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金子迟早是要发光的。如果当年身份低贱的杂粮没有任何的营养价值,专家再大喊大叫,大厨师们再手艺高强,还是会遭人冷落。
南瓜、土豆、红薯去皮,煮熟。从锅里捞出来,趁这些家伙的热劲还在,扔一块,赶紧捣碎,捣成泥糊糊最好。
把泥糊糊状的几味杂粮放瓦煲里。括号,我得说说这瓦煲。在悉尼众多店铺都寻不到它的芳踪,好不易在一家华人药店觅到。想不到在中国与菜蔬为伍的瓦煲,移居海外后铁心加入治病救人煎熬药草的大队伍了。其实,药煲和汤煲虽师出同门,同是陶泥烧制而成,长相却略有差异。药煲有个手柄,尖嘴小口。而汤煲大口朝天,“帽子”(盖)上有小洞眼以便吞吐气息。外国人也喝汤,但他们的汤不是煲的,是煮的。猛火强攻,转眼汤水沸腾大功告成。汤之煲法,在洋人眼里,是浪费时间浪费能源之举。括回来,继续往下说——把泥糊糊状的杂粮放瓦煲,添水,放奶酪些许,洋葱几片,两片蒜,再用大火攻关。汤水沸腾后,改用小火慢悠悠煨。千万不要急,煨汤要有不畏地老天荒的热恋精神。
两三个小时过去,该检查这道早已香气绕梁久久不散的杂粮羹究竟是哪般芳容了。若煲内不是混沌世界,南瓜土豆红薯洋葱等均自立门户,很清晰地从瞧出各自端倪,那么革命还未成功,该羹汤还须继续努力。如果里头已不辨东西南北,分不清楚具体合成物的乾坤八卦,只看到略略透明,又带浅黄色的汤水状。恭喜你,此物成矣。
这道羹叫什么大名,我不知道。当然是中国的创造发明,但我最初有幸亲近,却是在澳洲的退伍军人俱乐部。该俱乐部是连锁经营,在澳洲稍微大点子的市镇都有其分号,里面管吃喝这一大摊子的,竟然多是中国人。这道用杂粮鼓捣出来的美味佳肴,自然是中国人的手艺。入乡随俗,咱中国人没傻乎乎劳超大瓦煲的驾,而是沾现代科技的光,请电炉子出山。插上电,一口深井似的不锈钢锅就源源不断生产出香喷喷的杂粮羹来了。好像白皮肤只会操流利英语的顾客们都喜欢这羹,我女儿更喜欢。
如果不是我女儿喜欢,我才懒得去请教人家如何煲这味杂粮羹汤呢。小时我想吃大白米饭都快想疯了,餐餐吃杂粮,我都把杂粮吃厌了。现在我不仇视杂粮,甚至时不时吃点子杂粮,但绝非为了忆苦思甜,只是为了身体健康。不少打着专家名号的人白纸黑字在书上宣传健康之道,说五谷杂粮有益身心健康,要多吃。一些中国专家们劝人爱惜生命的劝告还是当回事为好。
随便想想,好像我还没读过劝人多吃米饭多吃面食的忠告,而餐馆酒店,也没见识过把米饭面食标高价发售的镜头。倒是杂粮,包括当年身份最低贱的荞麦窝窝头,现如今都爬到大酒店的餐桌上去了,且价格远胜几双袜子钱。这就叫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啊,貌不惊人的杂粮摇身一变身价陡增,风头抢到人家大米米粉等千百年来一直主导人们日常生活的主粮前头去了。
这个眼睁睁的事实再一次验证了一个铁打的真理:是金子迟早是要发光的。如果当年身份低贱的杂粮没有任何的营养价值,专家再大喊大叫,大厨师们再手艺高强,还是会遭人冷落。
人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