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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二日 夜

“请问,这个是——”

菲尔对放在她面前的容器感到疑惑。不大的盘子内盛有浇上糖浆的冰的碎屑和各种切成块的水果。

“啊啊,是一种叫艾斯的甜点。”

我和菲尔来到银推荐的店,点了三盘艾斯之后到遮阳伞下坐下。

能躲到阴凉处让身上还挂着铠甲的我松了一口气。我对过去那嫌麻烦不想脱掉的我感到深深地厌恶。

“是将冰用刀刃刨碎,浇上糖浆制作而成。”

“说到夏天就是这个呢。”

旁边,银掏了一大口往自己嘴里送。露出幸福的表情。而后又不断重复之前的动作。她盘子里的冰点在短时间内减少了一半。

“喂,吃这么快小心——”

“库呜呜——头,吾的头!”

——小心头痛。活该呢。随心所欲的暴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菲尔担忧地伸出手按在银头上。空气中,玛娜活跃起来。看样子使用了治愈的魔术。银的表情渐渐趋于平稳。

“唔哦!多谢汝呐。”

“菲尔殿下,您好心过头了。不让这家伙吃点苦头,这货是不会长记性的。

吃东西不能这么快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

“啰嗦。汝是大妈吗?大妈源!”

听了我的好心劝诫,银非但没表示感谢反而拍桌而起。

“喂,废材银,有种你把刚才那个再说一遍。”

“好冰。”

有了银的前车之鉴,菲尔尝了一小口,有些惊吓的小呼出声。“但好甜。很美味。”

“您喜欢比什么都好。”

我安心的开始吃我的份。没有被她讨厌真是太好了。之前我还一直害怕她会对我带她来这种庶民来的店而不满。

看她微笑的笑颜,应该不存在那种事。

唔哦,好甜。这个冰是事先把白糖溶进水里做成的吗?这个糖浆也做得相当不错呢。唔....家里好像有刨冰机,下次来试着做一下。

“啊...源先生。”

“唔?”

“这个,是什么?”

她指着盘子内绿色的小球。

“啊,这是好像用鸡蛋、奶油之类做出来的。”

“...是吗,我很中意。口感相当的柔和呢。”

王女现在的笑颜和之前高雅的微笑不同。这是与她年龄相符合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不知何时不再嘈闹的银呆呆地盯着菲尔,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呐、菲尔...”

“是?”

“不...没什么,抱歉呐。”

银看上去好像有些没精神。大概是又头疼了吧。放着不管就好。

我叹了口气,往她身上加了个治愈魔术。

“汝在干什么?”

“看你没什么精神呐,想你是不是又头疼什么的。”

“哦、哦。这还真是多谢了。菲尔,汝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么?”

听见这个问题,王女放下汤勺,略加思索了一会儿。

“...图书馆吧。”

“呜呜...源,吾要回去打电玩了。”

给我一起去啊——虽然想这么说。怕她捣乱还是算了。

“银小姐要离开了么?”

“唔嗯。吾和那种地方合不来呐。就这样先走啦。拜拜~”

“嗯。再见。”

或许是怕我揪她去,到完别她就一溜烟跑走。

银离开几分钟后我带着菲尔上路,由于目的地里这里并不远十分钟的路程左右就到了。

“到了,就是这里。”

“这里是...图书馆么?”

“是的....最开始是初代梅林用于幽禁自己而建造的监狱...那位大人带入了大量的藏书呢,因此之后就直接改为了图书馆。”

“哈啊...为了幽禁自己而建的塔吗?”

被她用好奇的目光盯住,我开始组织语言准备讲述与这座塔有关的趣闻。

比较主流的说法是初代梅林如旧神话中的那位大法师一样被名为微微安的女子囚禁。而令一种是梅林自己把自己囚禁在塔里。在现在看来后者比较可信。

还没等我说出口,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急忙向这边跑过来。

脸上布有些许雀斑的短发女孩向我身边这位鞠躬致意,端正的脸庞紧张地皱在一起。

啊啊...这么说起来...

“王、王女殿下。非常抱歉,这里的规定不允许带猫。”

被这样说了。

要是亚瑟的话....

啊?小丫头片子,不知道我是谁吗?王喔?我可是王喔?让路别挡道——绝对会这么说。

菲尔殿下的话到不用担......

菲尔?

王女紧紧抱住小猫不愿放手,本来就没什么表情地脸庞更加冰冷。金发女孩似乎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头又进一步抵下。

沉默数十秒后菲尔轻轻把猫放在地上,揉了揉它的脑袋。

“再见了,小白。”

连名字都起好了吗?

