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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梦醒的时刻

不久前,陈时宇将楚佳桃送回汇金苑小区。出租车很久都没来,那是一段漫长难耐的时光,两人都处在矛盾的心境中,他们都无法忍受那种尴尬的气氛,但同时又盼望着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能再延长一点。他们一路无言,出租车飞速行驶,到达汇金苑小区,经过“Iwish”许愿池……

楚佳桃下意识地向地上一瞥——今天下午她在这里呕吐的痕迹已经不见了。

那个时候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烈的生理反应?一定是因为最近太累了吧?楚佳桃不愿深入探究。

楚佳桃偷偷看了一眼陈时宇,此时,他走得还是那么慢,在她身旁,步子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如果只有他自己,他通常都会步履如飞,她绝对跟不上他的步子,是他总是刻意等着她,这一点,在偶尔陈时宇忽然以他正常速度走路时楚佳桃就注意到了,即使是此时,他仍旧在放慢脚步。

这些点点滴滴,不知为何在分手后才看得更加真切。

靠近许愿池的时候,陈时宇停了下来。这个小区,他以后应该再也不会来了,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和小桃一起站在这里吧……

在他和小桃为数不多的约会中,有几次都经过这座许愿池,他们在这里有过短暂的快乐回忆,也曾在这里吵架……这里对陈时宇而言有点儿特别,第一次见到这座许愿池,他就被那上面精致而不易被人注意的金色小字所吸引,他当即就闭上眼许愿:许愿池啊,我爱身边这个女孩,我希望她能获得幸福……我想永远永远和身边这个女孩在一起……

当时他是那么默念的。

现在想来,那种愿望实在太过天真,他竟然曾经奢求过永远?此时,他只希望能和小桃再多在一起一天,不,一个小时就好了……

而且,那个时候,其实他向许愿池许的愿望是两个,希望小桃幸福和希望和她永远在一起是两回事,如果她一直喜欢的是别人,那么和自己永远捆绑又怎么能获得幸福呢?

这里对楚佳桃而言也很特别,因为她曾经做过一个梦,本来醒来后她对那个梦的记忆很快就变得模糊起来,但就在此时,她不知为何又再度想起当时梦中的场景。

在梦里,陈时宇曾经对她说:如果他们将来走散了,就来这里汇合。约好在这里见面,等待彼此。

可那终究是梦境,他们不可能“走散”了,因为他们现在就要各行其道、分道扬镳。

“小桃……”陈时宇面向楚佳桃,低唤着她的名字。

“嗯……”楚佳桃却不敢正视他的目光。

许愿池边是那么浪漫,如果此时他们正在甜蜜地约会,那在月光的辉映下,他一定会吻她吧……

“看着我好吗?”陈时宇试着露出微笑,尽管他感觉自己的心已经碎裂成无数片,像这春日的残花一样飘零着。

他已经不再试图挽回他们的感情,只是觉得自己仍需要说什么,为这段感情画一个句号。

小桃,在一起的这2个月,谢谢你了。这是他心中的台词,他在酝酿着,却感觉很难说出口。

应该说一声谢谢的,这样这段感情才能变成美好的回忆,永远好好收藏在心里……可是,他的心如刀绞,又怎能笑着将这一切接纳?那种强烈的痛苦让他说不出任何感谢的话,应该说,其实他心里很难过,很委屈,甚至很愤怒。为什么,为什么他用尽一切力气去追求、去守护、去体贴、去爱的女孩要这样对待她?为什么他竭尽所能去维护、去坚持、去修补的爱情最终会变成这种样子?难道真的是没有缘分,再怎样强求也没用吗?

