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曹操被玄德公在长阪坡拖住了,已经把所有精兵强将都拉过去了,现在襄阳城内曹操没有多少人,主公若是信得过末将,就请给末将一支精兵,末将定能将曹操在襄阳城内的势力尽数打尽,截断曹操的归路,奉还主公仍为荆州之主!”终于见到了刘琮出来相见,王威声音城焦急中带着愤懑,急切的也顾不得向刘琮施礼。
刘琮面露苦笑摇了摇头:“老将军,你什么也不用说了,归顺朝廷是我已经决定了的事,再不会改变主意了。”
“什么?主公!”王威本以为刘琮就算不会答应自己,依刘琮随和的性子,至少也应该是诸多推词,却想不到刘琮开口的第一句话就直接拒绝了自己,王威一时怔怔无言,满腔的怒火对着低头木然的刘琮,却只惟怅然一声长叹:“主公!难道你就忍心把荆襄九郡、把老主公一生的心血都送给曹操那个老匹夫?现在的大汉朝廷,究竟是姓刘还是姓曹的,主公难道不明白吗?主公,主公就真的忍心再不管大公子了?他,他可是你的亲哥哥!”
刘琮心头狠狠的一揪,痛得几乎就要叫出声音来,惨笑着摇了摇头:“老将军就不必再说了,我这里早布满了他人眼线,你我的每一句话早落到了他人耳中,再说下去,反而会害了老将军……”
“主公!你怕什么!”
王威大声怒喝,刘琮却罢了罢手站了起来,深深的向王威一揖,目光游离,不敢看着王威:“王老将军,为了荆襄九郡不再遭受战祸之苦,同样的话,请老将军以后不要再说了,也,也请王老将军不要再叫我主公,我刘琮,呵呵,不再是你的主公了。”
“你!”王威气苦已极,再不顾礼仪手指着刘琮鼻子几乎就要戮到刘琮脸上去,额上深深的皱纹仿佛也是挂满了愤怒一样蓄满了力量,仰天哈哈大笑:“好,好,好!你刘琮不当荆襄之主,你不当就不当了!
那你,那你为何,为何当初要排斥走大公子?你又为何,为何……你要免了荆襄九郡不再受战祸之苦,你当初为何不索性绑了玄德公去献给曹操!那是大功一件,可以保你荣华富贵子子孙孙永世不绝的!”
话到最后,王威几乎就是吼了出来,唾沫星喷了刘琮一脸。却随着这一声喊骂,刘琮脸上多了几分恬然,伸手轻轻的抹掉脸上的唾沫星子,既不生气,也不分辨解释,只是静静的看着王威,年轻英俊的脸庞里,似乎只有一种歉然在里头。
一通子怒吼过后,仿佛也就洒尽了老将王威所有的力气和感情,嘿嘿冷笑着,踉踉跄跄的,哈哈大笑着,扶着长廊走了,一步一步的,再没有回过头来看刘琮一眼。
刘琮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那里,直到王威的身影在长廊尽头没掉,还一直望着那个什么也没有的角落,平静的脸上,有痛苦划过,有不甘闪过,有苦笑,有无奈,有孤寂落寞……
“主人,蔡将军请主人过府一叙。”恍惚间,刘琮帖身的小奴俯在门前小声道。
“蔡将军?好,我这就去。”刘琮并没有发呆,轻轻点了点头,也不多问,转身向内堂走去。
小奴有些愕然的抬起头来,却只看着刘琮萧索的背影,陡然的有些心酸,主人以前是老主人的二公子,后来就是荆襄九郡的主公,那是什么身份?蔡瑁是什么身份,他什么时候想要见主人了,不是自己亲自过府上来?哪像现在,主人是列侯,蔡瑁也是列侯了,他还是主人的岳父,架子摆起来了,要见主人就打发个小奴过来说一声……
刘琮却没有他这个小奴想的那么多,回到内堂换了身衣裳,想要跟蔡灵儿说一声,却看见她还在哭哭啼啼的诉着委屈,正在安慰侄女的后母兼姑母蔡夫人看着刘琮进来,捸着机会就要数落刘琮一番,刘琮笑了笑,解释了自己要去蔡府赴宴。
“灵儿都这个样子了,还怎么出门去?不去了不去了!”蔡夫人瞪了刘琮一眼,气哼哼的道,末了又跟了一句:“有什么事,让你蔡瑁自己来跟你说!”
