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佳哥，你拿小孩子念的书给我看，岂不是要闷死我。”陈小五沮丧的说。
“是么？那换本吧。”罗佳微微一笑，早就知道这小子不会同意。
“换什么？”陈小五眼睛一亮。
“《孙子兵法》！这次可不准再挑剔了。”说完，罗佳四下张望了会儿，从桌子边拉过来一张有靠背的藤椅，一屁股坐了上去，然后低下头，伸出右手轻碰下盆子里的水面，感觉水温尚热，于是拧起水里的湿手巾，用力绞干，伸手就想去掀开虚盖在陈小五下身的薄被。
“佳哥，你干什么？我还没穿裤子呢？”陈小五吃了一惊，伸手想要阻止罗佳的动作。
“废话，早就知道你没穿，大男人的还害个什么羞！”罗佳瞪了他一眼，拍开陈小五的手，然后掀开了薄被。
等到薄被被掀开，罗佳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陈小五那原本还算得上白皙的屁股上横七竖八的多了数道暗紫色棒疮，罗佳蹙起眉头，将手巾敷在创处，用手轻轻的揉着。
陈小五怔怔的看着罗佳缓缓移动着的手，久久没有开口，整个屋子一时间静了下来。
“还疼么？”终于还是罗佳开口打破的屋内的宁静。
陈小五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没有答话，只是咬着牙慢慢摇了摇头。
“比起陈世烈他们来，你军棍被多打了一倍，有恨过为兄么？”罗佳边揉边问，还一边拿眼瞥陈小五的脸，“有就是有，别扯有的没的。”
“小五怎么会恨佳哥你！”陈小五这次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想了想，接着道，“才挨打时，心里的确有些怨怼，觉得自己凭什么就要比别人多出来那么十五棍。不过打着打着也想明白了。”
“明白了？”罗佳诧异的看着陈小五，“明白什么？”
“那日要不是我非要拉陈世烈他们陪自己一起玩牌，他们也就不会白白挨顿打了，说起来自己还应该替他们把棍子全挨了。”陈小五把自己所想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然后呢？还有没有想到别的？”罗佳点点头。
“没了。”陈小五眨巴眨巴眼睛接口道。
“没了？怎么会就没了？挨了半天打就只领悟了这些？”罗佳大惑不解。
“佳哥，你要知道小五我这薄皮嫩肉可比不得熊三那小子，想到这儿，我就被打得昏过去了，哪还有功夫想其他的事。”陈小五两手一摊，给出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罗佳被他那副表情弄得哭笑不得：“要是只为这点小事，你那十五军棍还真是白挨了。”
“那为什么多打我那十五军棍？”陈小五反问道。
“你知道你现在在黑鬼中是什么身份么？”罗佳停住搓揉陈小五屁股的手，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
“营...营长。”陈小五小声的答道，说到营长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接口说道，“我知道佳哥你想说什么，小五我这人很懒、偶尔迷糊、常做错事、个性不算好、意志容易动摇、冬天不喜欢洗澡、人生观不够积极、吃饭时总掉得满地都是饭粒、还有...”
“还有什么...”
陈小五偷偷拿眼瞥了瞥罗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还有上阵杀敌时腿会发软。”
“就这些么？”
“好像就这些了。”陈小五又掰起手指胡乱数了一通，然后搔搔后脑勺，犹豫着点了点头。
“你和我说这些的意思是？”
“佳哥，我知道自己身上缺点很多，可是...”陈小五顿了顿，接着说，“可是佳哥你能不能让我多当两天营长，再撤我职啊？”
“撤职？”罗佳被陈小五弄得有些糊涂，“撤什么职，谁告诉你我要撤你的职了？”
“您今天来不是为了告诉我这个营长要换人了么？”陈小五睁大了眼睛。
“弄了半天你小子就想些这个，难道我来看看自家兄弟都不行了么？”罗佳佯怒道，抬手就想给陈小五来上一记爆栗。
陈小五赶紧双手交叉，挡在脑袋前面，见罗佳的手半天没落下来，这才嬉皮笑脸的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嘛，佳哥你也知道小弟混个营长不容易，不就是担心么。”
“担心什么？难道我昨天宣布你当营长，过了一日就把你拉下马来，朝令夕改，我还能当黑鬼的副帅吗？”罗佳恨恨的放下手，没好气的说。
“嘿嘿，佳哥你就当小五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对了，您不是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多打那十五军棍么，说出来，那我也算是‘死能瞑目’了吧。”陈小五赶紧转移话题，嬉皮笑脸的问道。
“哼。”罗佳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也去不拆穿陈小五那小子的小伎俩，“你刚才有一点说的很对，你小子缺点的确很多，不过最大的缺点就是入黑鬼入得太晚，却蹿得太高太快。后来居上，一下子就当上了营长，自然会有人不服，嘴上虽然不说，心里肯定觉得你这个营长不过是凭溜须拍马才当上的。”
罗佳顿了顿，看了一看若有所思的陈小五接着说：“你多挨了这十五棍，虽说质疑声不至于完全平息，但至少也会少一些，你说，对么？”
“其实我也知道自己给佳哥你惹了很多麻烦，自己什么也不会，可佳哥你处处都想着小五，还是一点都不嫌弃小五...”听了罗佳说的话，陈小五忽然低下头，嘴唇微张缓缓嗫嚅道。
“嫌弃你个头啊！”罗佳这次狠狠给陈小五来了爆栗，打断了他的话，“你陈小五可是我罗佳的兄弟，难道我不帮着你还要去帮着那些外人，你小子是不是被打糊涂了！”
陈小五稍微抬起头看着罗佳那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复而又低下头轻声说道：“小五没糊涂，小五只想说其实小五并没有怪过佳哥你，”边说声音确实越来越小，到最后近乎于自己一个人再喃喃自语，“过春节的时候，小五不想回家，是因为不愿意看到佳哥你一个人太寂寞...”
说到这儿，屋子里再次安静了下来，罗佳看着床上埋着头的陈小五，胸口处似乎受到了一次重击，不过并不是让自己心碎的击打，反而一股暖流慢慢的从心房涌出，然后分流，通达四肢五脉，最后汇聚到自己的眼底。
微微别过头，罗佳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了，否则迟早暖流会从眼角满溢而出。
“感...感觉伤好点儿了么？”
“好...好多了。”
“恩，那就好，时候也不早了，你好生歇息，我就不打扰你了。”说完，转身端上内里水温业已变凉的盆子，边准备出屋。
“佳哥。”
“还有什么事么？”温柔的问道。
“那...那本《金瓶梅》看完了记得要还我。”
“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