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水渊阁。
凝重的气氛围绕在水渊阁外,众人莫不是愁云惨雾,谢渊麟神色紧张地站在阁外的栏杆处,一向不离手的折扇如今已收了起来,柱子上一半尺深的凹洞还残留着血迹,血迹的主人右手还滴着血而他却浑然未觉,小厮想上去为他包扎却因恐惧于他周身散发的阴冷气息而迟迟不敢。
接到消息从杭州赶回来的谢红绫滴水未沾地就直奔水渊阁而来,一向坚强很少哭泣的她在见到她大哥的伤势后竟也忍不住地哭出声来,被众人劝慰了几句才止住哭意,眼睛红红地坐在一旁。
管家安伯虽担心地要死但是依然有条不紊地打理着谢府,这时候不能乱,更不能让大少爷受伤的消息传出去。
她没想到谢渊麒竟伤得这么严重!她甚至都感觉不到他的呼吸了,抱着他一路飞回来就像抱着棉絮一样轻软无力。当到达谢府时,她连站的力气都没了,幸好表弟及时赶来扶着她。
本来悠哉喝茶的二人见游小鱼一身是血地扶着谢渊麒回来,立即奔了过来,谢渊麟探了下他大哥的鼻息和脉搏,脸色严重地命令管家即刻把麒麟苑的掌柜请至府中,随即和萧帅合力把谢渊麒抬至水渊阁,游小鱼跟着进去,一炷香不到,谢掌柜就闪了进来,命令众人在阁外等候,如今他进去已快二个时辰了。
十六多年来只有娘亲去世的那一年,她经历过生离死别,伤心,悲痛,抑郁,甚至有一段时间失语。她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也知道对留下来的人来说是何其地煎熬,所以当她看到谢渊麟一拳打下去的时候,她知道痛的不是他的右拳头而是他的心。没想到和谢红绫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认识对方,担心大哥的她只是朝她看了看,点了下头。她不知道怎样安慰他们,毕竟谢渊麒受伤好像是为了保护她,她只好安静地待在一边等待消息。
当丫鬟来点灯时,众人才发现天已黑透,冬天的夜晚再加上池塘的水汽令温度低了不少,安伯令人送来炉火置在中间,问是否先用些晚膳,见无人应答,无奈地摇摇头安静离开。
游小鱼靠在萧帅怀里,惶惶然地问他:“谢掌柜会治好谢大哥的吧?”
萧帅拍拍她的肩,说道:“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谢大哥武功高,底子硬,能撑得过来。”
谢红绫闻言也坚定地说道:“大哥会没事的,他一直是我们三兄妹中最强大的一个。”
突然门吱呀一声,谢祖林走了出来,众人莫不上前问道情况怎样。
谢祖林止住众人的七嘴八舌,叹气的表示:“现在伤势已被我暂时稳住了,少主现已睡下,先不要打扰他,你们过会进来看。”
“暂时?什么叫暂时?难道没治好?”谢渊麟上前抓着谢祖林的衣服,差点撕破谢掌柜的袖子。
“嘘,阿麟,安静!我们去偏厅详说。”谢祖林喝住某人的大叫,谢渊麟被他一瞪,顿时乖乖地收住暴戾之气。
一行人转移至左前方的偏厅,待大家都做好,谢祖林才缓缓开口说道:“大爆破本是极自虐的内功心法,万不得已时不会用到它,一旦用到此心法,被伤者无一幸免,不死即伤,而施功者也会因气血逆流而自伤经脉,内力微浅的人撑不过二个时辰就会死亡;内功深厚的人可暂时与伤势相抗衡。谢叔也只能暂时稳住少爷的伤势不让它继续恶化,但是如果没有相应的治疗,后果我不说你们也能猜到。”
“大哥怎会练习如此自虐的心法?”谢红绫不解地看向小弟,在看到谢渊麟同样疑惑地眼神时遂又看向自小照顾他们兄妹三个的谢叔。
“当初谢氏一族迁徙时,老太爷担心会受乱世之累,就传给长子此心法,必要时可保全族人,后来老爷又把它传给大少爷,没想到的是少主这次竟使上它。”谢祖林眼神微妙地看向游小鱼,此女子在少主心里分量已颇重了,去了趟寒山寺少主就不顾自身安危使出大爆破,那么以后呢?
“是我考虑不周了,没让落花流水跟着大哥。”看到谢叔看游小鱼的不善眼神,他立即把过错引到自己身上,不过确实是他考虑不周,以为苏州是他们谢家的天下,没人敢在老虎面前撩虎须,所以打发落花流水去城外的铺子了。
“那除了父亲就没别人可以治疗大哥的伤了吗?”没注意三弟和谢叔的异样,谢红绫倒是关心大哥的伤到底有没有的救。
谢祖林沉思久久,然后说道:“有是有,可惜那人未必肯治。”
“谁?”众人问道。
“名动天下的神医萧然!”
突然听到姑父的名字被提起,游小鱼和萧帅惊讶地对视了一眼,游小鱼知道姑父是神医,可第一次从谷中之外的人口中提起还是有点小吃惊的。
“萧然?你是说曾经救活一个城的神医萧然?”谢渊麟怔忪了下,十几年前的江湖人才辈出,萧然就是其中一特立独行之人。
谢祖林点点头。
“既是神医,那他为什么不肯治?”谢红绫纳闷道。
“萧然有三大怪癖:皇亲国戚不治,富商巨贾不治,娼妓小倌不治。”
姑父原来有这么多怪癖?难为他肯治小灰了,游小鱼不禁在心里咂舌。
“我们谢家是苏州首富,算是富商巨贾,这可怎么办?”谢红绫担心看着众人。
“难道他就没破例过?那一个城池里的人总归有富商巨贾和娼妓小倌吧?”谢渊麟说道。
“是有,不过那是因为他的夫人,萧然可以为他的夫人做任何事甚至打破他的三大规则。”谢祖林叹气道。
这点谢叔说得很对,他爹啊恨不能把天下间最好的东西都搬给她娘!他长大后就被连夜打包出家门,至今都没回去过,只有过年才能见到他娘,呜呜呜,可怜啊!游小鱼知道萧帅现在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同情。
“那只要找到他的夫人请求她帮忙行吗?”谢红绫提议道。
“难,他们二人早在十几年前就消失于江湖,等找到他们时,你大哥也来不及治了。”谢祖林打破她的希翼。
本有希望的众人如今又陷入沉默中,唯独游小鱼和萧帅二人神情不一。
谢渊麒是为了保护她才受的伤,那她透露出姑父的消息应该没问题吧?游小鱼偷偷拉着萧帅的衣角,以眼示意出她的想法。
萧帅也在暗自挣扎中,谢渊麒是为了保护表姐受得伤,救他是理所应当的,可依爹那臭石头的脾气要是知道打扰他和娘的蜜月旅行会不会劈了他?
见表弟有松动现象,游小鱼下定决心,打破沉默大声说道:“我,我知道萧然的下落。”
此话一出,其他人莫不惊讶,怀疑,谢祖林怀疑又带着希望地看着她,谢红绫惊喜地看着她,谢渊麟就是一副摆明不信的神情了。
“真的,不骗你们,萧然是我姑父,我表弟可作证,萧然是他的爹。”游小鱼拍胸脯保证道,顺便把萧帅推到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