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
育才中学。
教室里座位后面的墙上终年陈列着那些奖状像是初三永远都学不完的那些抛物线压轴题和三角函数一样,翻来覆去,推陈出新。只是那上面某奥数某物理模型,某化学提案某畅想课题等等的字眼后面,得奖主司晨此时坐在座位上只是发呆。
刺眼的光线射入窗玻璃后蓦然折断,懒散的滑落在讲桌上,正好投照在那些跳跃的粉笔灰的空间里。白的,灰的,银的。点的,面的,离散的,形成一个光团,影影绰绰间,仿佛纠缠了一个又一个解不开的结。
如果那些桌子跟桌子之间的排列和组合是那些备考同学一个完整的世界,那么司晨他自己只是伫立在自己的世界里,别人进不去,他也不想出来。
何去何从。
何去又何从。
得知外公病重,他是有些捉急的,恨不得立刻回到外公身边,像小时候一样,承欢膝下寸步不离。可是,外公真的时日不多了。这样的心理,对于粉笔奏响初三紧张的课堂来说,分外格格不入,甚至,隔离开另一个空间,而他在那个空间里不仅是不想出来了,而是已经走不出。
惶惶然,空荡荡。
秋分。
时光停驻在米兰树的枝桠上不肯溜走,可是还是有一些情绪已经悄悄的改变了。
就好像那些炙热的温度,那些繁华的夏天,再怎么繁花叶茂也总能迎来秋冬的枯冷。
也许这就是宿命。
宿命的流光渲染时间的釉色,仿佛沉在心里最深层的念想,慢慢慢慢的失了光泽,虽还完好无损,却再也回不到最初。
即使再炽烈的高温,即使再让人觉得夏天仿佛永永远远固执地不肯结束,可有一些想法既然改变,就再也找不回当初单纯的心境。
这一年很多人仿佛都同时陷入了一种恐慌,好像听完晚课补习后熬夜看书做题就能够得到一种救赎,然而这种恐慌仿佛发了霉的瘟疫之源,很有大火燎原之势,即使离毕业考试还有那么久的倒计时。
也或者,有很多人偶尔感慨一下什么毕业后考去了哪里,什么天涯无不散的宴席,什么默默喜欢过的男生女生,却最后又都集体淹没在紧张的学习生活中更深的沉默里了。
可是他选择了离开。
也许离开,有一些事可以重新开始,有一些情绪可以慢慢的淡忘,直到蒸发后,留下一痕小小的印记。
也或许,永不被原谅跟淡忘……
2013。
时间拉回来,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状态,仿佛置身事外,只是单纯聆听这样一个故事,却又好像蹲伫在隐形的视角,去看,去感受,只是永远都无法触及,可能会一触即失。
岁月如梭,怀念总是沉淀在浓郁的深秋,所有的绿色都沉淀成了深深的沉默。
其实我不知道他那个年纪的时候是不是和我一样,有着敏感的情感,单纯如纸,又热烈如刀。
我只是想着我初中时候在做什么,我忽然间如同间歇失忆了一样,并不记得细枝末节,只记得有一个男生,燕子一样的刘海,米黄的秋衫,忽然的沉默,在他爸爸去世以后……
是不是所有的失去都能够让一个人突然就变得孤僻,与世隔绝?
是不是当时的司晨特别的无助?
在这个同样的深秋,我无法想象他在电脑的另一端,是不是也有一霎的迷茫,那些不会被忘记的细节,到底他承受了多少。
窗外的声音仍然呼啸,回荡。那些叶子的沙沙声,忽然变成了一种诉说。
我合上键盘,再拉开。重复着单调的动作,好像抽离于这个时光。
也许,每一种记忆都是忧伤而又美好的,即使惨痛过如被撕裂的纸。
年少的懵懂总是会被时光的定格所原谅。
他和他的那些时光,即使横陈成一个巨大的空洞,我想,那也是记忆。而记忆就是,我们都逃离不了的过往。
2007年深秋
喂!你哪个班的?!
司晨没有焦距的眼睛又慢慢聚集,扫了一眼口气不善的路人甲,便话也不想说的想继续向前而去,只不过那个路人甲对他的态度分外不满,满眼不屑,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就要抡胳膊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