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处仁苏醒过来感觉异常寒冷,他欠起身,身边的工具都冲走了,包裹也不在了,上身光着膀子,虽然狼狈,不过睡过一会稍稍恢复了一些体力,处仁在漆黑的滩涂上慢慢行走,转过几个折角,忽见前方有点点微光,处仁看到了希望,他走到光亮处,看见地上有一根烧了一半的木棒,感觉有点熟悉。岩石边有个缓缓的斜坡,非常便于攀爬,处仁蓄了蓄力,徒手攀了上去。
处仁在斜坡上走了一会,就看见头顶一道光射了进来,那是一条笔直朝上的竖井,幸好竖井的边缘有几多凹坑,他就如攀梯子一样爬到了洞口。看见竖井口外的蓝天白云,处仁兴奋的一翻身,终于翻到外面,一看,原来这洞口就是刚才祠堂的枯井,这七拐八扭的竟也回到了原地。不过祠堂明显有被翻动的痕迹,多了好几双脚印,他回身走进祠堂,看见祭台的下方已经被封的严严实实,看来果然有人要致他于死地。处仁感慨的叹着气,发现破墙边还有几件霉烂的棉衣,于是捡起来穿上身权作御寒之用,地上他遗留的锯子和铁锤散乱摆放,他也一一捡起,也不知道今天是当日还是隔了好几日,肚中空空,赶忙回家去了。
处仁到家已是隔日,妻子袁萍没个好脸色在内屋生着闷气,玉凤陪着周祖母去了蛇山的清云寺进香未归。处仁腹中饥饿,去灶台找吃的,锅一揭开,一股浓香的菜饭扑鼻而来,袁萍憋着个脸,一手抱着半岁的延平,一手狠狠一盖锅盖。
“啪”
“你?这是干什么?”
“这是留着给玉凤和母亲吃的,你的在那里”袁萍手一指,灶台的一角盛着一碗“热”干面,处仁挠挠头端起碗筷,一扒,是晾干面。他也不管那么多,独自跑到屋外蹲在墙根把凉面吃个精光,吃完抹抹嘴,看见屋内有点脏乱,便打扫起来。
“去去去”这是我们女人的活,袁萍看不过去,抢过处仁手中的笤帚扫了起来。
处仁憨笑道:“萍,幸苦你了。我也没想到这一遭那么危险。竟然那么晚回家。让你担心了。”
袁萍持着笤帚,泪不自主的流下来。这时才发现处仁身上披着件破棉袄,连忙帮换了新做的衣物,换衣服的时候,处仁还不好意思让袁萍看,不过袁萍还是看见了他身上的伤口,泪又止不住了,处仁紧紧抱起袁萍安慰道:“萍,不要难过,我这不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么?”
“不要再干这么冒险的事了,好吗?”
“这次是个意外,是我对于母亲的宗族太好奇,本不应该冒险的,唉。”
“答应我就好。”
“恩,我答应你。”可是处仁想到自己被封在地道内依旧胆寒,不知道谁要害他。不自觉的紧紧的抱着袁萍。
“那,你能讲讲你这两天查到了什么,有什么奇闻吗?”
处仁略加思索,重重的恩了声,除了暗道内被人陷害和巨蟒被略去,连墙上的古怪雕刻都一五一十的述说一遍,引得袁萍瞪大眼睛连连称奇,处仁说着说着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呼噜,袁萍便扶着他进屋休息。
处仁鼾声如雷,袁萍掩上里屋的门,独自坐在堂屋缝缝补补,正巧玉凤和祖母回家,袁萍迎上去,却见静春姑随后跟了进来,祖母说正巧在清云寺吃了斋饭出来,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静春姑,说是想看看延平,就一起来了。
静春姑手捧一蓝桃花糕,王家是谢了又谢,袁萍抱起孩子和静春姑逗乐个不行,祖母嘘了一下,意思是处仁在休息不要大声打搅了。静春姑问处仁怎么白天还在睡觉。袁萍不好意思多说,不过静春姑倒是明白人,看了两眼就明白个大概。顿了下说:“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一事相告。”
静春姑警觉地左右看了一下,玉凤看得明白,赶忙关上大门,四个人围在桌边。
静春姑轻声说:“前天晚上,我刚关上庙庵的后门,就听见外面一阵马蹄声,当时快到三更,最近这兵荒马乱的,都不知道谁是谁的一派,杀来打去的,最近都睡不好觉。我习惯性的透过窗隙张望,就看见一伙马贼,一个领头的骑在马上,在和他的部下交代着什么,具体是什么我没听清,后来远处又来了两个人,马背上还驼着好几个包裹,在领头的那里停了下来,听见领头的说‘小五,找来几个了?’
那小五回答‘四个小娃子,都正好半岁,你看’接着那小五就解开布袋,随即我就听到一连串婴孩的啼哭,那声音真让我心碎啊,再看看这些蒙面的马贼,各个手提大刀,出手凶狠,唉。
那四个小娃子哟,在那一直哭,领头的马贼走过去一脚就踢昏过去一个小娃,其他三个吓得在那呜咽,领头的马贼把这些个小娃提起来,在翻他们的眼珠子,好像在查看什么,一直在摇头骂娘,最后好像这些小娃都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个小五好生被领头的暴打一番。我在他们打斗中看见了那个小五的腰牌掉了下来,上面刻着两个字,洪门!”静春姑还用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
“洪门?”周祖母说“那不是山沟沟起来的流寇吗?”
“洪门现在是汉中地区最大的流寇,杀人凶狠,有仇必报。”袁萍跟上一句。
“唉,我哪里敢碰这种人啊,后来那小五被打趴了在那里呕血被人抬走了,那个领头的又召了个人上来,之后的谈话我听的很清楚,吓死我了。”
“他们说什么?”玉凤问道。
静春姑压低了声音,一脸怪异的惊恐:“那领头的说,要在武昌城找最近满半岁的男娃,如果看见左眼白上有两颗青痣的,一定重重有赏。后来那个下手问这些个抓来的男娃怎么处理?领头的非常残忍的说‘都砍了!’,接着这四个男娃就一阵大哭被人拎上马背一路向北跑了。不知哪地儿的化人滩又会多出几个小鬼娃子哟,看得我真是怕死了。”
“天啊,延平也快满半岁了啊,不过眼白上没痣,那岂不是更为危险?这伙马贼简直是畜生!”袁萍一脸焦急。
“奇怪,马贼只喜爱钱和女人,怎么对小孩子感兴趣起来?”处仁问静春姑。
“唉,我也不知道啊,我只听得那马贼的头说了一个人的名字,那伙人就吓得不轻。”
“谁?”
“他是这么说的哦。”静春姑装了下气势说:“你们这些个废物,再找不到那孩子,乎兰德大人非把你们弄成人彘!娘的!”
“那么狠?!这乎兰德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只能说这人物非同一般。处仁啊,你最近就要出远门了,好好看着你们母子俩。”
“可我马上要开工了,怎么办啊?处仁一出去做工就好几十天不回来的。”袁萍有点发急了的感觉。
“这里不好的话,带他去松江吧。”周祖母还是一如既往的笃定沉稳。
“也只有这一条法子了。”袁萍点头称是。
“问题是怎么去?”处仁从房中出来。众人回头惊讶的看着处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