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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进药路上

“我爹是道光年间的举人,往后再考进士时则屡试不中,后来就不再考了。再往后,我父亲就在我家的那个新安县做了一名师爷,这一干就是八年。在我爹做师爷的第七年,我爹的原配夫人亡故,不久就续弦了我的母亲,第二年便有了我。我出生后不久,我爹便辞去了师爷的差事,回到老家赵庄购置了一些房屋田产,开办了私塾,当起了教书先生。

我十一岁那年,我爹突然中风瘫痪一病不起,不久就扔下我和我娘走了。我爹一死,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大哥和他的老婆就动开了心思,他们想把我爹死后留下来的财产全部占为己有。为了达到目的,他们伪造了一份我爹的遗嘱,并买通了官府和赵家的族长,把我爹遗留下来的财产判给了我大哥。过后,我和我娘就剩下了几间房子。”

玉林讲到这儿已经是满眶的泪水。再看嫣红,更是哭得梨花带雨、泪眼婆娑,翠儿也是泪流满面。

“那……那后来呢?”嫣红抽搭着问。

“后来,后来我娘由于气愤伤心过度便病倒了,而且病得是一天比一天沉重。我那时候年纪幼小,但是每天都要伺候照料我娘,请郎中给我娘看病。就在那年的冬天,有一天我给我娘抓药回来,有一位老和尚在后面尾随着我。我问他有什么事,他说他看我这么小年纪就一个人出来抓药很是好奇,所以就跟着我要看个究竟。接着他说他常年云游经常给人看病,我听了当时很高兴,便求他也给我娘看看。

他给我娘把完脉后,从怀里掏出了一颗药丸,然后对我娘说,说施主的病是从气上得的,属于心病。药物虽然能够暂时缓解,但却祛除不了病根;要想祛除病根,除非施主能够自行解开心结。我那时候年纪幼小,也不懂得什么是心结,转年的春天,我娘就走了。其实这个老和尚,他并不是因为看我年纪太小,大冷的天出去抓药而好奇,实际上他是看中了我学武的资质。这个老和尚,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我师父!”玉林说到这儿已经是泣不成声了,而嫣红和翠儿则呜呜咽咽地哭出了声。

嫣红和翠儿的哭声惊动了陈掌柜和余四,他们赶紧停下车来过来问个究竟。翠儿抹着红肿的眼睛对陈掌柜说道:“没什么,就是刚才赵先生讲起了他爹和他娘。你们走吧!”

陈掌柜听后明白了,他默默无语什么话都没说,拽着余四便走了。

在出保定城不到三分之一路程的时候,在一处地势偏僻、树木茂盛的山野小道上,嫣红对玉林说这块地方景色秀丽,花草迷人,应该下车来看一看,同时也好舒展一下腰腿。玉林觉得嫣红说得有理,就和陈掌柜讲了一下,陈掌柜也表示同意,于是大家都下了车歇息起来。

嫣红对玉林道:“赵先生,我们往前走几步吧?”于是玉林相随着嫣红往林间的深处走去。

嫣红一边走一边说:“玉林哥,我爹和我娘都很看好你呢。”

“是吗?难得令尊和令堂这么看得起我。”玉林笑了笑。

“玉林哥,你喜欢我吗?”嫣红打定主意要问一问玉林对自己的态度。

玉林看着嫣红那期待的眼神肯定地点了点头,“喜欢!”

“真的?”嫣红的一双美目露出了惊喜。

“嗯,不瞒小姐说,从那天在后花园里见到了小姐,我就喜欢上了你,因为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像小姐长得这么好看的女子,不过我没敢往别的地方想。”

“为什么?”嫣红有些不解。

“因为你是小姐,而我却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

嫣红娇嗔道:“小姐咋了?小姐就非得嫁给一个公子少爷?要嫁我早就嫁了,也不会等到今天,我可是从来没把你当成什么穷小子。”

玉林感激地点了点头。

“嗳,赵先生,我总觉得称呼你先生很别扭,听着就好像你是一个老学究,年纪有多大似的。”

“那……既然小姐觉得不妥,以后你就叫我赵玉林好了。”

“‘赵玉林’?叫赵玉林又有些太失敬了,我看这样吧,以后我就叫你玉林哥吧,你看行吗?”

“这……不好吧,这样叫会乱了尊卑,我实在是不敢当。”

“什么,乱了尊卑?”嫣红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嗳哟赵先生,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还有一身的本领,居然还这么迂腐!”

玉林被嫣红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玉林哥,我们家可是没有拿你当伙计,我爹不一直都称呼你赵先生吗?”

“这个我知道,这些天来,我对傅先生,还有小姐你,都非常的感激。”

“是吗,那是为什么?”

