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行了整整一天一夜,方才到了汾水河畔。平阳依水建城,就在附近。毛里一看见汾水,顿时大喜过望,当下对豫克道:“你立功不小,暂且封你为百夫长。倘若再立奇功,我一定向君上保奏!”
豫克道:“魏国要灭韩,其实易如反掌。将军竟能想到翻山偷袭平阳,正和豫某所见略同。”
毛里涨红了脸,自己本意是从百邑南下进攻平阳。只是在脊骨山下方才慌乱无主才胡乱想出这个办法。没想到歪打正着,还正是偷袭韩国的绝妙之法!
毛里吩咐士卒吃饱了饭,准备明天就突袭平阳!
吴起训练武卒果然厉害,急行军再加翻山越岭,竟然没有一个逃兵,反倒是自己收纳的三千役卒,已经有几十个人在山里溜走了。
事不宜迟,当速战速决。如果逃走的士兵里有见识非凡的人,把消息偷偷告诉韩侯,自己和这一万三千将士,就是死路一条了。毛里连夜未睡,当下和带了铁匠,问他会不会木匠活,铁匠说会。毛里大喜,抽调了一批士兵,连夜打造了数十架粗糙的云梯。
翌日,天尚未亮,四野麻麻地起了光明。毛里已经率领大军,到了平阳西城外。
韩烈侯韩取已经派太子猷率军在皮牢设伏,而韩山坚相国也在皮牢严阵以待魏国大军。虽然这一仗是要佯败于魏国,但是能和天下第一的魏国武卒一战,韩取还是不想让魏国轻视,平阳几乎成了一座空城。
“君上!大事不好,城西来了数万魏军!”大夫严仲子疾奔入殿,连鞋也忘了脱,一跤摔在殿外。
韩烈侯大吃一惊,骂道:“休得胡说,魏国大军是飞来的吗?”
严仲子惶然道:“魏军大将,便是在曲沃大败晋军公子俱酒的客卿毛里。”
韩烈侯大骂道:“公叔痤不是说毛里和魏盅一道要来皮牢吗?怎么会突然在平阳出现!”
“君上!魏军要攻城了!”另外一个大夫也跑了进来。韩烈侯连忙叫道:“快召集城里的士卒勇壮守城!”
城外,魏军如狼似虎,已经架上云梯,韩军人数虽少,但是多劲弩,冲锋数次,已经折损魏军几十人。黑荣大喝一声,带着武卒又冲锋一次,左臂中了一箭,也败下阵来。
虽然魏军多于韩军,但是这样折损下去,就算攻占了平阳,等韩国大军回来魏军照样死路一条。毛里心中大乱,豫克叹道:“将军,韩国多劲弩,我军善野战,当扬长避短。”
毛里恍然大悟,对豫克道:“你派人在四周搜集韩军战旗,明日我率军佯败撤离,你就在东南角摇韩国战旗,教士卒多卷尘土。让韩侯误以为韩军回师,韩侯定会率军出城或来迎接,或是追击,届时一举灭之!”
豫克大喜:“遵命!”
严仲子遥望南城,大喜道:“看来太子回师了!”连忙去见韩侯,韩侯大喜:“当初猷儿就劝寡人不要尽调平阳守军,以防赵魏二国偷袭。看来猷儿果然料事如神,快速速派人出城迎接!”
南城中韩军出动,来迎接“太子猷”援军,毛里只在西门留下黑荣攻城,自己早就在一旁设伏。南城韩军刚和假扮韩军的豫克交上手,毛里一挥手,伏兵尽出,一齐朝南门奔去!
“君上,南城外援军是魏军假扮,魏军杀进城了!”
韩烈侯大惊失色:“快保护寡人!”
毛里的军队早已杀入平阳城内,韩烈侯和众亲兵从北门逃出,却被难民冲散,韩烈侯平时宫门不出,此时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和众亲兵慌慌张张,正好跑道魏军包围中,做了俘虏。
毛里几乎觉得跟做梦一样,靠……一万三千人就这样把韩侯给抓了!
老天爷,我真牛逼啊!
魏军在平阳城大肆抢掠,毛里还算仁义,把老糊涂了的韩侯请回宫,笑道:“韩侯,当初我君上伐晋,你派人搅什么浑水!”
