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再快点!”
马车在长街上疾驰,凛冽的寒风仿佛将街上的人都掠了去,道路两旁空空荡荡,只有风卷起的枯叶与尘土在半空飞扬。
车夫抿紧了嘴唇,任凭风打在脸上传来阵阵刺痛,将那句“主子,已经不能再快了”给吞回肚子里。
他不敢答话,因为他知道只要一开口,风便会灌进嘴里,仍旧是吐不出半个字来。
所以他只能将他的马鞭再狠狠甩上几下,已示他已经尽力了。
幸好这会天寒,又是傍晚,街上连半个人都没有,这关头若是冒出个人来,弄不好就要闹得人仰马翻。大冬天的莫说是撞上,万一擦着碰着也是个麻烦,即使马车的主人是那位……
正想着,前方不足两百尺处突然出现一个人,向他们迎面走来。
车夫大惊失色,急大声吆喝着将马拉住,却已经迟了一步。
两匹健马连人带车直直向那人冲去,眼看就要撞个正着。
突然车夫眼前一花,那人影一瞬间在眼前消失了,下一瞬间已经出现在他的眼皮底下,红色的长衫离他的鼻尖只有三寸的距离。
马车像抽了风一样,向道旁的民房冲去,两匹健马惊惶地嘶叫地撞着一团,整个车身都在嘎吱作响。
车夫手忙脚乱地驾着车,毫不容易才将车在一条巷口里控制住,停了下来。
只听车内传出惊惶的询问声,语气还算平稳,他心里悬的一块石头,才算是落了下来。
可算是保住了……命。
想起方才那一瞬,他的手脚还在发抖,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看道上那条长长的拖痕,暗自捏了一把冷汗,随后又庆幸自己的运气。
匆匆回了一声,正要解释原因时,这才发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居然又不见了。
他左右环视了一圈,冷寂的长街空空如也,哪有半个人影……
◇◇◇
车速如飞,冷风灌进车厢内,吹得纯仪公主发丝凌乱。
只是她已经顾不得许多了,此刻的她心急如热锅里的蚂蚁。
“再快些!”
这已经是她第五次催促车夫了,其实从第三次起她便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催促是否有效,只是如机械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同样的话。
突然间车身猛地一晃,她整个人便几乎要飞了出去,亏得她及时抓住车身,才止住了势头。
随后又是一阵剧烈的颠簸。
“出了什么事?!!”她惊慌地问道。
片刻后,车外人道:“请主子安心,方才有一人突然冲到车前,惊了马,现下已经安静下来了。只是那人……咦?那人到哪去了?”
那人……就在她的面前。
纯仪公主惊恐地瞪大双目,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在车内的红衣男子。
想开口呼救,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那人“啧啧”两声,一脸满不在乎地神色,摇头叹道:“我与钻马车这档子事还真有缘。”
说罢他微笑着凑近半步,突然伸手托起纯仪公主的下巴,用挑剔的眼光审视了一番。
“小公主的姐姐?长得一点也不像么!瞧瞧,这张脸可比她美多了,她从头到脚就没半点像个公主,您说是不是?七公主殿下。”
他的微笑是如此美得无懈可击,邪魅入骨的双目斜吊,透着刺骨的冰寒。
艳丽……不,是妖异,那是一种无可言喻的妖异之美。
◇◇◇
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自从圣上病重,每日早朝或晨议都已暂停,但十日一次的朝会却还在贾相的主持下继续进行。
今日正是十日一次的朝会,上午朝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朝中百官突然接到圣上三道旨意,其一是城外驻扎的三千先锋军暂时驻留,其二召先锋军将领都尉谈渊进宫觐见,而其三更是如一道炸雷落在大偃宫中。
……
钟锦阁厢房内。
“太子夕玥凌翊品行不端其心恶毒……妄图谋害皇上,贬为庶人这是迟早的事,只是最后几句到底什么意思?”凌尧反复读着这道圣旨上的文字。
“好狠毒的心思!”古掌柜看了一会,突然击掌说道。
凌尧恍然大悟。
“这道旨意看似只是公告天下,新太子人选尚未决定,父皇对三哥已然绝望,所以新太子的人选要依德行而定。”她顿了顿,“实则是在提醒我的叔伯兄弟们,你们每个人都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所以你们挤破头抢吧!”
双目流露出深深恨意,凌尧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好毒的手段,没想到她竟能将父皇归天的消息封锁这么久,人都不在了,却还能让她这样利用!!”
古掌柜沉声道:“据我们探得的消息,墨章宫中确实有一个‘皇上’终日躺在病榻上,每日偶尔还与内侍宫女说几句话。”
“难怪!”凌尧吃惊道,“妖后好厉害的手段,竟本事找人做替身!只是她哪里有这样手段,定是有人在背后助她。”
“不管是什么人,但绝对不会是贾相一党。”
“只怕现在贾相自己也悔不当初,正无计可施呢!”
凌尧轻轻一笑。
“等了这么久,如今终于等到这个机会,是时候与贾相好好谈一谈了,古叔替我安排一下。”
古掌柜似乎松了一口气,连忙应了。
走到门口,古掌柜踌躇半晌,似乎是放心不下,终于还是问了出口。
“主子,你别管属下多话,若是不问个明白,属下总有些放心不下。圣上归天的事,咱们身在京师,也费尽心机动用了阁子里的情报网才能得到一星半点的线索,主子在边关那种地方,是如何得到消息的?”
凌尧听了这话,手中一顿,放下手中册页,良久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