玉林停住脚步,声音有些动情地说:“我虽然自幼父母双亡,可是我净遇上好人了。先是我师父把我领走养育了我十年,并传授给我技艺。回到家乡后,我又遇上了傅先生,傅先生不但收留了我,还对我多方面的关照。至于小姐你,先是送手帕给我,后来又为我置办了这么贵重的衣裳,我心里怎能不感激呢!我赵玉林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傅家和小姐对我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只是我觉得,我和小姐的地位太过悬殊,如果我要是有什么非分之想的话,恐怕会辜负了傅先生的一番好意。”

“玉林哥你想多了,我爹可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否则我爹,也不会让我待在家里这么长时间。”

玉林笑了笑没言语。

嫣红向玉林伸出一只手来道,“来,玉林哥,我们往回走吧!”玉林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了手。至此,两个年轻男女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心也贴在了一起。

嫩绿的树枝枝桠上,一对鸟儿正亲昵地呢喃着。

玉林和嫣红回到大家的跟前正要上车赶路,这时,突然从前面的路上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这个男子一副客商的打扮,肩上背着一个褡裢。

这个男子跑到玉林他们跟前气喘吁吁地说:“快,快跑吧,前面有劫匪。”说完便要跑。

玉林一把拉住他问:“请问这位大哥,前面有多少劫匪?”男子道:“有……有好几个呢?”说完便跑没了影。

“赵先生,要不我们还是躲一躲吧?”陈掌柜过来有些紧张地说。

玉林看了一下大家,见大家的脸上也都惊慌失措,都把目光对准了他。玉林迟疑了一下道:“这人能躲,可是这马车往哪儿躲?我看这样吧,你们先到树林里躲一躲,我留在这儿。”

“我不躲,玉林哥,我要和你在一块儿。”嫣红坚定地说。

看着嫣红那种共患难的眼神,玉林欣慰地点了点头。说实在的,他根本就没把那几个劫匪当一回事,他之所以让大家躲一躲,他是担心一会儿交手时会有人被误伤。

见嫣红不想躲,其他的人也就不好意思躲了,大家都站在了玉林的身旁。

“陈掌柜,你手里有铜钱吗?”玉林说了一句让大家莫名其妙的话。

“有,有。”陈掌柜赶紧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递给了玉林。

很快从南面的小道上窜过来四五个持刀的蒙面人,他们跑到近前把玉林一行人等给围了起来。大家的心里都有些紧张,但是看玉林那镇定的表情,便又都安心起来。

为首的那个蒙面人打量了一下玉林等人,又看了看道上的两辆马车,他有些奇怪。因为他们一向劫的都是过往的客商,尤其是去祁州进药的药商,但是看了嫣红和翠儿,这倒让他有些拿不准了。他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玉林笑了笑,“我们是去祁州进药的。”

“哦?——”为首这个蒙面人点了点头,他看玉林装束华丽,认定玉林就是这些人的头儿,“这么着,我们是这山中的绿林好汉,只要你们把钱拿出来,我们就不为难你们,也不伤及你们的性命。”

玉林微微一笑,“哎呀这位好汉,实在是对不起!我们要是把钱都给了你,那我们就没法去祁州进药了,进不成药,那我们回去可没法向东家交代。”

为首的那个蒙面人一听有些恼怒,“小子,你怎么不知道好歹呢?这钱又不是你家的,你犯得着陪上性命吗?”

“钱虽然不是我家的,可是端谁的碗就得归谁管,否则那做人也太不地道了。”玉林现在纯粹是拿这些个劫匪们开涮,他不紧不慢地说着。

“好吧,既然你不识好歹,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为首的这个蒙面人挥刀向玉林砍来。

玉林不慌不忙,闪身躲过这一刀,然后快速地一把叼住对方握刀的手腕,同时另一只手搭住对方的肩肘一用力,只听对方“啊呀!”一声惨叫,手里的刀便落在了地上。

其他的蒙面人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仔细一看,这才发现为首的那个蒙面人的右臂已经耷拉下来。这些蒙面人互相看了看,然后一起举刀准备向赵玉林砍来。

玉林大喝一声,“住手!”

蒙面人们不知道赵玉林要干什么,听到喝声便停了下来。

玉林从怀里掏出那一把铜钱,然后右手把玩着一枚铜钱说道:“你们不就是要钱吗?好,那就拿去吧!”说完,玉林的右手一抖,一枚铜钱飞了出去,随后深深地嵌在了一棵杨树的树干上。

玉林的这一手,顿时让所有的蒙面人都傻了眼,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玉林冷笑一声道:“不是我小看你们,就凭你们几个就想劫道?——笑话!”接下来玉林右手又捏起一枚铜钱把玩着,“你们的脑袋再硬,还能硬得过我手里的铜钱?”

众蒙面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吭声。

“我奉劝各位一句,这杀人越货的事情终非不是长久之计,一旦被官府抓到,那就是杀头的罪过。我想你们大概都有妻儿老小,所以我也不为难你们,不过我希望你们今后,不要再干这拦路抢劫的勾当了。如果你们不听劝告继续为非作歹,那么下次被我遇上,我一定会把你们送交官府。”

众蒙面人听后连连说道:“不敢了,不敢了,我们下次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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