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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应酬

或许,时光能够逆转,

我们还能找回最初的美好,

一切都归于隐秘的感动。

远处喧嚣不止的海浪,

阵阵入耳。

你还记得二十岁的自己吗?

少年人的欢乐,简单而纯粹。

仿若甘甜的美酒,饮时青涩,醉后酣畅。

那样少女的情怀,宋悦本以为自己早就遗忘在那带不走的洪荒里。

却不想还是被梦惊醒,反反复复的场景。

在光影里肆意的身影,湛蓝的蓝天下,他穿过漫天对她倒戈相向的怒骂,执起她的手,一路向前奔跑,仿佛能够跑到天的尽头。

画面悠远而沉静,就像是在昨天,就像是在身侧。

他们并肩坐在夕阳下,看着晦暗不明的未来,

双眼闪闪发亮。

四十五度角的天空下是他俊美的脸庞。

彼时他年少轻狂,她天真浪漫。

没有那么多的名和利,甚至在他人眼里他们的存在都显得那么渺小。

可是就是那时,她觉得自己富可敌国。

他们坐在最便宜的路边摊,喝着最普通的啤酒。

她说,她只想跳好舞、演好戏。他说,他只想陪着她。

然后他们相视一笑,再然后他成了她身边的理所应当。

带动着她整个枯燥的生活都生动起来。

他们享受着公司监禁漏洞下的约会,刺激而悸动。

大海与夕阳,辗转的情殇。

宋悦看着眼前的画面,心想果然是触景伤情了。

今天是在S市的第二天,在昨天漫长的等待后,她终于等到她的戏份。

其实她完全不用在这里浪费她的时间,只是却不甘心离开,更害怕离开,害怕那些曾经的专属特权成为别人的标签。

“宋悦,接下来我们要拍摄楚慕凡和林婉兮在海边分手的情景,台词你应该记住了,你需要演得悲伤一点,需不需要去一边酝酿下情绪?”苏木城公式化的口吻,仔仔细细地交代着工作,语言简单而疏离。

宋悦捏了捏手上的剧本,复又放开,露出自以为美丽的微笑。“不需要,我们可以直接开始。”

“action。”全场准备就绪。

现在,苏木城坐在沙滩上,远方是橘红色温暖的天空,海风扑面而来。他侧着脸,默默地看着专心喝着咖啡的宋悦。有风经过,挑起她披散的秀发,清丽的侧脸和粉红色的唇畔在夕阳里显得朦胧,她的眼神随着夕阳的降落慢慢变暗。

“婉兮,真的要走?”眼眸深沉,里面承载着都是满满地要溢出的不舍。

宋悦眯了眯眼,转过头勾了勾嘴角,眼睛盯着他额前有些散乱的刘海,手指紧了紧,却还是忍不住伸出手为他细心地打理清楚。“凡,英国皇家芭蕾舞学院不仅是我的梦想,也是妈妈的。我已经失去了她,我必须要守住她的梦想。对……对不起。”

心仿佛被利刃滑过,急促地拉住她的手腕,问出的话都带着歇斯底里的颤抖。“那我呢……我,我怎么办?”高扬的语气却在最后一秒转弱。

宋悦凝望着他的眼,思绪坠落到过往的时光里,他的目光与多年前的那一幕重叠,也是这样地无助又哀伤。

痛,真的痛。痛到被他握住的手都微微颤动,痛到张开嘴巴却说不出一个字符。

可是那么痛,她却还是忘不了微笑。“傻瓜,你那么好,即便不是我,也会幸福的。”

苏木城不语,抿抿嘴,还想要说话,却被她的食指堵住,噤声的动作。“别说,我也爱你。”

起身离开,她能感觉到身后目光汹涌地袭来,还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潇洒地挥挥手,上扬的弧度终于垂下。“傻瓜,不准追,也不准等我。”

声音有着故作坚强的不舍和急切。

内心却是如同割裂般地难受,巨大的伤疤开始潺潺流血般地钝痛。

眼泪开始肆虐而毫无知觉,在脸上划出蜿蜒的轨道,顺着脸庞,脖颈,渗入肌肤,左心房那里被烫得灼热。

“cut。”