其实那个时候,楚佳桃忽然有一种冲动,她差一点就要说出口了……只差一点点,如若她能听见自己的心声,如若能更准确地分辨自己真实的感觉,或许她就会在这个时刻冲口而出“我们还是不要分手”,可那个时候,楚佳桃对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感是回避的,拒绝的,更难以察觉。她认为分手的话一旦就没有再收回的余地,她一直不会轻易做决定,而一旦决定,就会将它当作最终决定,不能再更改。

更何况,那时候她心里有一种强烈的使命感,她要帮助萧琦,因为她喜欢萧琦……她不停地这样告诉自己。

“阿宇……”还是楚佳桃开口了。“阿宇,虽然你曾经说过,不要对你说对不起,可是现在我还是想……再说一次……这是发自内心的,对不起……阿宇,在一起的这两个月,真的很对不起。”楚佳桃低下头,竟向前轻轻躬身,给陈时宇鞠了一躬。

在她低头的一瞬间,一滴泪跌落在冰凉的地面上。

楚佳桃不知该怎样弥补自己的过错,一切都是一场梦:当初,眼前这个如此英俊完美的男孩会喜欢上自己就是梦,她本是习惯于活在自己世界里,不愿被人过多注意的人,因为陈时宇,她被身边许多人所关注,她被暴露在聚光灯下,貌似成为童话中那位获得幸福的公主,可她却觉得茫然无措。当时,面对陈时宇突如其来的告白,楚佳桃来不及反应,在那种氛围环境的煽动下,她答应了陈时宇,这让她的梦越来越深……他们相处的那短促而疏离的日子是梦,陈时宇的一颦一蹙,微扬的嘴角,温柔的话语是梦。那一个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叫楚佳桃一直觉得很不真切,幸福虽然好像就在身边,但却好像隔着一层玻璃,她无法真正触摸到。即使王子无数次、无比认真地告诉她爱上了她,她也并不能打从心底接受,因为她从来不曾真正摆脱自卑,也许这就是在她的陈时宇交往的过程中,她没有一刻停止焦虑的缘由吧。

这个美丽的春夜,花儿缓缓凋零,月色疏冷,恰似梦醒时分,王子和公主的恋情难以为继,他们眼泪是正这场梦的祭奠。

面对小桃诚挚的道歉,陈时宇却觉得这比她痛骂自己,打自己一顿,或者冷漠地转身更叫他受不了。这是柔软的刀子,深深扎进他心里,将他彻底打败。分手时,说对不起的那个人总是胜利者,她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可以径自决定这场感情的方向,而另一个人却毫无办法,无能为力。小桃的道歉正是在告诉他:对不起,在一起的这两个月我从来没爱过你,你是一个可悲的人,无论你怎么说、怎么做,也挽回不了我的决定。

小桃,你总是对我说对不起,我其实很想知道,你是在期望着我原谅吗?陈时宇眼神哀伤地看着楚佳桃。

我没有恨你,怪你,但是……此时那句谢谢,我实在说不出口。

陈时宇伸出右手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楚佳桃的额头。

“都说了不喜欢听你说对不起,以后,还是改掉这个坏习惯吧。”他苦笑,

他又沉默了几秒钟,空气凝固,此时此刻,天地万物都好像静止了。终于,他觉得全身无力,掉转头去,开始迈开步子。

是离开的时候了,继续在这里赖着不走会更加被讨厌的,对了,今天学校好像还有一场和外校的篮球赛呢,赶快回去参加吧……陈时宇浑浑噩噩地想着。

“阿宇……!”楚佳桃有些担心。

“别说了小桃,”陈时宇站住,侧过头说:“再说我会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世上最悲惨最悲剧的人了。天冷,快回家吧。”

说罢,陈时宇迈开步子,下定决心向前方笔直地前进。有好几次,他觉得自己的腿有点儿不听使唤,很想停下来再转过身去,但是这一次他克制住了,为了他仅剩的那一点点尊严。

阿宇,和你在一起时,我好像经常在对你说“对不起”,这是因为我觉得自己真的亏欠你。你一直待我那么好,我怎么会没有感觉,只是……妈妈说得对,我不能再徘徊犹豫了……阿宇,我从来都不知道,那个时候你在许愿池边许了什么愿望……为什么直到现在,我还在妄想那个愿望可能和我有关?我还在明明不喜欢你,却仍贪图你的爱吗?我可真是贪得无厌啊。

楚佳桃望着陈时宇越来越小的身影,眼泪再一次止不住地流淌下来。她慢慢走到许愿池边,找到“Iwish”那行小字。这行小字在月光的辉应下反射着浅浅的光,楚佳桃凝望着这行小字,泪水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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