韩烈侯倒也不卑不亢:“寡人虽然是一国之君,但是也是晋国臣子。有人以下犯上,寡人当然要不自量力,保护晋国。”这话的确冠冕堂皇,但是鬼才相信!
毛里笑道:“韩侯,我家君上乃是三晋盟主,你为了旧主,却又得罪了新主,也是你的不是。”
韩烈侯道:“你要什么就直说吧。”
毛里道:“秦国虎视贵国宜阳郡,我家君上怕韩侯不能守住宜阳,我三晋同气连枝,不如就把宜阳郡让给我国吧。”
哈哈!毛里心里一阵狂喜,自己蔚然便是邪恶的帝国主义列强,眼前须发花白的韩烈侯似乎就是李鸿章,正在颤抖地与自己签订不平等的《平阳条约》……
嘿嘿……
“祖宗基业,岂能说让就让。寡人老迈,早是废人一个,你若是杀了寡人,反倒会叫世人嘲笑你欺凌老弱,破坏三晋盟约!”韩烈侯一张嘴非常刁钻,毛里却一点不在乎:“我是大魏臣子,三晋同为一体。韩侯也算我的上司,我干嘛要杀你,嘿嘿!你就把宜阳的地图献出来吧!”
毛里正在软磨硬赖,就要韩侯割地,可是韩侯怎么都不肯,正在此时,豫克忽然来了。
豫克在毛里耳边嘀咕道:“将军,要事禀报!”
毛里随他出殿,豫克急道:“韩国太子猷率军七万,即将回师平阳。”
七万?苍天!
毛里大惊,豫克道:“平阳新得,人心不定。倘若给太子猷知道我军底细,再召回韩山坚所部。我军将全葬于此地也!”
必须撤军!
豫克铺开地图,道:“从皮牢来平阳,一定要过汾水。倘若韩军过了汾水,我军将无退路!”
太子猷,我****妈!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现在怎么就来了,就算有人通风报信,来去也要一天时间啊,难道韩烈侯有手机给你打了个电话不成!
毛里几乎抓狂:“命令将士原地休整,一个时辰后带着老韩侯一起从汾城回魏国。”
“大人!有人看见汾水上韩军渡船了!”有斥候报道。
毛里一急:“豫克,通知黑荣,把城里的强弓劲弩都带上,带两千兵卒,去汾水渡口附近埋伏,等韩军登岸,就乱箭射杀!”
豫克:“遵命!”随即出去。
毛里吩咐士卒看押好韩国众公卿,又亲率士卒到武库中搜寻弓弩,将韩国武库洗劫一空,这才率军来支援豫克和黑荣。
韩国渡船上登岸的士卒,被乱箭射死数百,韩军皆不敢登岸。毛里忽然心里有了主意,回到平阳,押出韩烈侯和韩国众勋贵,然后尽撤平阳魏军,在平阳西南修建了一座大营,又命令士卒在平阳抢掠数百头羊入营。
南宋名将毕再遇的奇计——“悬羊击鼓”已经涌上心头!
“将军,箭矢用完了,百夫长问要再去平阳拿吗?”传令小卒气喘吁吁地跑来急道。
毛里道:“撤到这里来!”
毛里命士卒在两旁山道布伏兵,剩余箭矢齐备,准备再阻挡韩军一次!
“尔等须听我号令,我不摇令旗,谁也不准放箭!”
黑荣和豫克带着残余魏军终于逃出,后面韩军黑压压一片追了上来。武卒们平素受吴起严格训练,果然一言不发,一动不动,仿佛被韩军追杀的不是自家将士一般。
等韩军涌入峡谷,几乎更下雨前的蚂蚁一样的时候,毛里令旗忽的摇出,弓弩齐发,一阵阵凄惨哀号,韩军多是刚刚登岸,盾牌都没有携带就追了来,这一阵乱箭,韩军陈尸上千!
太子猷叹了口气,终于撤军暂回了平阳。
毛里命令士兵在休整一宿,在大营内倒吊群羊,使群羊乱蹬正好击鼓,又在营内升起数道多烟篝火,这才和魏军士卒一起撤出韩国,韩烈侯和数十个韩国勋贵,均被俘于军中。
太子猷在魏国空营前听到阵阵鼓声,踌躇再三,两日后才发动进攻,等韩军进入魏营,太子猷才大呼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