接待员松了口气。要是菲尔执意带上猫的话,她会相当为难的吧。

“那这猫就又我来照理,王女殿下出来的时候,我会归还给您。”

“啊,不,它并不属于我,据它说它是只无主的野猫,被主人抛弃后就开始四处流浪。”

她脚下的白猫伸了个懒腰后就慢悠悠地走开了。

精灵族会动物会话么?啊,不,听懂这种程度,使用特殊的魔术做到并不难。

“给您添麻烦了,非常抱歉,接待员小姐。”

“诶?啊啊,不不不。”

雀斑女孩不知道如何应对地慌忙摆手。

“殿下没有道歉的必要啊。”

“不,方才是我失态了。无论如何,还请你收下我的歉意。”

“啊啊啊啊,我、我现在就去为您办理入馆手续。”

就这样慌慌张张跑走了。不过多亏了她,我们很顺利地就走进了图书馆。

从外部来看这座塔并不高大,但一进入其中就可看见宽敞到站下千余人也不会觉得拥挤的大得吓人的空间。充足阳光从覆盖天空的玻璃彩绘落下,让这里染上神圣的气氛。

菲尔停下脚步,认真观察四周。

“唔...内部远比外面看上去的宽敞呢。原来如此,用了魔术吗。”

柱形建筑的内部,木制楼梯螺旋上升至最顶层,书架和上面的书本覆盖了建筑的墙壁,形成名副其实的书墙。

站在塔的中央可以感受到压倒性的存在感。

“是的,此处是用魔力构建出的异空间。”

“令人惊叹。人类的技术居然可以达到这种高度。空间坐标的固定堪称完美。法则稳定系数也相当高,只要没有谁蠢到在这里用大魔术这片空间就不会崩溃。魔力补给系统...唔,不是用灵脉,而是用...太阳?天才般的构想呢。可与灵脉链接进行玛娜补给稳定性和效率应该会更高。”

“不愧是殿下。没有使用解析魔术居然可以看到这种程度。”

我惊叹地赞美,接着笑着回答她。

“可这个行星上已经不存在灵脉这种东西。唯一的一条也在数百年前枯萎了。”

是骗人的——

灵脉还存在着。只不过只剩区区两条。那两条灵脉被数以万计的复杂结界封锁在地的最深处。

这不是我不经允许就能私自透露的情报。尽管对王女殿下抱有些许负罪感也只能在心里对她道歉。

“啊,是吗。都已经枯竭了吗。虽说事先都已经知道了却还是相当吃惊呢。没想到在神代还生机蓬勃的诸多灵脉居然枯萎。令人痛心。”

菲尔稍显遗憾地叹气。

我和她来到座位上坐下,菲尔翻开随手拿来的书籍。

只要在话语中附上玛娜就可让听者明白自己想表达的意思。可惜这技巧对文字不通用。

“菲尔殿下学习过人类的文字么?”

“学习过一点,在这基础上使用翻译魔术勉强能看懂。”

还有翻译用的魔术吗。这可真是方便。

随后她的目光被摆放在中央的石碑吸引。石碑有着金属的质感,外形近似方尖碑,白色的墙面上刻满精灵族的古文字。

走过去询问位在方尖碑旁身穿白衣的员工,得知这个石碑是从第三遗迹挖掘出的精灵族的遗物,因上面刻有失落的古文字被收进这里。由于近期或许要归还精灵族正对它进行修缮和抄录。

菲尔也走了过来,抬头仰视。

“这是...那位女王的叙事诗呢。”

她将手轻轻按在石碑上。石碑上像是术式的几何图案升起光芒。方尖碑上的文字逐渐消失,碑壁上出现一位女精灵的身影。这位高贵且优雅的女王,身穿雪白的礼服,头戴金色的王冠,有着小麦色肌肤和漆黑的长发。

那肯定就是菲尔长大后的模样。不知为何我如此确信。

“那个是……”

“我的先祖。”

菲尔手按胸口,表情复杂地注视女王的画像。

“传说中,她向神明祭献出自己的生命拯救了精灵族。”

“「神灵」?”

从以前就对此感到不可思议。精灵种是信仰自然的种族,暗精灵族也不例外。

大多「神灵」并不喜爱「生灵」,倒不如说是厌恶。

会帮助「生灵」的「神灵」都接受了「生灵」数百、千年的供奉与「生灵」结下了友好关系。

而这事就好比,一个与你平时不大往来的人突然过来讨好你,并要求你做一些难事。

脾气好的人或许就勉勉强强接下。但「神灵」明显属于另一类。

“「神性存在」。”

她轻轻摇头否定我。

“是一个过分的家伙。”

.......

