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一日，星期二，午后。
回去的途中，在经过麦迪逊广场北边时，我们因为塞车耽搁了很长一段时间，马克汉焦急地看着手表。
“都已经过中午了，”他说，“我想我们得停下来到哪家俱乐部吃点午饭。我想，这么早吃饭可能不太适合，你这位生活讲究的温室里的花朵。”
万斯接受了他的邀请。
“由于你剥夺了我的早餐，”他说，“我决定让你请我喝一杯淡酒。”
没过一会儿，我们就来到了几乎还没有客人的史杜文生俱乐部，并且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从窗外向南可以看到麦迪逊广场上的一片树海。
就在我们点完餐后没多久，一名身穿制服的侍者走了过来，恭敬地朝马克汉行了九十度的鞠躬礼，然后递给他一封没有写地址的封好的信封，信封是这家俱乐部的。马克汉好奇地展信阅读，当他看到最后的署名时，眼中露出惊讶之色。终于他抬起头向侍者点了点头，然后他表示得先告退一下，之后便匆忙离开。过了整整二十分钟后他才回来。
“这事可真绝，”他说，“刚才那封信笺是昨晚跟欧黛尔一起外出吃饭和看舞台剧的那名男子写的。世界真是小。”他发出喟叹，“他就住在这家俱乐部——是个外地会员，他每次到纽约，都会在这里落脚。”
“你认识他？”万斯不是很有兴趣地问。
“我见过他几次面——他叫史帕斯伍德，”马克汉似乎有点困惑，“他的家世良好，住在长岛的别墅，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也是那种我认为最不可能跟欧黛尔有瓜葛的人。但是他自己承认，他每次到纽约来，都会跟她打得火热。‘及时行乐趁年轻’，这是他形容他自己的说法。而昨晚，他带她到法兰赛餐厅用完餐后，又去了冬园。”
“我可不觉得这是充实的一晚，”万斯评论着，“反倒是他倒霉的一天。我是说，试想想看，打开报纸就看到昨晚和你在一起的女人被勒死的消息，这让人多么不安呀，是不是？”
“他确实感到不安，”马克汉说，“晚报在一个钟头前就刊登出来了。我们来这里前，他每隔十分钟就朝我办公室打一次电话。他担心跟这名女子的关系会曝光，这让他颜面无存。”
“不会吗？”
“我看没这个必要。没人知道昨晚的护花使者是谁；而且，很明显，既然他和这个案子无关，又何必把他牵连进来呢？他刚刚把他和她之间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了，而且承诺只要我要他留在纽约，他就不会离开。”
“从你回到这里时一脸失望的神情来看，我想他的故事对你一点帮助也没有。”
“是的，一点也没有。”马克汉承认。“很显然，这女子没有向他透露任何她的情史，他连一丁点有帮助的线索也说不出来。他陈述昨晚的事情经过和杰梭所描述的完全符合。他七点来找她，大概十一点送她回家，在她家逗留了约半个小时，然后跟她分手。听到她大声求救时他吓了一跳，但是随后她又告诉他没事。他当时的想法就是以为她做了个噩梦，而且以为就真的没事了。他离开后直接坐车回到这家俱乐部，时间是晚上十一点五十分。看到他从计程车下来的瑞丰法官可以证明。他上了楼，并且和那些等着他的男士们一起玩扑克牌。一直玩到今天凌晨三点。”
“你这位长岛唐璜显然没有提供出任何‘雪地上的脚印’。”万斯说道。
“无论如何，他这时的出现总算消除了一些可疑的线索，不然可能会浪费我们很多时间。”
“如果更多可疑的线索都没了，”万斯讽刺地说道，“那你将会陷入更加绝望、沮丧的困境中，知道吗？”
“还有相当多的线索让我忙的，”马克汉边说边把盘子往前一推，并喊侍者埋单。他站起身，看着万斯，“你真的有兴趣加入调查吗？”