随着一声结束的示意,全场静默,直到梁越率先鼓起掌,其他人都纷纷效仿。

宋悦微笑地鞠躬,只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淌。

成长是一件很微妙的事,它意味着你开始了解这个世界,懂得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这点宋悦深有体会,在很多次的伤害和碰壁后,她开始学会分析,语言里来来往往的利益得失。

然后你身上那些引以为傲的东西在这个过程中一点点被磨去,你终于还是成了你曾经最不屑的那种人。

就比如说现在在酒桌上她可以做到应付自如,行云流水。

“来,这杯敬我们最帅的黄总,我先干为敬。”宋悦仰头,一杯见底。完了纤细的手指将酒杯举高倒扣,冲着坐在对面的中年男人笑了笑。

筹光交错中,苏木城微微眯着眼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眼宋悦的方向,此刻的她脸上笑意盈盈,面若桃花。

很美,也很刺眼。

“看看,悦悦就是豪爽,和她吃饭呀,两个字,开心。”被称作黄总的男子拿起酒杯同样喝光,不大的眼睛透着捉摸不透的精光。

李欣妍见他正在兴头上也学着宋悦的模样,举起酒杯做出要敬酒的模样。“那既然这样,黄总你看赞助的事情是不是可以……”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李小姐,你这有目的的喝酒我可不敢喝呀。”

一句话堵得李欣妍不知如何是好,拿着酒的手有些尴尬,敬也不是放也不是,脸色开始泛红,求救地看向苏木城。

苏木城见她这样,心下不忍,拿起自己手边的碗倒满。“黄总您也别生气,欣妍毕竟是新人,您看要不这碗酒就当做我替她陪个不是了。”

随手就要将酒送到嘴边,却不想半路被人拦截。

是宋悦。

“苏导胃不好,再说我们谁都能醉,苏导可是不能醉呀,不然这顿饭钱都不知道谁出呢。”宋悦好看的眉眼弯起,说出的话在情在理,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在黄总的叫好声里又是一碗下肚。

看着她认真倔强的模样,苏木城不知怎么心就微微疼了一下。

不过只是一瞬,他又恢复到那个疏离的自己。

他在梁越意味深长的目光中,不著痕迹地接过宋悦手里的空碗。

除了梁越在下半场有事先离开,接下来的气氛还算融洽,宋悦和副导演一直配合着调动氛围,李欣妍自然也推脱不了地喝了几杯。

酒过三巡,最后除了苏木城,大家都喝得醉意熏天。

黄总毕竟是客,苏木城只能先忙着去结账送客,再回来解决剩下的烂摊子。

本还在想要怎么解决宋悦和李欣妍这两个女生,结果刚回到包厢就看到宋悦笑盈盈地坐在那边冲着他眨眨眼。

“你没醉?”苏木城虽然是在和宋悦说话,却已经走到李欣妍身边将她扶起。

宋悦看着他温柔地神情,眼角微微一酸,却还是故作镇定。“嗯,酒桌上哪能真的喝醉。”

“演技够好的呀。”苏木城不咸不淡的话听上去却满是嘲讽。

宋悦轻笑出声,看着他将李欣妍稳稳托在怀里。“谢谢导演的赞赏。”

“既然没醉,你自己回去吧,我要送欣妍回房间。”苏木城说完扶起李欣妍作势就要离开。

却被宋悦抢先一步走出了门。

他不解地看着她兴冲冲的样子。“我突然想起和人约了视频电话,先走了。”

微笑的弧度在转身后坍塌,她说谎了,其实她不过是不敢看他们成双离去的身影。

太痛,痛到光是想象胃里就一阵阵抽痛。

痛到她忍不住微微弯下身。

苏木城皱着眉看着她略显单薄的背影,

是什么时候起曾经有些婴儿肥的她已经这么瘦了?

接着,不知怎么就想起她的胃似乎也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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