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还想跑?没那么便宜!”恼羞成怒的主仆二人气势汹汹地向玉林扑来。
玉林见状无奈,只好运气周身,除了用掌抵挡面部免遭攻击外,其他的部位则任由对方的踢打。于是奇怪的一幕出现了,明明是拳脚落在了玉林的身上,那主仆二人却疼痛得呲牙咧嘴啊呀直叫。人群中有人看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那个随从尖嘴猴腮一对扫帚眉,一看就是一个阴险狡诈之徒,他看在玉林的身上捞不到半点儿便宜,便绕到玉林的背后去扯玉林的包袱,这样主仆二人一前一后把玉林夹在了当中。
玉林不想出手伤人,他扭动了几下身子想把那个随从甩开,可是那个随从十分的可恶,他死死地扯住玉林的包袱不肯松手。这样一来二去不但没有把那个随从甩开,却把玉林的包袱给扯散了,包袱里的书籍全都散落了出来。
玉林性情再好毕竟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他看见一地的书籍一下子来了火。他赶步上前,左手扣住那个随从的右腕,同时提起右拳和右膝,一记“白猿献果”将这个随从打倒在人群之中。尽管玉林只用了二成的功力,那个随从还是“妈呀”一声躺倒在地上一时半会儿起不来了。紧接着,玉林转换身形朝着少爷奔来……
“壮士住手!”人群中一个衣冠不俗、白面黑须绅士打扮的五十多岁长者,分开左右的人群挥手喊住了玉林。玉林听见喊声止住了脚步,回头两眼直盯盯地看着喊他的这个长者。
这位长者走到散落一地的书籍旁边,俯身将它们一一拾起。慧贤师父送给玉林的书里,有明朝的《石山医案》、《李中梓医案》、《士材三书》等,此外还有两本武学秘笈,一本是《太极宗义》,一本是《形意拳经诠释》。
随后他走到玉林的跟前,上上下下将玉林打量了一番。他发现,眼前这个小伙子虽然衣着朴实、表情温和,但面容却是十分的刚毅英俊,特别是他的身形细腰宽臂,丝毫不亚于戏台子上的武生。除此之外,这个小伙子浑身上下还处处透出一股儒雅之气。打量完毕,这位长者翻动着手里的书问玉林道:“这些书都是你的?”
玉林点点头。
“你也懂得医术?”
“略知一点儿。”
“你是跟谁学的?”
“跟我师父学的。”
“你师父是谁?”
玉林摇了摇头。
“你不愿意讲?”
“那倒不是,因为我师父是一个僧人,只有法号没有姓名。”
“哦——”这位长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长者没有再接着往下问下去,他把书籍递给玉林,随后走到那个少爷跟前劈面就是一掌。
“爹,你打我干什么?”少爷捂着挨打的脸委屈地喊道。
“畜生!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一天不惹事都不行。现在马上给我滚,等老子回家后再收拾你。”
“爹,是那个小子多管闲事儿……”那个少爷还想要再分辨什么,被那个随从赶紧拉着往外走了。
此时玉林重新系好了包袱正要走,这时那个长者在后面喊住了他,“哎,年轻人,请留步。”
“你……你还有事吗?”玉林警惕地问。
“啊,你不要误会,我是想请你到我的药堂里去坐坐,不知道你肯不肯赏光?”长者和颜悦色地道。
“你是……”
“我们家老爷就是这仁和堂的东家。”这时,长者身旁一个拿着马鞭的人搭了腔。
玉林这才注意到这位长者的身边还有一个拿着马鞭的马车夫。他看了一下高大气派的仁和堂后嗫嚅道:“这……这恐怕太打扰了吧。”
“哪里哪里,来,年轻人,里面请!”
进了仁和堂,长者将玉林让到了自己的诊室。二人在一张古漆八仙桌旁坐定,然后长者吩咐伙计上茶。玉林卸下包袱,然后将它放到了身旁的一个坐墩上。
“请问壮士尊姓大名?是哪里人氏?”