刘琮笑道:“岳父只叫了我去,好似是有要事相商的,灵儿就不必去了。”
“蔡瑁刚封了侯,他能有什么事?有什么事他不能自己过来一趟的!”蔡夫人闻言更是愤愤不平,想着自己娘儿两这些日子来无端受了那些指责,对自己那个弟弟便又有些恼火了,一时也把替侄女出气找儿子麻烦的心思也就淡了。刘琮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往日里刘琮对自己一直孝顺敬重,蔡夫人自己没有孩子,早已把刘琮当自己亲生骨肉看待了,比起亲弟弟蔡瑁也更亲近的。
刘琮笑了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蔡灵儿却有些不依了:“娘,你看,以前都是父亲自己来找阿琮的,现在父亲有什么事,就得阿琮自己巴巴的跑过去了,这才几天就这样了……”
蔡夫人“噗哧”一声笑了,素手戮了下蔡灵儿光洁的额头:“你呀,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沷出去的水,有了丈夫就不要亲爹爹了?就这急急的替你丈夫埋怨你亲爹爹了!”
蔡灵儿一时窘得满脸通红,扑到蔡夫人怀里不住的“哼哼”抗议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却幽幽的看向刘琮,说不出的柔情,刘琮却已经转身离开了。
………………
已经不再是荆襄九郡的主人了,刘琮出行的车骑也简慢了不少,没多大功夫就来到了蔡府,却意外的见到了一个人。
“贤侄来了,哈哈哈,来,来,来,快来坐下,孤已经等你多时了!”曹操大马金刀高坐在主位上,身后是永远木无表情永远坚硕如山的许褚。蔡瑁则一脸尴尬的侍在一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显然甚是局促不安。
刘琮见着曹操不由的微微一怔,随即长身一揖:“刘琮见过丞相大人,见过岳父大人!不知丞相今日在此,累丞相久侯,琮之罪也!”
“哈哈哈!”曹操哈哈大笑,对刘琮如此处惊不变,甚有些欣赏,笑道:“孤是不请自来,事先连个通知都没有,只要贤侄不嫌孤多事,孤就高兴得不得了,哪还有什么怪罪不怪罪的?”
刘琮微微一笑,施施然在蔡瑁对席坐下:“丞相客气了。”
蔡瑁面色尴尬,想要向刘琮打个眼色示急,无奈刘琮并没有看向自己,蔡瑁焦急之余,又有些恼恨,却无法可想。
曹操手掂着琥珀玉杯,似有意一饮而尽,又放到下边来细细把玩着,身后往后一靠,舒舒服服的伸直了双腿,笑问:“贤侄,我听说王威将军方才还去了你府上,回来之后,就身子不适,不知道,王威将军都与贤侄说了些什么?”
“身子不适?”刘琮微微一怔,求证的看了蔡瑁一眼,蔡瑁却只自低着头饮酒,根本不理会自己,刘琮黯然垂下眼睑,叹道:“是我负了王老将军!”
“哦?”曹操奇怪了声:“贤侄此话怎讲?”
刘琮摇了摇头,站了起来:“丞相,岳父,不知王老将军现下如何,我请先去探望王老将军,若有什么事,可容过后再议?”
“不必了!”曹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缓缓的站了起来,威严不带一丝表情,“贤侄这两天就在这蔡府呆着吧,孤已上奏天子,表贤侄为青州刺史,即日就可赴任,国事为重,贤侄,就不必再逗留了!”
“咣啷!”蔡瑁一脸煞白,额上汗如雨下,脑袋却低得都快插到裤裆里去了。
刘琮看了蔡瑁一眼,又缓缓坐了下来,淡淡的道:“这样,也好。”
“丞相!”一声疾厉的高呼,蔡瑁突然站了起来,一脸哀求的神色:“丞相,末将保证,刘琮,刘琮绝对是一心归附丞相的,绝无二心的,丞相……”
“他不会,可有人会!”曹操身子已经迈出了门槛,头也不回,这话却像是在解释给刘琮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