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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谁言鲜衣胜手足

雷横的表态让宋疆、萧让以及端盘子的小青三人不由同时一愣,待小青看清雷横的相貌,却轻轻退了一步,抿嘴笑道:“这位大哥这些日来对我们姐妹的照拂已多,若是今天身上不便,日后多赏几个便是!”说完就要离开去下一桌。

可是雷横却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突然掏出一把铜钱拍在桌上,大声道:“妹子,你以为是我忘带钱了吗?杀人偿命,听书给钱!我雷横虽说是个粗人,但这点道理我还懂。可我今天就是不想给钱,因为今天的书我听得不爽。太祖皇帝行侠千里,除暴安良,本来何等快活?我看他和那小娘子也是郎有情妾有意,却叫你们硬生生说的给分开。分开也就罢了,最后竟然死了!我是来听书找乐子的,不是来找不自在的!”

周围的看客听众听了雷横的话顿时一阵大笑,宋疆也一时没了脾气,没想到这雷横竟然是个‘一根筋’!

小青已经气的脸上失去了颜色,返过身来对雷横怒道:“你这大哥怎的这般没有见识,那些话本本是那些秀才老爷们抄了写了,我们拿来说的,你以为我们想改就改,可以随口乱说的么?有几个臭钱就在这里充大爷,你想听本姑娘还不伺候呢!”说完转身要走。

宋疆急忙拦住,塞了一把大子儿在盘里,估摸着也有五十几文,小心赔不是道:“姑娘莫要生气,我这伴当最是直心眼一根筋的一个人,不懂得开解自己,你们说着他就当真了,其实心下最是忠良,平日里悯贫扶老无善不行的一个人,姑娘们大人大量,原谅他则个。”

雷横这些天来听书,一向给钱最是爽利大方的一个人,小青数日来本对他积下了一些好感,再加上宋疆这番小意赔了不是,给钱也是大方,于是心气也就平了,转身去其他桌上收取钱财。

宋疆在那边和小青赔不是,这一边萧让安抚雷横道:“雷师傅,你想错了。这些个说唱行首们嘴里说讲的话本,并不是他们自己编的,或是口口相传,师徒相授,或是那些熟知史实,精通文笔的秀才儒生所写,你又何必叫这个真!”

雷横也知道自己刚才想的左了,只是嘴上还不服气,争辩道:“自己没有能耐编故事,就不要在这里宣讲,整天热别人家的剩饭,算得什么本事!”只是他天生的大嗓门,这句话却被台上的白秀英和台下的小青听见了。

这次却轮到那白秀英不干了。她本是东京汴梁有名的行首,天生聪慧,有过耳不忘之能,师父教授话本,从来不用第二遍的。再加上自己识文断字,还依着一些市井传说村言故事自己改编了些小话本,自量自己无论怎么说都是这一行里数一数二的。不久前为着躲避京中一官宦子弟的无赖纠缠来到了此地,不想在这穷乡僻壤竟然被一个乡野村夫耻笑,心里如何能忍?当下站了起来。

“你这看官好不晓事!你以为是个人就能编出这宣讲的话本来么?你若是后面不言声,我看你孤陋寡闻也就算了,不想你竟是个肉烂嘴不烂的货色。你既铁嘴钢牙如此能说,今天我便不说了,剩下的回目由得你说去,也让大家评评,是你讲的好,还是我说的强。”说完招呼了已经收完钱的小青,就要下台。

台下的看官们此时却都不干了,原来这听书有个规矩,每一讲都是讲两回,在一回结束的中间时刻收钱,看客们给的却是两回的钱。这白秀英一罢讲,看客们觉得多掏了一回的钱,而且这剩下的时间又无从打发,便纷纷叫喊起哄起来。

白秀英看了一眼台下众人,指着雷横笑道:“不是我贪了大家的钱财,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我们说书的虽然生来伺候人的命,日日出入这勾栏瓦舍,讨爷们几个欢喜钱,却也是要有几分实实在在的本事的,实在是忍不得这位大爷这般的腌臜气。今日大家有怨全部找他。”

一时间咒骂埋怨牢骚一下子都转到了雷横身上,雷横虽满脸憋得通红,却也知自己犯了众怒,只是低着头,不言声。

白秀英看到雷横的窘样,觉得胸中的气出的差不多了,便接道:“这位大哥讲不了吗?那看来还是由我来讲了,只是希望不要再多说那些闲话。”说着一指雷横身边的萧让,道:“不是我说嘴,这书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讲的。那位先生一眼就能看出是个读书人,却也不见得能讲上一回书,不是我夸口,这台下的看官若有一位能讲一回书时,不论是自编还是别处听来的,我白秀英在这里给大家白讲一个月,分文不取!”说罢坐下,就要准备继续讲下一回。

“说话莫要说得太满,雷师傅得罪你,是他的不是,你说他骂他,那是公道,萧先生可没得罪你,我也容不得你轻看于他!区区一个行院,也敢口出狂言小视天下英雄,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宋疆是个自私的人,也是个极其护短的人。虽然雷横只是他的一个伙计,他也想法百般维护,何况萧让是和他同来的人,且又没得罪你白秀英,你一个说书的凭什么看不起一个身有功名的读书人?何况他还算是你的衣食父母,就算他百无一用,也不是你一个行院可以嘲笑的,即便你是个行首。

“这么说,先生自认为算是个英雄了?”白秀英也是个自傲的人,她虽然知道刚才那些话有些不妥,却不愿当众低头。宋疆的打扮很平常,看来也不过是一个商贾,白秀英骨子里偏偏生就一股子视金钱为粪土的脾气,因而出言讥讽道。

“英雄说不上,但说两三回书还难不倒我。只是我宋某想请白行首记得自己说的话,若是大家觉得我讲的不错,还请你在这里给大家白讲一个月!”宋疆气呼呼的移步上台,对白秀英道:“请行首先在我的位子休息片刻,我这里就班门弄斧也来说上一说!”

白秀英堵着气,忿忿的下台坐到了宋疆的座上,心想,先让你猖狂,等你等一下出丑时看我怎么羞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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