傍晚,送完菲尔后我回到家,推开门发现银没回来。这么说起来她似乎说今晚要去外头吃。

正巧,省的我做饭。

我把我为数不多的正装从衣柜里翻了出来。这件黑礼服是过去为了参加授勋仪式特意去置办的,仪式过后它就成了我正式场合的着装。

换好衣服,把外表华丽的十字勋章佩戴在胸口,戴上白手套,我来到镜子前。以贵族的标准还有大堆毛病要挑,可还算勉强及格。

拿上平常不怎么注重保养的手杖,走出公寓,特兰德准时在门口等候我,时间一分不差。他对守时有着强迫症般的执着,强求自己在正确的时间到达正确的地点。

他坐在车里朝我挥手。

“哟~我的挚友啊,你还健在真是比什么都好。”

“你丫。”

一拳打在他胸口。我没什么好气地说。

“什么叫还健在啊。”

“呀哈哈。”

把埃莉诺推给我的这厮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笑着。啊啊,好像往这张脸上揍一拳把我早上吃的攻击返还。

“爱丽丝她先走了。我们也走吧。”

被柔软的座椅包裹,我观察着这片对于我认知范围内的汽车而言过于宽敞的空间。特兰德从小冰箱里摸出一瓶酒和两个杯子。

“贵族大人真是会享受呢。”

“啊哈哈,说什么呢挚友啊。你不也是贵族吗?”

我接过他递来的酒杯。坐我对面的特兰德翘起脚,抿了口酒。

“呵。这么想的贵族可没有几个。”

达到骑士位阶就会被授予贵族爵位。然而所谓贵族应要有与之名誉相衬的历史。家族历史深厚的贵族眼里我这样的就是所谓的暴发户。

“嘛啊,别那么想嘛。你已经做得相当不错了,哦?这可不是奉承你哦?”

“那还真是多谢。”

我把目光投向外头。越往内城,街道的士兵越多,他们的配装让我想起今早的事。

“喂。你这家伙今天的任务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过去的对吧?”

“唔?任务?”

这家伙歪着脑袋表示不解。

“这几天我没接到...啊啊,你说的是军队的任....源,不会你真的去了吧?”

“我一直都有去。”

不是吧...真的假的,他如此叹气,一副受不了你的表情。

“巡逻啊,巡逻哦?骑士和大骑士去巡逻什么的,想也知道很扯好吗?已经可以说这是在浪费资源。这不应该交给宪兵之流的杂鱼的吗?”

喂喂喂,杂鱼什么太过分了吧?

“嘛啊啊...毕竟在军队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士兵实属骑士团。军队上层就把不讨好的任务交给我们。”

“就是这样,他们心里都有数。随便塞个理由过去就能逃掉。而且那还是夜里哦?夜里。别看我这样我还是挺忙的。怎么可能牺牲宝贵的睡眠时间去干这种事?”

少有的,特兰德对我发牢骚。

“这样的话直接退掉不就行了?”

虽然我们尚未正式编入,却也算加入了骑士团。

骑士团绝大部分骑士常年驻扎秘境对这类任务有豁免权。

“你为什么不这么干?”

“啊啊,这...军队里有很多照顾过我的熟人,他们都拉下脸来求我...”

“就是啊,居然还说什么「如果你以骑士团身份拒绝军队会很没面子」什么的。”

我们无奈地叹气。

“那埃莉诺又是怎么回事?你也知道的吧?她的本性。”

“这我得向你道歉才行。和你一起的本来应该不是她。大概是她自己改动了吧。”

这么说来,我这几次都和她撞一起了呢。啊啊,这类人有权利就会变得很可怕呢。

又闲聊了一会后,车在内城的最中心卡梅洛特宫停下。

从这里开始就要靠马车了。

数面的鲜红旗帜随风舞动。阻挡在我们面前的是座高大洁白的墙壁。

我和特兰德坐上马车进入卡梅洛特宫。

卡梅洛特是在被幻兽支配的黑暗时代,最后的数百人类来到最后的净地所制成的最初的壁垒。

而原本的阿瓦隆代指卡梅洛特所在的这片乐园之土,卡梅洛特则是建于乐园之上的理想之城。可现在它作为城堡的功能废弃,用作宫殿使用,只有亚瑟王以及少部分贵族在此居住。要是没有士兵的话,可以说冷清得像座鬼城。

“唔啊,还没到么。”

特兰德似乎还很不习惯马车。我个人到挺享受这样的颠簸感。

他刚抱怨完,马车就如他所愿停了下来。

他松了口气走下去。

“为什么这样落后的东西还存在啊。那帮念旧的老古董。”

“偶尔一下不也挺好吗?”

“啊...跟接下来的应酬比这确实算好的。你是和往常一样,喝两口酒就趁机撤对吧?”