“呃，什么？哎呀，当然有兴趣，这还用问。不过，行行好，再坐一会等我喝完这杯咖啡。”
虽然他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但我还是很讶异万斯这么爽快就接受了邀请，因为蒙多士美术馆今天下午有一项中国古代墨宝展，他原本打算要去参观的。听说其中有两幅画作，是中国宋代画史里的代表之作。万斯十分想得到它们，将它们纳入自己的收藏之中。
我们和马克汉一同坐车去刑事法庭大楼，从法兰克林街的大门进入，搭乘私人专用电梯到了马克汉宽大却脏乱的办公室。从办公室正好可以俯瞰坟墓监狱的灰色石墙。万斯坐在一张皮椅上，旁边是一张橡木雕饰茶几，茶几左边就是办公桌。他点了一根烟，然后又开始了他揶揄的本事。
“我期待着司法之轮碾压过时带来的快感。”他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说。
“你注定听不到最初碾过的声音，”马克汉回应，“接下来的进展将在这间办公室外，不在办公室里。”接着，马克汉消失在通往法官室的自动门后。
五分钟后他又回到办公室，背对着办公室南面的四扇长形窄窗，坐在他的高背旋转椅上。
“我刚去找了瑞丰法官，”他解释着，“刚好是午休时间——他证实了史帕斯伍德说的有关他们玩扑克牌的事。这位法官在昨晚十一点五十分时，曾在那家俱乐部的外面碰到他，之后就和他在一起，直到今天凌晨三点。他之所以会记得当时的时间，是因为他曾向他的宾客保证会在十一点半回到俱乐部，可是他却迟到了二十分钟。”
“为什么总对一些不重要的事实陈述进行查证？”万斯问。
“这是例行工作，”马克汉稍有耐心地告诉他，“虽然刑事案件的每个环节有的看起来不是很重要，但都要查证。”
“是吗？马克汉，你要知道，”万斯把头向后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那些被你的法律伙伴们奉为准则、一成不变的例行工作，有时候确实会发挥作用，可它未必每次都管用。记得《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红心皇后——”
“我现在很忙，没工夫和你闲扯，也没有时间和你讨论例行工作和红心皇后的启示。”马克汉粗鲁地打断万斯的话，同时按下桌角上的按钮。
他那位充满活力的年轻机要秘书史怀克，出现在介于马克汉办公室跟接待室间的小房间门前。
“长官，有什么吩咐？”大镜框后面的眼睛闪露着指示的期待。
“叫班立刻派个人过来。”
史怀克走出去穿过长廊，一两分钟后，一个圆胖温和、穿着整齐、戴着眼镜的人走了进来，他站在马克汉面前，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午安，崔西，”马克汉亲切地说，“这里有一份欧黛尔命案的四名证人的名单——两名接线生、一名女佣跟一名大楼管理员，我要你现在立马把他们带来这里。你可以在西七十一街一八四号找到他们，希兹警官把他们留在那了。”
“是的，长官。”崔西一本正经地说，恭恭敬敬地鞠躬后离开了马克汉的办公室。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马克汉埋头处理一上午堆积如山的工作，而我对他的精力跟效率则是印象深刻。他就像个企业家一样整天都有着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史怀克则来回穿梭在他的办公室。另外，还有其他人员进出受命，像蜜蜂般忙个不停。而万斯则在一大册纵火案的卷宗里找乐子，他不时地翻阅，并且对纵火这一行为摇头斥责。
