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人的社会里人才是人,不幸的是张驰活在一个兽的世界里,而幸运的是人也是兽。
张驰适应丛林生活的过程,实际上是学会像兽一样活着的过程:遇到实力悬殊的对手,他会毫不犹豫的转身就逃;在捉刺豚鼠的时候,他会对窝里的幼崽视若无睹;不用为凌弱自责,喜欢的话尽管去做好啦,也不用为怕强惭愧,因为这里的成员都知道活着才是王道。
越来越喜欢丛林的张驰,也越来越懂得遵循丛林的法则,在这个把月来,他怕过、哭过、无奈沮丧过,却没有悔过、没有恨过,因为知道后悔的时候他肯定已经死掉,而在无所不用其极才有资格活着的丛林,仇恨这种东西显得既苍白又无聊。
学会快乐才是最重要。
梦蝶性命无忧,魔翼化敌为友,终于有了真气,一连串的喜事让张驰乐的合不拢嘴。张驰的脑袋都用来琢磨两件事:一是怎么把小老婆弄到手;二是怎么能把斯沃和塞肯杀掉一个,它们的红外线夜视仪让张驰眼红,除了可以省灯油,更是偷窥必备的利器。
打了个饱嗝,趴到自已用拳头砸出来的洞口往外望了望,大概也就才午后,时候还早,虽然新得内力,但对自己实力却还没底,便决定出洞去转转,找个倒霉蛋试试手,知彼知已才能百战不殆,像刚领悟了幻影身法就去挑塞肯的事,一辈子做一次都嫌太多。
拍了拍实在撑不下的肚子,习惯性的把没吃完的东西包起来,丛林里留不了过夜粮,有东西就要可着肚子吃,吃不了就得扔掉,摸着黑到河边,把残羹剩骨头抖散到河里让水冲走,又在冰凉的河水里泡了个澡,一个猛子扎到水底,沿着河水往下顺水潜游,水流时而湍急、时而平缓,一路磕磕碰碰自是难免,张驰像个充气的皮球自是不用怕,遇着能露头呼气的地方就歇上一阵,飘流到一处和缓地,冒出水面,环顾四周,却认得,正是藤饮潭的那个山洞里。
因为洞里照得到阳光,这里的水温比山洞里更舒服,张驰索性移近岸边躺泡在水里。
就是在这里遇到第一次看到了英奇,不过只有一对翅膀,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法子竟能隐了身形,还把自己声音变得阴阳怪气,而当时自己和梦蝶却不明所以,被吓的魂飞魄散。回想起当时情形,张驰不由“哈哈”一笑,自言自语道:“这小丫头鬼主意还真多。”
两日来连番变故,如此悠闲的泡在水里,就好像是半世前的事情,难得清闲,张驰便回忆起这两天的事情,一连串的变故说起来还算是由小魔女引起的,细想起两日来的关于英奇的点点滴滴,越琢磨越觉得迷惑不解,好像小丫头也没做过多少事,怎的当初会被她吓的那般狼狈。
张驰被这个问题勾起兴头来,细想诸如兽丹猎人、黑色翅膀、法术之类的关键点,回过头来再想这些问题,就会发现都是些只能唬人的把戏,这引得张驰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小丫头干么要费这么大劲,搞出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名堂?”
“故弄玄虚!”张驰想通此节,意识到小魔女是只披着狼皮的羊,肚里没料所以才搬出这些玩意儿唬人。禁不住“嘿嘿”一声奸笑,道:“那还跟她斗什么智啊,对付小魔女,霸王硬上弓最合适不过了,简单又明了。”
再把小魔女收为小老婆,那以后可就爽了,有个超级厨娘带在身边,再学岳父书里写那样,手牵着两美女,游遍天下美景,吃遍天下美食,跟两美女修修《欲海心经》,顺便杀点丹兽,卖卖兽丹,玩累了就找个山青水秀的地儿,开间餐馆,有小老婆那手艺,还不火上天,就是对不起爹娘,那就再生它一堆娃儿,延承张家血脉,也算力所能及的给爸妈尽了点孝啦。
八字没一撇的事,张驰却越想越美,乐得直在水潭里打滚。
“哎呀,糟糕,主兽核还在小魔女手里捏着呢。”张驰忽然想起了这件事,自言自语道:“原想着给她配个传呼机,随时都能撩一下,这下倒显得失策,要想个什么辙儿呢?”