“毕竟我没有交好的贵族或是合伙人呐。”

“轻松真好呢。”

两拳相碰。我和他就此分别。我的任务只是和熟人打完招呼就躲在某个偏僻的角落看准时机逃走。舞会可不是我这样的社交恐惧症患者应付得来的场所。

走进辉煌的宫殿,众多贵族两两三三地围在一起交谈。正式的晚宴昨晚已经举办过了,这次是比较随意的立餐宴会,分布在宫殿的数张白布桌上摆有专职的料理人制作的华丽餐食。身穿礼服的侍者捧着盛有酒杯的银质托盘四处走动。

“啊,那再见了。”

送走这个场上大概是最后一个的熟人,一直保持上扬而僵硬的嘴角得以放松。

“好累….”

“哎呀,露出这种脸色是不行的哦,前辈。”

“啊?!”

麻烦的人物出现了。

“呐…你刚才是不是再想「麻烦的家伙出现了」。”

向我搭话的军姬摆出无可奈何的表情。,身上穿的衣物并非平常的制服而是深蓝的礼服,发型倒是一如既往的双马尾但莫名的很合适。

“啊、啊啊…今晚的你很漂亮呢,埃莉诺小姐。”

“哈啊…前辈呐,简洁干练不为失一种美学。

可这种场合下夸赞的言语,尤其还是夸赞女性的言语是如何华丽也不为过的。

单一个漂亮…怎么说呢…有种敷衍的感觉…在来一遍如何?”

“唔…抱歉…让我想想…”

见我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她忍不住出口提示如同教师般循循善诱。

“写情书啦、写情书。就是那种感觉。用比喻啦、排比啦,各种夸张的语句添上去就行了。”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没写过…

不过比喻么…女性的话,一般联想到的花月或是宝石果实…之类的吧。

但对她……..我只能想到血和铁。眼前的少女就如同战场本身散发有灼热的泥土和硝烟的气味。

“哈…算了,前辈果然比起情书更适合写报告呢。单纯陈述事实大概就是前辈的极限。”

“这还…真是抱歉。”

有什么不好的,又没给别人添麻烦…

“呀啊…不知道这事交给前辈真的好吗…我还是重新考虑人选吧…”

说完背过身偷偷瞄了我一眼。

“哦,是吗。我先去那里逛逛明天再见。”

“等等等等!前辈你相当不按套路出牌啊。下句应该是「别小看我」才对吧。”

手被她慌忙拉住,我确信了没好事的猜想。

毕竟已经被这样的坑过好几回,事到如今我可不会中这种低级的挑衅。

“别、别走呀、前辈。”

哈…她达到目的前肯定不会放手的…被一个看上去眼泪快掉下来说别走别走的女孩拽着手…在别人眼里我成什么样呢…妥妥的渣男啊…

“我会听的、总之先把手放了。”

“诶?真的?”

“我说啊,你好歹也是有婚约的女性,别做容易招来麻烦误会的动作呐。”

“对对对、就是那个婚约。”

“啊?”

她的父亲相当重视这个婚约,为了防止被破坏,只是放出了与某人定下婚约这种程度的消息。

听说是个富商的独子。具体不是特别清楚,但军方总将之女的婚约者肯定不仅仅只是富商这种程度。

“那个婚约者是?”

“诶?前辈不知道么?迪亚莫鲁特企业的继承人哦?”

嚯哦,这还真是...

“啊啊…强化装甲的那个吗…几年前听说他们还给了骑士团一笔相当可观的资金用于攻略第七秘境。”

“嗯嗯,前辈、不会以为他们是好人了吧?你以为为什么他们会给骑士团钱呐?”

“?”

“哎呀哎呀,强化装甲的制作材料,前辈知道是什么吗?”

“不。这个被他们当作机密保护起来了。”

“呼呼,那是迪亚莫鲁特才有技术采集的据说来自异世界的超~稀有金属。”

“异世界的金属?秘银?”

“正确。那群人才没有实现人类复兴这种伟大理想啦。

这些乌鸦在第七秘境发现了一辈子的都采不完的巨型秘银矿。

不巧那里又经常被幻兽骚扰,所以才投资好请骑士团保护他们。听说瓦尔基里就是被他们聘去的。”

“既然说了是异世界的金属怎么在这里会有矿脉。”

“诶?秘银这种东西不是好用么?

古代的魔术师就联合起来找到了个全是秘银的小世界,打算把那里的秘银置换到这个世界。可惜结果坐标出错了,原本预定出现在地面的秘银到了外太空。

那东西一旦撞上地球搞不好就物种大灭绝,魔术师们只好忍痛将它击碎,可还是用一部分化为陨石埋到了地面形成秘银矿。”

“我可没听过啊…这种事。”

“以上都是迪亚莫鲁特内部猜测啦。哦,扯远了,回到话题吧。那个继承人,他呐,其实今天来这里了。”

“所以…你请我去当护卫?”