“我姓赵,叫赵玉林,家在城东新安县的赵庄。”
“哦……赵庄,离这儿不远嘛,家里都还有什么人?”
玉林摇了摇头说道:“我父母都不在了,只有一个哥哥。”
“哥哥?看你的装束,是刚刚从外地赶回来的吧?”
“是的。十年前我母亲病逝后,我师父就把我给领走了,我是刚从河南回来的。”
“还没回家吧?”
“是,不过……暂时还不想回去。”
“哦?——那是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这个哥哥和我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玉林说得有些吞吐。
长者听后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他没有再问下去而是改换了话题:“你父亲原来是做什么的?”
“听我母亲说,我父亲原来是道光年间的举人,先作过师爷,后来又教授私塾。”
“如此说来,你也算是书香之后了。冒昧地问一下,除了医书,你还读过什么书?”
“这个……四书五经倒也读过,不过学的不深。”
“嗯,刚才在大街之上,我发现你似乎还会武功?”
“不瞒老先生,除了学医,我确实是跟我师父习练了十年武功。”
“十年?十年的时间可不算短啊……”
这时候伙计进屋来上茶。
“来,年轻人,请用茶。”
“多谢老先生!”玉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沁人心脾的香茶,随后心里非常感激地说:“对了老先生,我还不知道怎样尊称您?”
“我姓傅,单字一个山字”
玉林起身施礼道:“啊,原来是傅先生傅老爷,晚生这厢有礼了。”
“哎,不要称呼什么老爷,来,快请坐。”傅山摆手让玉林重新坐下,“既然你我都是同道中人,我又比你虚长了几十岁,如不嫌弃,以后你就称呼我傅先生好了。”
“这……恐怕对老先生有所不尊了。”玉林不安道。
“哎,什么尊不尊的,不必客气。说心里话,我倒是很想交交你这个忘年之交的。”长者的神情看着诚恳随和。
“晚生不敢。”
“对了,小伙子,不,玉林啊,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暂时还没有什么打算,我现在就是想先找一个能干活吃饭的地方。我不怕吃苦,身上也有些子气力。”
“玉林你过谦了,虽然你我初次相识,但我看得出来,你聪慧智颖、知书达理,再加上为人诚实厚道、身怀才艺,将来你是不会久居人下的。我傅某人虽然空活了几十岁,但是看人还是看得很准的。”
“老先生过奖了,晚生实在是愧不敢当。”
“不要叫我什么老先生,叫我傅先生就行。玉林啊,你看这样好不好,如果你现在还没有什么其他好去处的话,你不妨先在我这儿屈就一下。日后等你站稳了脚跟,你再自立门户也不迟,不知你意下如何?”
玉林听后既意外又惊喜,他赶紧起身来到傅山的面前倒身下拜,“多谢傅先生收留,晚生不胜感激,今后我赵玉林尽由傅先生驱使。”
“哎,玉林,不可如此大礼。”傅山赶紧把玉林拽了起来,“今后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二人重新坐下后,傅山问玉林吃饭了没有,玉林回答说刚刚吃过。傅山点点头,“既然如此,我看你就先到我家里去,然后好好地休息一下,你这一路行走肯定也疲乏了。”说完,傅山朝外面喊道:“余四——”
余四应声进了屋,原来就是那个马车夫。“老爷,您有何吩咐?”
“你送赵先生回府,告诉侯管家,让赵先生暂时先住在他那屋里,过后再行调换。玉林啊,你就跟着余四走吧,好好地休息一下,我这儿还有事,等我忙完了事后咱们回家再谈。”
“那就多谢傅先生了。”玉林起身告辞刚要走,忽然他有些犹豫歉意道:“傅先生,今天对你家少爷多有得罪了。”
“哦,你是说昌祺啊?不碍事,不碍事。唉!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整天的游手好闲、四处惹事,实在是家门不幸。不过你放心,这个家还轮不到他做主。余四,你告诉侯管家,就说赵先生是我请来的客人,任何人不得怠慢无礼。”
“是。”
于是玉林和余四坐着马车往傅家大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