真是世事无常,两天前英奇躺着琢磨怎么收拾塞肯的地方,现在躺着个琢磨怎么收拾她的主儿。
主兽核在人家手里,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好主意,反正离大老婆睡醒还要一个半月,这么长的时间摆平这事还不绰绰有余。先搁下收小老婆的事,研究一下体内的真气怎么用才是正事。
张驰任督二脉还未通,真气在体内流转多有受阻,不能随心的由穴位打出,目前可以把它们视为强化一个量级以上的体力来用,与发出寸劲的方法类似,在极短的时间内集全身的力气,在某一点暴发击出,拳、脚、膝、肘、肩等都可以作为发力点。
练习的重点有两个:一是掌握用真气暴发的技巧,二是同一个动作不断的重复练习。
《欲海心经》可以看作是内功心法的秘籍,关于真气怎么用只讲了些原理性的知识,重意不重形,没有具体的招式,而是把构成招法的各个要素点讲的很深入,以便研修者可以依各自天赋开发专属自己招式。即管没有纷繁的招式,仅这些基本要素点,都已经让张驰头大。
拳、脚、膝、肘,每一个发力点都有自己的特点,而且不同的发力角度、不同的要害位置,其发力的特点都各不相同,且不说每个动作都要成千上万才能练熟,仅是把各发力点真气暴发掌握熟练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原以为拥有真气才是最难的,却没想到在使用上也这么麻烦,这感觉就好比,他觉得钱很难赚,但当他拥有钱后,却发现原来花钱比赚钱还要麻烦。
“样样都通,样样稀松”,大而全的贪念只会一无所获,于是张驰决定只选一样,武谚称“手是两扇门,全靠脚打人”,腿以其攻击力强、攻击距离远的特点,使它毫无异议的成为空手格斗中最强劲的攻防武器,张驰众里挑一当然非腿莫属。
即便只是腿法也有让人眼花缭乱的名堂,不仅大类上有勾、踢、蹬、踹、挂、缠、绞、剪等,其下还各分小类。
“好吧,那我就只练‘踢’就好了。”
踢也有很多种,用于防御的、用于攻击的,防御的且不说,仅攻击就又分踢脸的、踢脖的、踢锁骨的、踢胸的、踢腰的、踢后心的、踢档的、踢膝弯的等等,竟有数十种之多。这还只是对付人,至于对付兽的,那就更多,张驰越看越糊涂,照着书中所讲要点,无论怎么做都觉得别扭。
“靠,活了二十多年,我还不会踢腿了。”
张驰看的火大,抬脚把根钟乳石柱拦腰踢得粉碎,碎石纷飞,撞到山洞壁上火石飞溅乒乓作响。
“你奶奶个熊的,就这招啦。”
张驰随脚一踢的威力把自己都给吓了一跳,终于选定了个要练习的动作——抬脚就这么踢。
洞里有些钟乳石柱,张驰练了两下觉得不合适,踢一脚就要换一根,效率太低。于是瞬移到洞壁跟前,身形才显,抬脚一记猛踢,“轰”的一声,像是zha药爆破,崩飞的石块卷起的冲击波把张驰弹回数米,屁股后坐的跌进到洞中的水潭里,弹飞的碎石砂粒密密麻麻的嵌在肉里,看上去跟块风化的花岗岩相差不多,直痛张驰嗷嗷的叫,才张口又灌进一嘴的泥沙。
尘灰散开,石壁上露出直径约一米的半球体体的洞来!
