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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人权高于政权

“大家好,我是香港XX卫视驻美国的记者XXX,15分钟前,一艘航行在公海上的中国籍游船向全世界发布了一条公告。船上的人宣称,他们是‘人权至上’组织的成员,他们所在的船只正在向美国的领海行驶,距离进入美国领海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该组织宣称,他们准备前往美国定居。在收到这个消息后,我们以最快的速度与当事人进行了联系,当事人同意接受我们的电话采访。现在正在连线中,请大家稍等。”

一阵杂音之后,记者说道:“喂,您那边听得到吗?”

“听得到!”

“声音还清晰吗?”

“清晰!”

“能问一下您的姓名吗?”

电话里迟疑了一下,然后回答道:“我叫林伟。”

“好的林伟,请问,15分钟前是您向全世界发布公告,声称您是‘人权至上’组织的成员,正和伙伴们一同准备前往美国定居,请问有这么回事吗?”

“是的。”

“那么我想问一下,您是否获得了美国领事馆的签证呢?”

“没有。我认为没必要获得美国领事馆的同意。因为,我的行为是天赋人权的一部分。”

“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您的所做所为是正在行使某一项人权。那么,您行使的是哪一项基本人权呢?”

“是这样的,1948年12月10日,联合国大会通过并颁布《世界人权宣言》。而我所行使的,正是《世界人权宣言》中的第十三条规定,即人人有自由迁徙和居住的权力。”

记者仿佛被雷了一下。几秒钟后,她忍着笑说道:“可是据我所知,《世界人权宣言》第十三条的规定是,‘人人在各国境内有权自由迁徙和居住’,是指可以在所在国内而非全世界。”

“不,你弄错了。”虽然电话里还夹杂着沙沙的杂音,但观众们仍然从林伟的声音里听出了强烈的自信。“人权无国界,人权高于政权!”

记者拼命地埋怨那个命令她立即主持这个节目的上司。原本以为这是一次恐怖活动或者说是恐怖组织的宣言,这样倒还有点新闻价值,可现在看来这件事更象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弄出来的,弄不好节目的形象会大受损害。

在埋怨的同时,为了不至于冷场,记者努力想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将这场闹剧收场。谁知道,那个叫林伟的人又开始说话了。

“人权高于政权这个口号好象是美国提出来的……因为翻译的原因,也因为我本人学识不足的缘故,我不能确定这句话的原意究竟是‘人权高于主权’还是‘人权高于政权’。”

“如果是前者自然不消说了,若人权高于主权,那么当我行使自由迁徙权和居住权的时候,自然可以无视任何国家的主权——也就是说,不存在偷渡这种说法。”

“如果是后者,由于国家政权是掌握国家主权的政治组织及其所掌握的政治权力,也就是说,哪怕某个国家的政权禁止外国人在没有充分理由的前提下入境,但既然人权是高于政权的,那也就意味着我在行使人权时有权无视该政权制定的违反人权的法律或者说是规定。”

记者想了想,说道:“林伟,既然你自己都不确定这个口号是谁提出来的,而且,你也承认因为翻译以及你本人学识不足的原因,你并不能确定这句口号的真实含义。那么,说不定当年这句口号只是以讹传讹呢?”

电话里的声音表现出极大的诧异。“怎么可能呢?当年这句话流传得这么广,如果是以讹传讹,那么正确的内容早就会公布吧?”

记者微微一笑。“事实上,‘人权高于主权’的出处是当年的捷克总统瓦·哈维尔在加拿大国会的一次演说,并非美国提出的口号。而且,还需要说明的是,该演说中自始至终就没有直接提及过‘人权高于主权’这个命题,最接近的提法有两个,一个是‘人的权利高于国家权利’,原文为‘Human_rights_rank_above_the_rights_of_states’。另一个是‘人的自由所构成的价值高于国家主权。原文为‘Human_liberties_constitue_a_value_higher_than_State_sovereignty’。”

林伟沉默了一会儿。“或许美国确实没有提出过‘人权高于主权’或者‘人权高于政权’之类的口号。我只是初中毕业,相对而言自称大老粗也不算自贬。既然是大老粗,那么有些东西不清楚也是正常的。不过……”

林伟的语气由迟疑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即便不谈什么口号,我也可以从逻辑上推导出‘人权无国界’的合理性——至少针对某些国家而言。”

记者饶有兴趣地追问:“哦,那么请问你是怎么推导出这个结论的?”