下午两点半，史怀克进来说崔西已经把四名证人带到。接下来马克汉巨细无遗地反复盘问了他们两个小时，这种精神连我这位律师都自愧不如。他此时盘问两名接线生的态度和稍早非正式询问时完全不同。如果稍早他们的证词有任何遗漏的话，现在在马克汉严格仔细的盘问下，一定会再加以补充。可是直到他们离开，都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他们仍坚定地表示：除了欧黛尔跟她的护花使者，以及昨晚九点半出现的不速之客外，没有人在七点后从正门进来，并穿过大厅进入欧黛尔小姐的公寓；而且，也没有人从大厅走出去。大楼管理员则一口咬定侧门在六点以后就闩上了，即使威逼利诱他依然不为所动。女佣艾咪·吉勃逊除了早上的陈述外，一点新加的内容也没有，马克汉密集盘问的结果，得到的仍然是重复的说辞。
没有任何新的可能，新的线索——从这回的盘问中出现。事实上，这两个小时的问话只是更加证实了之前的疑点没有问题。下午四点半，马克汉疲惫地坐回他的办公椅，原来有望揭开这宗震惊社会谋杀案神秘面纱的机会，似乎是比之前更加渺茫了。
万斯合上纵火案的卷宗，同时也丢掉了手上的香烟。
“告诉你吧，马克汉老兄，”他露齿笑道，“调查这个案子不能按常理出牌，例行的查案模式是行不通的。为什么不请埃及女预言师带着她的水晶球帮忙呢？”
“要是迟迟不能破案的话，”马克汉沮丧地说，“我会考虑你的建议。”
就在这时，史怀克从门外探头进来说，窃盗工具专家布莱纳副督察在电话线上。马克汉拿起听筒，边听边把听到的内容记在便条纸上。挂掉电话后，他转向万斯。
“你似乎对我们在欧黛尔卧室发现的首饰盒多虑了。嗯，窃盗工具专家刚打来电话，证实了他今天早上的看法。首饰盒是被一把特制的凿刀撬开的，这种工具只有惯窃才会随身携带，或知道如何使用。凿刃部分长一又八分之三寸，柄宽一寸，是一种老式的工具，刀刃上有一道特殊的刻痕——跟去年初夏发生在公园大道的一起抢劫案所用的凿刀是同种类型。这个让人高度亢奋的消息，有没有缓解你的疑虑呢？”
“我不这样认为，”万斯再度变得严肃并且困惑起来，“事实上，这让情况依然相当扑朔迷离。要不是那个首饰盒和凿刀，我隐约还可以在晦暗不明中看到一丝光芒——一丝也许诡异而神秘，但却能够感觉到它存在的曙光。”
马克汉还来不及回答，史怀克就再次探头进来，说希兹警官来了，想要见他。
希兹已经不像早上分手时那么沮丧了。他接过马克汉递给他的雪茄，一屁股坐到办公桌前的会议桌上，拿出一本笔记簿。
“我们的运气还不错，”他说，“经过波克和艾莫力的初步调查，得到了有关欧黛尔的一些讯息。就他们所知，她并没有和许多男人交往——只周旋在少数活跃人士之间，大施交际手腕。男主角之一、那位最常被看到和她在一起的男子，名叫查尔斯·克莱佛。”
马克汉坐直身子了。
“我认识克莱佛——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
“就是他，没错，”希兹说，“前布鲁克林税务委员，一直以来他都喜欢到纽泽西市的一家撞球场和人敲杆赌博。他也喜欢待在史杜文生俱乐部，在那他可以跟坦曼尼协会的老伙伴叙旧。”
“那就是他了，”马克汉点点头，“他是个调情圣手——人称老爹。”
万斯望着天花板。
“哟，哟，”他喃喃自语着，“所以说，克莱佛老爹跟我们这位风情万种的欧黛尔小姐也有一腿！我敢肯定她是因为他那双迷人的眼睛而爱上他的。”
希兹继续说道：“我想，长官，既然克莱佛经常出入史杜文生俱乐部，你不妨去问问他关于欧黛尔的事。他应该知道一些事情。”
“乐意之至，警官，”马克汉把这事写在便条纸上。“今晚我会试着联络他。还有其他人吗？”