“哇靠,哈哈,哦、哦哟。”
见识这一脚威力,张驰禁不住开怀大笑,结果扯动脸上麻点般的伤口,疼的直叫唤,但还是禁不住笑不止,于是张驰体味到了一句他一直以为是女人专利的话——“痛并快乐着”的另一种含义。
张驰为这招起名为“碎岩踢”。
因为只有一个动作,掌握真气暴发的并不难,给山洞添了几间蜂房后,也就掌握了个五、六分。武技动作的练习是以千次为单位,一千以上肌肉就会有记忆,五千次以上就能变成自然反应,这与真气的精纯、威力的巨大都无没有关系,除了重复、重复再重复外,如果非要说捷径的话,也只有尽全力把每一次的动作都做到精准划一。
于是张驰便给这个倒霉的山洞进行义务减肥,山洞就像被人安放了串连的**,一声接一声的震响,把洞外的藤饮潭里的吸血蝠惊的乱飞,有撞到树的、有撞到悬崖的、有相互撞到一起的,还有上辈子没积阴德撞到食人花里的。
张驰身上石屑积了足有半尺厚,连水潭也上厚积了一层灰泥,清透的水潭变得混浊不堪。
抬腿弹踢砸出个圆洞,再抬腿弹踢砸出另一洞,成百上千次重复,即便只是站在一旁观,怕是看过几十次后,也会觉得枯燥乏味看不下去,但当事人却不这么想,每一脚踢出都能让张驰获得来自力量强大的成就感、破坏欲得到满足的无比兴奋,越发努力的调校真气的暴发,把下一脚踢出更大威力的进步yu望,让张驰乐此不彼,硬生生在山洞根部踢出了一圈直径约三尺的半圆柱体凹槽。
山洞里满地狼籍,尘灰石屑飞扬,先前干净的水潭也变成泥池,一朵出水莲花落满浮尘湿水,好像是用水泥人工塑出来的一般,原本清幽的山洞被他搞的像是石灰加工厂。
张驰的真气与传世内丹相连,就像是他自己修出的内丹类似,往复循环,又因他目前使用内力的方式比较低级,还不能直接操纵真气,只能间接的利用身体自身的机能,以使用力气的方式释放真气的力量,消耗相对有限。
如果一定要量化,可以这么算:真气和体能都属于身体储存的能量,但真气却比体能高一个量级,也就相当于十倍左右。张驰在练习弹踢的时候,因与体力的使用方式相同,也即每一次动作,会同时消耗等量真气和体力,共计折合为十一倍的体力,统一由传世内丹补充,也即张驰消耗完体力,传世内丹补返张驰十一次极限瞬移的消耗量,对于传世内丹而言,九牛一毛而已。
对于张驰而言,可怕的不是他对传世内丹的浪费,而是他没办法用完,有时候不知情反而更快乐,或许正是这原因,梦蝶几次话到嘴边又都咽了回去,既然知道了也与事无补,倒不如不知情每天乐呵呵把传世内丹当宝贝的好。
底部已经找不到可以下脚的地方,但张驰却意犹未尽,纵身跃高两米照着悬空的山岩凌空一脚,因为下方不再有支撑物,张驰一脚踢下去,洞壁受力不住,落脚点三四米内的岩石被震裂塌落,张驰借反弹的力道空翻至五米开外,才幸免没落石砸到,险些被活埋的张驰,哈哈大笑。
“哇靠,过瘾、太过瘾啦。”
转身又奔往另一处微凸的岩石腾身踢去,如此下去只怕不多久,这洞非被他给踢的塌方崩顶不可。张驰跳了起来,却惊怕的望着岩石后,蓄势的脚却没踢出去,待跃势消尽落地,瞬移至十米开外,因为岩石后盘伏着一条蛇,手腕粗细,除脖颈外灰白外全身乌黑。
如果张驰见到是斯沃甚至塞肯,他那一脚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踢下去,就不信岩蟒的身子骨还能比岩石还坚硬,但这条蛇却让张驰生怯,因为张驰知道这种蛇。
它体型长、速度快、攻击性极强。
