小心,给我看看,还好没伤到筋骨。”梦蝶过来查看,张驰的伤口在以几乎能用肉眼看得到的速度恢复,赞叹道:“元体灵胎就是不一样。”
“元体灵胎?”张驰对梦蝶冒出来这么个陌生词感到吃惊。
“我也拿不准,只是猜你可能是传说中的元体灵胎。”梦蝶边道边从树藤里找一种叫“麒麟血竭”的藤,好在这里什么藤都有,撕开藤皮,就会流出像血一样的液汁,跟龙血树一样有止血消炎的作用。
“元体灵胎是什么啊?”
“动物植物具有生命是众所周知的,实际上连石头也可能拥有生命,当然这是十分罕见,除了这两种物质为基础的生命形态外,传说中还有一种生命形态则是以水火风雷为基础的,这传说中生命形态即‘元体灵胎’,据说元体灵胎一旦开发出潜力,不仅能呼风唤雨,而且还能瞬间千里、化身千万。”
“哇,那不是跟神仙一样啦。”张驰道:“这种好事会发生在我身上,不可能吧。”
经过梦蝶解释,张驰结合自己的知识,虽然无从考究细节,但也大致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有三种生命: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