“还有一个叫路易·曼尼克斯的，他是欧黛尔在法利斯剧团时认识的；但是她在一年多前甩掉了他，自此以后两人就没再碰过面；现在他和另外一名女子交往。他是曼尼李文公司的老板，从事毛皮进口的生意，也是俱乐部的常客，一个挥金如土的家伙。我觉得从他身上找不到什么有利案情的线索，他跟欧黛尔间的风流韵事早就是过去时了。”
“言之有理，”马克汉同意希兹的分析，“我想我们可以把他从调查名单中删除。”
“嘿，要是你们继续这样剔除的话，”万斯说，“恐怕到时候什么也没有，就只剩下那名女子的尸体了。”
“还有，昨晚带她外出的男子，”希兹接着说，“似乎没有人知道他的姓名——显然他行事非常小心谨慎。起初我以为他就是克莱佛，但是又和描述不符。顺便说一句，长官，有件事很奇怪：他昨晚离开欧黛尔后，就搭乘计程车去了史杜文生俱乐部，并在那里下车。”
马克汉点点头。“这些我都知道了，警官，而且我知道这名男子是谁——他不是克莱佛。”
万斯轻笑了起来。
“史杜文生俱乐部似乎成了这宗谋杀案的前线地带，”他说，“真希望它的命运不会跟纽约运动员俱乐部一样悲惨。”希兹一心只想知道那名护花使者的身份。
“那男子是谁，马克汉先生？”
马克汉犹豫了一会儿，像是在想该不该把这个秘密告诉另外一个人。然后他说：“我告诉你这个人是谁，但是你要保密。他是肯尼斯·史帕斯伍德。”
接着，他把中午吃饭时有人找他的事又向希兹说了一遍，并且表示从史帕斯伍德身上，他并没得到任何有帮助的线索。他告诉希兹，他已经查证过这名男子交代的回到俱乐部后遇到瑞丰法官之后的行踪，一切属实。
“而且，”马克汉补充道，“既然他是在那名女子遇害前离开她的，所以就没有必要再去打扰他。事实上，我已向他保证看在他家人的份上，不会把他牵进这个案子里。”
“要是你觉得没问题的话，长官，我也一样。”希兹合上并收起他的笔记簿。“还有一件小事。欧黛尔以前住在第十一街，艾莫力从她前任女房东那里得知的，欧黛尔家女佣口中的那名时髦家伙以前常去找欧黛尔。”
“这倒提醒了我，警官，”马克汉找出布莱纳来电时记下的笔记，“这是教授提供的首饰盒被撬开的一些相关资料。”
希兹非常急切地阅读这些资料。“果然跟我想的一样！”他满意地点着头，“干净利落、有职业水准，这家伙经验老到。”
万斯站了起来。
“然而，要真是这样的话，”他说，“为什么这位经验老到的窃贼一开始不用凿刀，而是用不恰当的铁钳呢？还有，为什么他会忽略客厅里的衣橱呢？”
“万斯先生，等我抓住他的时候，这些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希兹眼露冷光、笃定地说，“而我想要好好谈话的对象，就是那位穿着丝质褶边衬衫、手戴麂皮手套的家伙。”
“每个人的习惯不同，”万斯叹息着说，“我就不会想去跟他交谈。总之，我无法想象一名惯偷会用铁钳去撬开一个钢制的盒子。”
“别再想铁钳了，”希兹厉声地说，“他是用凿刀撬开首饰盒的，而且就是去年夏天公园大道窃案所使用的同一把凿刀。你觉得呢？”
“噢！这就是让我头痛的地方，警官。若不是因为这件烦人的事情，我今天会有一个轻松自在、无忧无虑的下午时光，到克莱蒙特好好喝个下午茶。”
这时，贝拉米探员通报求见，希兹从桌上跳了下来。
“看来那些指纹有了新发现。”他满怀希望地预言着。
贝拉米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走到马克汉的办公桌前。
“杜柏士队长要我过来，”他说，“他觉得你可能需要那份欧黛尔公寓中采集到的指纹报告。”他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一个小型资料夹，在马克汉的示意下，交给了希兹。“经我们鉴定，正像杜柏士队长说的，都是出于同一个人，这个人的名字叫作汤尼·史基。”