它爬行高抬着三分之一的身体,而在发起攻击时,甚至能竖起三分之二的身体,总是用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对手。
它没事喜欢把牛咬死当游戏。
它有过短短几分钟咬死十几人组成的围捕队的记录。
它性情暴烈,蛇类听到地面震动通常会首先想到逃跑,但它却因不满汽车碾过马路时的轰响,怒而扑咬汽车的玻璃板,据经历这事的人描述,它张着的大口就像一桶黑漆泼在玻璃上。
它咬中的人会在几分钟内飘然若仙的升入天堂或坠入地狱。
它就是人送外号“非洲死神”的黑曼巴蛇。
和岩蟒粗如大腿的身躯比起来,曼巴蛇手腕粗的身躯纤细的像根粗绳子,但张驰怕的却是它更纤细的牙齿,曼巴蛇也许不是世上最毒的蛇,但它的攻击性却无蛇可敌,雨林里的曼巴蛇通常是绿色的,而黑色的曼巴蛇与黑豹一样,属于异化种,也更具攻击性。
张驰相信自己有能力一脚把它踢成一滩肉泥,但他却不敢这么做,因为即使它被人砍掉的头,也能飞弹起发出最后的一击,见到它,张驰第一个意识就是离它远远的,他可不想尝试传说中它那能让人在飘飘欲仙中死去的毒液。
静、死寂的静,静的让张驰窒息,连空气中的尘灰也像凝结了一样。
黑曼巴就像是失足一样飘然落到洞底厚积的石粉灰里,“噗”的一声轻响,激扬起一团尘埃,张驰的心也随这声轻响砰跳了下。
“兽、兽人老爷,饶、饶命。”这还是条丹兽黑曼巴。
黑曼巴臣伏在灰土里求饶,灰头土脸的,连口里都是一嘴泥,狼狈不堪,不会眨的眼睛连望一声张驰都不敢,声音颤抖、身子更抖的厉害。
张驰傻愣当场,以为是做梦的环顾四周,这才留意到洞里狼籍的让他自己都惊骇不已,不敢信这全是自己造成的,猛然醒悟:我怕它,它更怕我,敢情不小心我把这哥们儿给吓成这样,真是不好意思。
“给我个饶你的理由。”张驰想“嘿嘿”一笑道。
“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
“奶奶熊的,这套老的见多啦。”张驰差点没被它给逗的笑背过气去,飞起一脚把根石钟柱踢断砸过去。
“小的、小的,愿跟随老爷左右。”黑曼巴估计蛇胆苦汁都被给吓出来的。
“还算上道。”张驰颇为满意的道:“那就拿出来吧。”
黑曼巴虽是极不情愿,却还是浑身发抖的,伸出丹舌含着自己的兽核,高举过头,颤微微的游过来,约有三米多长,沾满了灰,活像个大泥鳅,张驰虽见这般举手投降的模样,却丝毫不敢放松提防,随时准备瞬逃开。
“这才乖吗。”
黑曼巴倒没耍花招,很乖巧的张驰赞许的拍了下黑曼巴的头,那蛇却像被人重击了脑袋,萎蔫在地。
“啊,不是吧,死啦?”
张驰看了看自己的手,才意识到刚才一起提防,没收功,这一巴掌是含着真气的,下手虽轻,但受在它头上起码也有二十来斤的力道,那可不跟照头抡了一棒相差无几。为防它有诈,捏着它七寸,摒着息把兽核取到手才长出了一口气。
“黑曼巴哦,这是黑曼巴的兽核,爽哦。”
张驰激动不已,他也捕获到了兽核,而且还是黑曼巴蛇的兽核,除了可以在黑夜中视若白昼,还能没事下毒玩啦。张驰迫不急待的试着化形,结果却失败,原来这小子只是晕了过去,并没死。张驰这下子更乐,因为虽然自己不能化形,却可以自由操纵黑曼巴的身体。
“哇靠,跟开车一样爽,哥们儿也是有车族啦。”
张驰一试之下大喜,黑曼巴虽晕着,却不影响张驰用它的身体,就像个学车的新手一样,磕磕绊绊的学习驾驶一条蛇,既紧张又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