“怎么可能啦,前辈你没有开玩笑的才能呢。

呀啊,那个呐、其实、我和他到现在几乎都没见过几面,前辈不觉得很过分吗?”

“如果你让我去破话婚约我会拼死拒绝。”

“不是啦,你是怎么从刚才的话推导出这个结论的?

我只是觉得那个人有了我这么个美丽可人的未婚妻居然不管不问,别说偷偷从家里跑出来与我偶遇这种浪漫的事,连派人带个问候都没有耶?

电影呢?可丽饼呢?游乐园呢?摩天轮呢?

难道不过分吗?追求女孩最基本的行动都没有!搞得我像只锅里的鸭子,还是煮熟的!”

转职成演说家的军姬以夸张的声调配合她的夸张手势向我诉说她内心的愤慨。

“所以?”

“所以?诶嘿嘿…”

露出讨好的脸色,她抱住我的手臂。

被美少女抱住是件很美好的事,真的很美好,如果她没用上能把普通人手臂钳断的力度。

“请前辈当一次我的临时男友吧~”

“不要。”

“只是为了让他产生点危机意识而已啦。安啦,毕竟关系到诸多人的利益,这种程度婚约不会被废弃,不会让前辈对我负责的。”

谁担心你啊。

“我担心我自己的安危。”

“前辈那么强没事啦。”

“呐、总将阁下在你身后。”

“嗯嗯,前辈不仅笑话讲不好连骗人都不会。”

“埃莉诺!你在干什么?”

“诶?父亲大人?”

“那我先走了。”

赶紧消除气息的潜伏到隐蔽的角落,军姬殿下得知被骗后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平静,挂上完美到有些可怕的微笑以快但不引人注目的步伐四处游荡。

居然能被连我这种临时模仿的语气骗到,总将阁下呐,你们的父女关系到底有多僵啊,一个月说不上一次话的那种吗。

“谢谢。”

接下来的时间我一边尽量避开埃莉诺的视线一边尽量找东西填饱肚子。

把精致但量小的食物放入嘴中,四周突然躁动起来,周围人的视线被吸引到一起。

身为这次舞会的重要宾客的菲尔从阶梯上缓缓走下,用从容不迫来形容是最合适的吧,即便被这么多人注视她的步伐也没有凌乱,温和的笑容中可以感受到优雅。

贵族们挂上笑容迎上去。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式开始,我默默祝福菲尔。

继续闲逛了一会儿,吃了点东西,离填饱肚子还差得远可在这种场合也不可能放开来吃呢。

........啊,还真有啊,敢放开吃的家伙。

我的目光被一位女性吸引。这种宴会一般都含蓄地取走一点食物而她直接搬来一张椅子在哪里开吃了。

她毫无疑问身处周围众人目光漩涡的中心。

啊啊,那种豪放的吃相是一个原因。可更多大概是因为她的容貌。

完美。

要用词语来形容,这个词最贴切了吧。

无法被超越的,人类所能想象的至上的容貌。

如水银般的长发编成高雅的盘发,解开的话会如瀑布一般倾泻下来吧。

血红双瞳令人联想昂贵的红宝石。

裸露在空气中洁白光滑的细腻皮肤宛若蓬莱最上等的瓷器。

恰到好处的淡妆为她的美貌增添了光彩。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真是对相貌优异的人怀有相当的宽容。长得好做什么动作都好看........

女性咽下满嘴的食物,膨胀的双颊恢复了原样。

额………

和我认识的某个非人种相似。倒不如说就是对打扮上心版的银。

不可能的吧?

不,不能这么乐观。她好歹也是高级炼金术师,被招待到这里的可能性相当高。

总之这里还是先无视掉她跑路比较好。

“哦~汝来啦,源。”

别向我招手啊。气息遮蔽都彻底废了。

“噢噢,好久不见了。源阁下。近来可好?”

战场上见过几次面的男人走到我面前。银擦了擦嘴角也跟了上来。

“久违了,鲁特侯。”

“这位是?”

“啊、啊...她是...那个...”

“初次见面,鲁特边境侯。吾名银,本次作为炼金协会高阶炼金术师被邀请至此处。”

银微微屈膝提裙。搞得我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

“噢噢,多么彬彬有礼的淑女。美丽的女士,目睹您的风采是我的荣幸。她是阁下的朋友么?”

