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山湖
银狐也就跟出，黑狐在山林与湖水间的草地躺下，银狐上前也趴伏下来。
湖中一只小船正划向山林岸边，船上的几名男女不时欢笑，令人费解的是，那船靠了岸，船不停人也不下，竟又划入山林里了，后来给林木遮住，可笑声还听到从那里传过来。
银狐问，“这是怎么回事？”
黑狐瞅着那一点船影说，“他们是他们的世界，我们是我们的世界，他们看不到这里，这里却看得到他们。”说着黑狐又变回人形，在草地上踱起步来，“这山林，这草地，还有那湖中花畔，都只有这一个世界才有。只有我们的眼睛才能看见，这儿别有天地。”
银狐问，“我怎么察觉不了，我怎么区分？你说的我们的眼睛，也包括我的眼睛么？”
银狐这会兴奋难耐，说着就在草地上奔跳不已，自嗨起来，好一会，才来到轩龙身前，瞅着他。
轩龙说，“因为你还是一个初生儿，你要慢慢体会，等时机到了，你就会发现，光感不一样，气息不一样，味道也不一样，通通都不一样。”
银狐问，“我又怎么出去？”
轩龙说，“你自己去试试看。”
银狐跑了出去，山林草地间蹿来蹿去，空气里到处撞，毫无结果。他又往花溪回路跑去，跳入了窗内，自以为找到了出口，扒在窗上遥遥向轩龙挥手，轩龙讥笑不语。
银狐变回人形，走到门扇跟前，移开门扇，走道却不见，身下依然是一片湖水，还是那条花溪从楼下穿过。看来时机还没来，还得慢慢体会。梦马就在这儿跳了下去，沿着花溪又回到草地。
轩龙说，“你还有什么能耐。”
梦马说，“我是飞行大师。”
梦马所有本领之中最得意就是飞行，所有的能力都可以解除，但是不能不飞翔。开始，轩龙还只以为梦马不过是飞得蹿较高较久而已。一会就想起，那晚确实曾见一人寻回少熊后就飞掠入空，许久不落，看来是真的呢。
轩龙说，“那你就飞给我看。”
梦马侧过身，在肩胛处探出两个小翅膀，在风中轻轻动弹起来。
轩龙看了呵呵笑，梦马说，“你看，是不是像个蝴蝶结？以后我做了爸爸，我就把这两个翅膀跟儿子玩，我还是睡我的觉。”他肩膀鼓捣一下，翅膀大了一倍，梦马说，“我这样在水里划起来可快了。”说着将两个翅膀垂下，飞快的抖，问，“像不像只企鹅？像不像企鹅？”
轩龙看得陶醉了，梦马又把翅膀放大，像一只大雕。轩龙又疑惑，这么大难道就够飞了么？
梦马纵身入空，羽翼铺展已达数米，就把各项飞翔技能翻腾、俯冲、疾返、入云、悬停、低掠，一一演示出来，也希望再冲一冲这魔幻境地，看看出不出得去。然而，只要他飞离山林花溪上方，就见身下的山林、草地、轩龙连同前方的湖水山峦也在前行，都给他带动了一样，像月光、太阳一样跟随他，只有回到了山林草地，才又有了可参照之物。
这会，梦马已知，这个黑狐不管是不是稷山人，少熊所说的轩龙怕是没错了，他把自己诱到这魔幻世界来，又给他封堵住了现实世界入口，这就是要杀我么，还是囚禁我，那我的待遇比少熊可好多了，有山有水的。
梦马飞落在轩龙旁边，轩龙笑说，“可你还是飞不出去。”
梦马又变作狐的样子说，“要是你不带我出去，我一个人留在这孤岛上怎么办，我爹妈也没法去找了，朋友也没法见了，还有那么承诺，我不是变成一个言而无信的人么？可是这里我也好喜欢，你还会带我来不？”就躺在草丛里，滚来滚去。
轩龙这会正是这么想，就把梦马留在这山水之间，何尝不也是人道之举，就怕他终究还是跑出去了，他可是有翅膀的，不知道还有什么非凡之事，就往银狐的背上瞧。
银狐料想在找他翅膀，笑说，“给我藏起来了。”滚了个身，两个小翅膀就冲着轩龙窜了出来，却扭过脸来问，“为什么我们的眼睛长一样。”
哪只眼睛是一样，连笑也一样，与轩龙很久之前年少的时候一样，就把轩龙问的恍惚不已，心说，哎呀，我真的要杀我兄弟么，哎呀，这跟杀我自己有什么区别，我真的也有那种精神怪疾，非要杀了兄弟才安宁么，真的杀了兄弟我的心里还能安宁？就含糊的回答，“因为我们是同一个物种。”
银狐说，“人与人是不是同一物种？也没有这么像。”
轩龙说，“那一定我们血缘很近，双胞胎兄弟也说不定。”
银狐说，“你三十五岁不止，我二十岁还没到，怎么会是双胞胎兄弟？”就坐了起来，把轩龙的脸看了又看，说，“我爸妈六十岁，他们四十岁生我，他们二十五岁时还生过一个你么。”
轩龙问，“你爸妈是怎么了？不见了？”
银狐立时就眼泪吧吧的说，“山洪把村庄淹了，找来找去没找到，可是我又想，既然我有翅膀，我爸妈一定也有，不定飞哪里去了，迷了路所以才没回来，可是我听到他们叫我了。”说着又笑起来了，换作西部土话说，“我们都好的很，你不要担心，不要着急，慢慢找。”
梦马拿手捂住嘴巴，轻轻把话说到手里，跟着扬手往天边掷出。一会，远处空际泛出一圈圈波纹，接着一个回声传来，“你们等我，我要飞到你们那里去。”
轩龙将手指划在一根竖起的草苗上，收回手，指头已割破，渗出了血，他把手放到了梦马脸前说，“来，记住我的味道。”
梦马朝着轩龙的手指深吸入一口气，把他血气记住了，也照样把自己的手指划破，放在轩龙面前，给轩龙闻过，正要拿回手，却给轩龙握住了，一个手指把那一点血抹去，就放在自己口里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