“很简单,如果说人权问题仅仅只是各个国家自己的内政,那么米国等国家就不可能以官方的名义对其他国家的人权状况提出批评。既然米国等国家一次又一次以人权状况为由对其他国家提出批评和质疑,那么显然米国等国家认为,人权高于政权、人权无国界。否则,米国等国家的那些做法就说不通。”

“而且我还可以用简单的逆推法来证明:如果某个政权能够对我国的人权状态指手划脚,那么我国人民便可以在该政权控制的领土内拥有该政权所能保障的各项人权,比如说自由迁徙权和居住权。”

“我曾经是东方集团的员工。前些时候,我听到一则新闻,说的是美国等西方国家对我国的人权现状表现不安,指责东方集团在中国人权状方面为虎作伥,并且警告说,如果中国不改善人权状况,这些国家将对东方集团出口的产品设置障碍实施惩罚。如果仅仅是个人意见那都无所谓,因为人类有着言论自由权。可这项声明既然是国家新闻发言人说出来的,自然是国家行使权力的一部分。既然美国关注我的人权状况,那么我就送上门来让美国政权满足他们的愿望。”

记者讶然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也是属于人权遭受损害的人。”

林伟笑道:“这一点不用置疑。虽然我是东方集团的员工,甚至还是美国所特别点明的东方农业公司西北分公司负责管理的员工,但我至少是个中国人。而但凡中国的汉人,其人权都会因为计划生育而遭受损害。以受害者的身份投奔关心我的国家,这很正常吧?咦……”

听出电话里林伟的声音有一丝惊讶,记者赶紧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林伟凝声道:“我们前方出现了军舰,同时对方传来的信息。他们是美国西海岸国民警卫队的巡逻艇,要求对我们进行检查……记者同志,我们现在尚未进入美国的领海,因此会拒绝对方的检查要求尽量与对方对峙一段时间。如果你想得到更劲爆的新闻,可以到我的船上来进行现场采访!”

……

不得不说,香港XX卫视的效率确实很高。一个小时之后,记者便乘坐着租用的直升飞机抵达了目的地。

接待她的人大概有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头部的比例稍稍有点大,长着一张圆圆的娃娃脸,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这个自称林伟的家伙在自我介绍之后笑着说道:“你们来得正好,可以见证一下美国西海岸国民警卫队是怎么工作的。”

原来,这艘船一开始拒绝接受国民警卫队的登船检查,声称该船在公海行驶,专属管辖权属于中国,船长未经政府同意下,有权拒绝他国组织登船“盘查”、“询问”以及“执法”。但胳膊毕竟扭不过大腿,对方是PB型海岸巡逻艇,那25毫米的MK38火炮可不是摆着好看的。对峙了不到半个小时,国民警卫队终究还是强行登上了该船。当然,船上确实没有任何违禁物品,但美国西海岸国民警卫队的检查人员并没有下船,而是对船主林伟展开了询问。

面对质询,林伟只是强调说已经联系了媒体,马上就会有媒体到现场,有什么问题到时候一起回答。警卫队的检查人员自然不肯,正争执着,香港XX卫视的驻美国记者便抵达了现场。

待记者将摄像机话筒等采访工具弄好后,林伟顿时神气活现地对国民警卫队的检查人员说道:“好了,你现在有什么需要问的就开始问吧。”

见到这种情况,检查人员暗自叫苦。这位检查人员真实的身份其实是FBI的探员。

林伟所乘坐的只是游艇而已,却居然使用了无尾迹隐形舰技术,结果航行了一万多公里,军事卫星却愣是没有提前发出警报——倒不是军用卫星发现不了这种游艇,只不过卫星资源也是有限的。在最优先等级下,潜水艇的潜望镜伸出海面都可能被军用卫星发现。但是在非敏感区域,这艘游艇居然没有引起军事卫星的注意。直到当这艘游艇快要接近美国领海时,由于这一区域的敏感等级较高,这才终于发现了该游艇的异常之处。

国防部高层官员发现这个异常情报后自然大怒,于是派附近距离最近的军舰前去拦截,而那位作为有权调查来自于外国的情报和恐怖活动的FBI探员,也就顺理成章地加入了这次的行动。令这位探员没想到的是,在即将与对方进行接触时,对方却向全世界发布了公告,根据截听的信号,对方竟然请来了记者。

有记者在场,很多手段自然也就不能用了。通过翻译后,这位以检查人员身份露面的FBI探员只好例行公事地质问道:“这艘船的目的地是哪里?”

“美国。”

听了这样的回答,FBI探员暗自高兴。“这艘船并没有办理合法的入境手续,也就是说,你们意图非法入境?!”

