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经由留美中国学生的介绍,黄芸苏亲属寄赠孙中山致黄亲笔函复印本三件。经仔细阅读,第二函实为第一函之附言,所以只能认定为两件。中华书局新版《孙中山全集》仅收第二(三)函,即1913年11月18日为江亢虎游美所写的介绍信,而未收内容更为重要的第一函。
现将此函全文照录如下:
魂苏兄鉴:
来示敬悉。此次之举,一败涂地,想亦出兄意料之外也。自袁杀宋教仁君之后,弟始决心不助袁,然此次军事,弟亦尚未身与其列也。追其失败之原因,乃吾党分子太杂,权利心太重,互相利用、互相倾轧。推其究竟,若能倒袁,亦不免互有战争。有此一败,为吾党一大淘汰,亦不幸中之幸也。此后混杂分子及卑劣分子,已尽去矣,所存仅少数之纯净分子,一可胜万也。弟今从(重)新再做,合集此纯净之分子,组织纯粹之革命党,以为再举之图,务期达到吾党之纯粹革命目的,即民权、民生主义是也。美洲同志尚有志于此者,有何许人?请兄一一查悉详告。我此后择人不求其多,只求矢志实行之人,能牺牲身(生)命自由权利,而为国家生民造幸福者,乃能入选。兄能先献身作则否?如其有意,弟当寄规约前来,以便施行也。
此覆,即候
大安不一
各同志代问好
弟孙文谨覆 十月廿三日
再前年之革命,武昌一起,各省响应,其成功多不在吾党。弟亦不过因依其间,而吾党之三民主义只达其一,其余两主义未能施行。初以人民程度未及,只得听其渐进,从天然之进化而达之。不期袁氏自私自利,将有恢复帝制之行,以兵力南压,赣省迫而抗之,故有此次之战争。吾党虽全然失败,然有此抵抗之事实,能使袁氏不敢公然称帝,虽败犹胜也,盖战争之目的(抗袁氏之帝制)已达也。故弟对此次之败,甚存乐观也。
此信的英文函封亦为中山亲笔书写:“Mr。Y。S。Wong,881 Bay Street,San Francisco,California U。S。A。”
黄芸苏出身于广东台山望族,1908年考入两广游学预备科馆肄业一年,复获选拔公费赴美留学。在加州大学(伯克利)读书期间,曾参加同盟会员李是男等组织的少年学社,并担任美洲《少年周刊》撰述工作。1910年2月,孙中山为革命筹款来到旧金山,将少年学社改组为同盟会旧金山分会,《少年周刊》改组为《少年中国晨报》,为旧金山同盟会的机关报。黄芸苏长期担任该报主笔,鼓吹革命并抨击保皇党各种谬论。1911年春,孙中山再次来美,在《少年中国晨报》社设立中华革命军筹饷局,并委任黄芸苏为同盟会美洲支部长兼筹饷局主要负责人。
1912年初,南京临时政府成立,黄芸苏闻讯归国,任临时大总统特派广东宣慰委员。宋教仁被刺以后,芸苏再次协助中山筹划讨袁战争。上述孙致黄函,即在“二次革命”失败以后。魂苏为中山以前所赠别号,寓意民族之魂复苏,以激励其革命意志。其时孙中山认为党内人心涣散,必须重新改组,另行建立中华革命党。所谓“规约”即系新的党章及誓词,为导致黄兴一派所不赞成并暂时与孙分离之文件。从中山的主观意愿来说,当然是希望一贯忠诚于自己的芸苏参加新党。在此期间,芸苏除继续主持《少年中国晨报》外,又在纽约创办《民气日报》,极力声讨帝制。并曾奉命整理檀香山、墨西哥等地党务,以及筹募巨款购买飞机等。
中山对芸苏学业亦颇关切,南京临时政府结束后,即命黄返美继续攻读,首先毕业于华盛顿大学,复于1918年获哥伦比亚硕士学位。芸苏在美多年,但从未放弃国学研究,经常前往国会图书馆与哥伦比亚大学图书馆搜集资料。曾有计划撰写《黄氏家典》与《伍子胥传》,惜因工作太忙,均未能完成。1927年以后,芸苏历任国民政府财政设计委员会常务委员、驻旧金山总领事、驻墨西哥公使等职。抗战期间曾至重庆任立法委员,从事立法制定工作。1947年复出任驻多米尼加公使,直到1950年退休。
1974年5月18日芸苏病逝于旧金山。5月24日《纽约时报》曾以《孙中山之助手逝世》为题发布新闻报道,对他多所肯定。同日《彼得逊新闻》也以同样标题刊登了纪念词。海内外亲友则为之编印《黄芸苏先生纪念集》,其中倪抟九《悼本党元老黄芸苏先生》一文,对其生平叙述较详。唯个别记事不甚确切,如说芸苏在1907年创办《少年周报》,而芸苏其时尚未赴美。盖以暮年回忆往事,难免年代颠倒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