“唔嗯,吾和源是至交,对吧,源。”

“啊啊,是啊。”

完全陷入被动,接下来的谈话我都是被银牵着鼻子走。

“那么有缘再见,女士。”

“唔嗯。”

身心疲惫的我和鲁特侯道别。转头看向满脸笑容的银。

“你啊,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唔嗯?吾好歹有把重要贵族都记下来。无论什么时代和这群人打好关系都不会错呢。逃避吸血鬼猎人追杀的时候尤其有用。别看那群神经病叫得凶,一见领主的军队就怂。”

“啊啊...那个、该不会你的社交技能其实...很强?”

“废话。不然汝以为吾是怎么蹭吃蹭喝活到现在的?吾还要去见几大贵族,汝也一起来来吧?”

“不、唔啊?!”

被发现了,现在军姬的眼神…最适合的比喻大概是手提猎枪的猎人忙活一天没发现猎物准备回去时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只兔子的那种眼神。

“不好意西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你自己去玩吧,记得别惹事。”

最后叮嘱了银后就快步往外面跑,回头看埃莉诺被几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围起来,正和她们有说有笑的交流,但目光还是死死的锁着我。

趁这个空档急忙走到外头,穿进没什么人会注意的阴暗小道。

由于是某人弟子的原因,小的时候几乎和爱丽丝一起把卡梅洛特走了个遍。借着地利的优势埃莉诺想找到我是不可能的,我自信这么说。

“前辈~呐、前辈、在哪里?”

十几分钟后我明白了一件事。千万别插旗。

可爱的声音、夜晚幽暗的玫瑰花园、穿洋服的女孩、人偶般的脸、空洞的眼神。

这到底是哪出三流恐怖片现场啊可恶。

“汝、汝、汝、汝呐、干嘛无聊去拍恐怖电影啊。”

“唔啊?!”

被一旁突然出现的银吓一跳不小心发出声。但埃莉诺似乎没注意。

我的嘴被银死死按住。

“白、白痴吗?!给吾小点声!”

点点头,银松开手。

“喂。”

“吾还以为汝要背着吾去好玩的地方才偷偷跟来的。”

看样子她很清楚我之后要问什么。

“那、那女孩是怎么回事?!汝的熟人吗?”

三眼两语说完事情的始末,银露出些许同情。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汝身边还真是有挺多奇怪的人。”

“这只是特例好么?话说你有说我的资格吗?”

边跟银斗嘴边监视不停晃悠的埃莉诺。

“是、父亲大人。是,我现在就过来。”

军姬殿下重重地叹了口气。

“前辈——知道吗,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父亲大人以外的异性拒绝哦。现在超——生气的。”

就像确信了我在这里一般,她站在花园中央大喊。

“所以——明天请您做好杀了我的觉悟过来。不然、会被杀的哦。”

说出超危险的话。浑身发散出不能当作玩笑的杀气。

她取出一面小镜子,对着它用手指扬起嘴角。固定好表情拍拍脸,空洞的眼神再次张开时又有了活力。

“嗯嗯,完美。”

说完就向会场走去。

“呐、源、那个女、女孩,是认真的。”

“哈………我知道。”

“怎么说呢、汝…也是各种不容易…要吾给汝几瓶药水么?”

明天的任务推了吧。但她想找到我也不难啊。

啊啊...胃、胃好痛。

“有治胃病的么?”

“诶?唔…理论上有用,要不汝试试?”

“抱歉,开玩笑的,别当真。”

远方的钟声响起。

“唔?舞会要开始了,源,汝回去么?”

“我哪还敢去。”

“难道汝在这地待着?”

“啊啊,是啊,稍微去散散心。”

我站起来拍掉手杖上的泥土。

“有个好久没去的地方想去看看。”

“喂。”

银拉住我的手。

“还有事?”

“那、那啥。汝、汝能先送吾….唔唔唔唔,不、吾也要和汝一起去。”

“喂、你该不会怕走夜路吧?”

“才没有!没有的事!汝别瞎说!”

“要不我先送你过去。”

“不要。”

“哈啊……….走吧。”

“哦?哦哦。”

我顺着记忆走入荒废的小径,破碎的石板道上遍布顽强生长的杂草。

乌云散去,天空被璀璨群星占据,尽管如此银还是死死贴着我不停发抖。

“源、源、源、源、源、汝确定是走这儿吗?吾感觉再走几步就能碰上鬼啊。汝想去的地方不是墓群吧?”

“啊啊,这么说来那里旁边有个教会,我记错路一不小心拐到那儿的公墓也不是没可!”

“咿咿咿咿!!!”

“喂!别抱我啊!”

“汝呐!别吓唬女孩啊!吾怕鬼汝又不是不知道!”

“我只是陈述客观事实而已。还有你是炼金术师就别信鬼那种东西啊!”