“请放心,现在我所在的位置属于公海,因此不构成非法入境。在真正进入美国领土之前,我会与美国政府达成共识,若是美国政府拒绝我们入境,我们自会打消进入美国的念头,因此也谈不上意图非法入境。”

见林伟没有陷入自己的语言陷阱,FBI探员有点不爽。而更令他郁闷的是,他并有没处理类似事务的经验——从什么时候起,外国人意图非法进入美国国境竟然这么理直气壮了?!

……

FBI探员很郁闷,因为两个小时过去了,却一直没有人来接替他的工作。按这位探员自己的猜测,大概是美国政府意图将这件事淡化,因此根本不派级别更高的官员前来负责这件事。

记者很高兴,因为不管观众们将这件事当作娱乐新闻还是当成政治新闻,总之收视率还不错。那个叫林伟的家伙在镜头前面非常配合。林伟先是介绍船上的同伴,除船员和林伟之外,其余的人都是那种被认为“人权遭受侵犯”的被管理人员。有“未经合法程序”而被判刑的小偷(被东方保全公司逮住,逼供,这种程序放在民主国家自然不合法);有“违法但并未犯罪”的人员(偷鸡摸狗、寻滋闹事的程度还构不成犯罪);甚至还有“既不违法也不犯罪”的乞丐。

林伟在镜头前大声呼吁:“我不为自己,只为我的同伴们向美国政府正式提出呼吁,请美国政府接受这些人入境!既然美国政府总是在关心着他们,可是为什么现在他们已经到了美国的边境线上,美国政府却将他们拒之门外?”

很多观看这个电视节目的观众都被林伟的煽情表演感动了,然而当这些人思量着是否应该游行集会向政府施加压力,迫使政府接受这些可怜人入境时,林伟下面的一段话却打消了大部分人的念头。

“在中国,这样的人至少有数千万。如果美国政府能够允许这些人入境,那么就有数千万人的人权能够得到改善,请善良的美国人民做一做好事,用各种方法说服美国政府接受这批人入境。”

这段话只是打消了大部分人的念头,但也有极少数特别善良的人还没意识到数千万人涌入美国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接下来,林伟又说了一段话,这段话却令最善良的人也改变了主意。

“事实上,按美国的标准,几乎所有中国人的人权都得不到充分的保障。如果美国政府愿意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既然美国政府关心我们的人权,那么我们的人权自然应该延伸到美国。也就是说,我们应该在美国拥有自由迁徙和居住的权力。中国一共有十四亿人口,只要善良的美国人民愿意敞开大门,相信至少能够有几亿人愿意迁徙到美国定居。”

几亿人?!

听到这个可怕的数量,连最善良的人也犹豫了。

最后的结果是,林伟等人在美国领海之外等了十天,但终究还是没能进入美国境内。美国政府甚至没有派遣任何高级官员专门负责这件事,只是命令那些最先接触林伟的FBI探员转告他:“想要合法进入美国领土,必须经过正规程序。”

在此期间,很多电视节目为了提高收视率邀请嘉宾对此事件进行了讨论。一直以来,孤立主义在美国都有着一定的市场,而这次的事件,使得孤立主义在美国的影响更大了,一些右翼人士甚至喊出了这样的口号。

“用纳税人的人钱组成的政府应该关心纳税人的生活。如果某个政府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外国人身上,那么它就不是个合格的政府!”

“美国人的人权状况已经无懈可击了吗?如果没有,政府为什么会有多余的精力关心外国人?”

“如果你关心全世界的政治,请竞选联合国秘书长;如果你关注全世界的人权状况,请加入世界人权组织……拜托你千万不要竞选美国总统,因为美国总统只应该关注我们美国人!”

美国民间舆论已经吵翻了天,可是美国政府却仍旧没有任何表态。眼看无法取得任何进展,林伟也不再坚持,而是提出一个要求:他准备去欧洲试试,但燃油和食水不够了……

美国政府仍然保持沉默——虽然巴不得这个麻烦赶紧滚蛋,但如果真的为林伟提供燃油和其他补给,却会被欧盟骂死的。不过不必担心,自然有好心的商人出于人道主义提供了林伟所需要的补给。

补给完毕后,林伟改变航向直奔欧洲。当然,林伟的欧洲之行同样没有获得成功——每当即将进入某国领海时,游艇总是会被该国的巡逻艇拦截。而且,该国同样不派高级官员与林伟交流,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没有经过正规程序,不得非法闯入我国领土。

在欧洲绕了一圈,最后,见欧盟也不肯接受“人权高于政权”的观点,林伟只好返航。

不过,要说林伟的行动没有丝毫成果倒也不正确。因为,这一段时间里,美国等西方国家再也没有以官方的名义对中国的人权进行任何评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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