“绰号‘公子哥’的史基，是吗？”希兹的语气中有种压抑不住的亢奋，“看吧，马克汉先生，有着落了。史基有过前科，他是那行的高手。”
他打开资料夹拿出一张长方形卡片跟一张蓝色的纸，纸上打了七八行的字。他看着这张档案卡，发出满意的声音，然后把它递给了马克汉。万斯和我趋前同看。档案卡最上面是那名犯人正面及侧面的档案照片，一张年轻的脸，头发浓密，下巴方正，眼宽而色淡，蓄着修剪整齐的小胡子。照片下面是对他的简单描述，包括他的名字、绰号、住址、犯人检测事项，以及他的犯罪事实。最下面有十个小方格排成两行，里面是他的黑色墨印指纹——上行印的是他的右手指纹，下行是他的左手指纹。
“所以说这就是那位领导潮流、穿着丝质衬衫搭配晚礼服的审美家！我的天哪！”万斯看着这人的档案卡挖苦地说，“我真希望他能带动无尾晚礼服搭配长筒靴的风潮——到了冬天纽约的剧院可是冷得刺骨呢。”
希兹把档案卡放回资料夹中，继续看另一张上面打了字的蓝纸。
“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绝不会错，马克汉先生。听听这些：‘汤尼·史基，绰号公子哥。一九零二到一九零四年，爱莫诺少年感化院两年感化教育。一九零六年因轻微盗窃罪在巴尔的摩州立监狱服刑一年。一九零八到一九一一年，又因伤害和抢劫罪名在圣昆汀监狱服刑三年。一九一二年在芝加哥因盗窃罪被捕，后来以罪名不成立结案。一九一三年意图行窃，在艾伯尼被捕，罪名不成立。一九一四到一九一六年，因为盗窃和抢劫罪名，在辛辛监狱服刑两年八个月。’”他把蓝纸折好，连同档案卡一起放进他胸前的口袋里，“真是可爱的记录。”
“这就是你要的情报吗？”泰然自若的贝拉米问。
“是的！”希兹几乎欣喜若狂。
贝拉米以期待的眼神瞄着马克汉检察官；马克汉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拿出一盒雪茄请大家。
“多谢了，长官。”贝拉米说着拿了两支，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心口袋里，便离开了。
“如果你不介意，我借电话用一下，马克汉先生。”希兹说。
他打回刑事组。
“马上追查汤尼·史基——‘公子哥’史基——的下落，一找到他就立刻带他过来。”他在电话中向史尼金交代这件事。“从他的档案中查出他的地址，带波克和艾莫力一起去。如果他想逃，先示警再把他抓起来，有些同仁对他十分了解。逮捕他，不用多说什么，知道吗？另外，听好，搜搜他的住处，看看有没有作案的工具。或许没有什么作案工具在他住的地方，不过我特别要找的是一把长一尺八分之三寸的凿刀，刀面上有一道刻痕。半个小时内我会回到警局。”
他挂上电话，两手交互地揉搓着。
“我们正扬帆起航。”他话中充满愉悦。
万斯走到窗户旁，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站在那俯瞰通往坟墓监狱的叹息桥。他缓缓地转过身，若有所思地看着希兹。
“事情真没这么简单，”他说，“你们的这位‘公子哥’朋友或许是撬开首饰盒的家伙，可昨晚其他部分的演出可不是他那颗脑袋能够胜任的。”
希兹态度转为傲慢。
“我不是研究脑袋的大师，我只知道指纹这项证据。”
“这是刑事学上严重的技术错误，警官，”万斯优雅地回答，“这桩谋杀案的犯罪动机可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相对地，它十分复杂。而那位照片最贴近你胸口的时髦人士，只会让整个案子变得更加错综复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