“吾也知道不存在,但理性和感性根本就两回事好吗?!”

一路拉拉扯扯来到一个庭园门口。

“哦?到了。”

门被老旧的锁封锁,以前找到的秘密入口也被封死。不得已只好翻墙进去。

这里还是跟从前一样,就像自那天午后就未曾改变般。野草和不知名的白色野花于风中摇曳,一切都被染上月光银白的光辉。

“唔哦。”

花园被零星散布有一些较大的石块,我走到一块石头旁,拾起丢在不远处已然布满铁锈的铁铲,往下挖了一段,有一木箱。木箱被魔术严密保存了起来。

“唔?这里有魔术的痕迹呢。调节时间流速的魔术?”

银凑了过来。

“汝埋下去的么?”

“不。”

这里面的亚瑟藏起来的酒。小时候去挖她的酒可是我为数不多的乐趣。这里是唯一一个她以为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因此到现在也没把酒转移走。

打开。整箱酒中有大半的瓶子是空的。

伏特加。打开起盛有黄金般液体的酒瓶,凑上去闻了闻,我如此判断。

喝吗?我问银。她靠过来得知是烈酒后有些厌恶地拒绝了,说自己不喜欢烈的酒。

我可惜地把手中的酒放回去再次封存好。我的口味和银类似,比起这种烈酒还是更喜欢蜂蜜酒之类温和的酒。

银走到庭院正中央的大树下,随意找了个干净地躺下。

我也跟了上去。见她大大方方地躺在地上,礼服因此沾上尘土,不免说了她两句。

“呼。汝等深受大地的恩惠却要否定大地的尘土么?”

“我可没这意思。”

靠在树上,对银稍稍有些羡慕。可我也过了那种年纪了呢。上次肆无忌惮地睡在草地上是什么时侯呢?

“喂~源。不来么?很舒服的哦?吾旁边还空着哦。”

“我可不想把衣服弄脏。会被别人笑话的。”

“无趣的男人呢。汝呐,活得还真累呢。”

“我活得可轻松了,在你来之前、呐。”

“汝那只是习惯了好么?之前汝过的不叫生活,叫苦行。说真的,刚来的头几天吾甚至怀疑汝是否有自虐倾向。”

“苦行吗....虽然被不少人这么说过,可也没这么严重吧?”

“性质和神经病说自己不是神经病性质相同呢。放松点活如何?”

“很遗憾,我是放松之后就会不停给自己找借口放松下去的那类人呢。”

“唔嗯。汝不像会太过放纵自己的人呢。”

“哦?是吗。我就收下这夸奖吧。可我一但开了这个头就会很快堕落成亚瑟那样的哦。现她在大概正边趴在桌上处理政务边吵闹说没酒喝吧。”

“嘛啊,又不是叫汝变成享乐主义者。松弛有度这种道理汝也是懂的吧,紧绷的弦容易断,夜晚的休息是为了黎明的启程。”

“道理虽懂却做不成的事在这世上也是有很多的。”

“也是呐。总之,先从不放过任何一个享乐机会开始做起如何。”

“比如?”

“比如?是呐、舞会差不多开始了。高兴吧,源,吾就特别赐予汝与吾共舞的权利。”

“哈?你?”

朝她投去怀疑的目光。说真的我印象里她冒失的形象和庄严的舞蹈相当不搭。

“为你那倒霉舞伴的脚,你还放弃为好。”

“喂。太失礼了。也不想想吾活了多久。”

“成天无所事事,活得再长还不是该怎样就怎样。”

“火大。汝,还真是说了轻视吾的话呐。将接下来的光景牢牢铭刻于心,而后为自己的狂言羞愧罢。”

银跳起来,走到星空之下,环视四周的风景。

“呼姆。这里作为舞台的资质意外的优秀呢。还是不足,自古以来歌曲就是舞蹈不可缺少的元素。”

嗯?

空灵的歌声,就像来自世界的彼岸,跨越境界线来到这里。

打开「眼」,看见这个花园里升起星星点点的荧光。光芒的中心是拥有透明双翼的小人——「妖精」。

它们或结伴坐在树枝上,或漂浮在大气中,像是祝福般唱出被世人遗忘的歌谣。

别为了这种事就用魔术啊——还是把这句话放在后边说吧。

并非不打算破坏这里的气氛,而是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面前的女孩吸引而说不出话来。

黑色发带伴随清风飞往远方,长长的银发如同瀑布般宣泄下来。

银色的少女于星空之下起舞。

被星光祝福,其舞姿连群星都为之着迷。

少女的舞蹈看不出什么章法,仅仅只是随心所欲地旋转、跳跃,正如一无所知的稚子在嬉戏玩闹。若说这是舞蹈,大多数人会对此莞尔一笑,舞蹈老师则会呵斥为胡闹吧。

从舞蹈鉴赏的角度来看,银的技艺并非优秀。舞蹈本身也是,尽管每个动作都像即兴想出来的,但都很简单,一流舞者的话可以很轻松地跟上。

可这种心情....享受?愉悦?

不....只是单纯的放松。

现在的话,可以什么都不用考虑,劳人的任务也好、麻烦的人际也好,都可以忘掉。

啊啊...好想躺下睡一觉啊。

这种状态有些不妙。

嘛啊,算了,现在的话,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不觉中紧绷的心渐渐被修复。「源」这个被抛弃的为守护人类而制造的装置在此刻也迎来了珍贵且短暂地休憩。

歌曲渐渐迎来高潮,银动作的幅度也随之变大。

踢开拘束双脚的鞋,女孩裸足踏在古老的大地上。

有什么......

把目光投向不可视的领域。

知觉外神域内,本不该存在的光从虚无中诞生。

那股意志静静地守护着起舞的少女。

为什么...伪神会...啊啊...

曾听说,在遥远的过去,「神」未将目光投向「生灵」,「神灵」尚在物质界保有肉体的时代,人类相信万物皆有灵。一片森林,甚至一块石头都有其守护者。舞蹈是太初的人类为与它们沟通、祈求它们守护而使用的最古的敬神语言。

在人类的敬仰中诞生了本不存在的守护者——外典的伪神。

那是回应银的呼声而诞生的守护灵。既然是无害的,也就没有干涉的必要。

说到底,银不再为它提供「存在」后就很快会消失。

目光从知觉外神域移开,重新回到银的身上。

再次,沉浸在音乐和眼前少女的身姿中。

等我找回自我意识的时候,眼睑不知什么时候合上了。

撑开沉重的眼皮,双目首先捕捉到的是银的脸,我正以膝枕的姿势躺在她的腿上。

“汝方才站着睡着了,好心的吾为了让汝睡舒服点而让汝躺下。”

“啊啊,真是多谢。手可以放开么?”

她的手牢牢按住我的额头,害得想起来的我脖子差点就断了。

“唔嗯。汝就这么躺一会儿吧。吾方才不是说了么,休息是必要的。”

“恕我拒绝。这个样子被其他人看到我就完了。”

“呼呼,总感觉她也说过类似的话呢。”

她?我放弃挣扎。银用十分温柔地语气感慨着。

“嗯?谁?”

“过去、吾唯一的友人”

她轻柔地如同母亲般抚摩我的头。

“喂,住手。”

“有什么关系嘛。再说汝的头发硬硬的也不舒服。”

“那就住手。”

我挥开她的手站了起来。

“我睡了多久?”

“两小时左右?”

“天呐。”

“毕竟最近汝都没睡个好觉,吾就擅自用了点魔术。”

“歌?”

“唔嗯。”

“总之......多谢。”

哈啊...没想到有天我要银来操心。我也变弱了呢。

“唔嗯,没想到汝会感谢吾啊,多说几遍给吾听听。”

“所以说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得意忘形。小心我把你丢这啊。”

“呼嗯,吾又不是找不回去...喂!吾开玩笑的,别真丢下吾呀!唔?那是啥?”

银被不远处的白色十字石碑吸引,走过去观看。

“啊,那好像是墓碑。”

“咿呀啊?!”

受到惊吓的银跳到我身后探出头警惕地盯着石碑。

“喂,汝、汝别走过去啊。”

老旧的石碑斜立在地面上被群花包裹,采下其中一朵恭敬地放到墓前。望向那不知名的古老文字。

“啊啊,真是怀念。还记得以前与爱丽丝猜测这是哪位英雄的名,还死命地去翻典籍。”

“唔唔...相当古老的文字呢。神代?不,要更久。

没记错的话,似乎是专门用于祭祀,要是战士战死找不到尸骨就用这种文字将他们的名字刻于墓碑。”

“嘿诶...类似于衣冠冢么。”

“唔嗯,吾看看,伊利斯与艾蕾娅共葬于此。”

银回头看向我。

“她们是谁?”

“伊利斯我不清楚,但艾蕾娅...啊啊,是救国的英雄。”

想到那位最后的结局我忍不住叹息。

“过去,第六次大远征末尾出现了唯一一体观测到的国家级魔兽,白龙「卑王伏提庚」。为讨伐它,魔术师们全力制作出关押它的小世界,需要有人在内部关闭并让小世界与伏提庚一同消灭........”

“救国的英雄么.......”

“是啊。没有她人类或许就不复存在。在格拉斯顿伯里修道院也有她的衣冠冢。但伊利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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