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杵在原地没法动弹,因为那两人刚才交谈说了一句话,就像雷打在我耳边一样,他们说“赵子显可是渝国叛徒”。
渝国…叛徒?赵子显?
“还…记得子显我吗?”
“赵子显是谁?”
我脑里猛地想起在皇宫破旧小屋内,皇帝曾经两次提起赵子显,后一次还使用催眠。而如今在将军府,很明显赵子显不是皇帝,那么他是谁?为什么皇帝这般慎重?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身后突然响起声音,我一下惊醒,回头看去眼前站着一翩翩佳公子,眉宇间正气浩荡,风神俊朗,却带着丝丝痞气,正是雷奇将军。
“咦,这不是王爷的客人吗?”他见是我,露出笑容,“姑娘怎么到这儿了?”
我还没说话,侍女就跪了下去,把事情原由说了一遍。
“是这样啊,这丫头新来的。姑娘莫怪。”雷奇笑道。
“没事,情有可原。走吧,再等下去我就要丢脸了。”我捂着嘴说道。
雷奇眼底闪过一抹笑意,眼珠一转,笑道:“要不我陪你去?这丫头新来,怕到时又找不着路了。广生,丁儿还不上前带路。”
两个随从赶紧走在前面,摆手恭请。
我怔住,干笑两下,上个小号三个人作陪,一个还是大将军。
今晚真是多事之夜,被王爷请吃宵夜,被大将军护送上茅厕。深夜来袭,本应好梦连连,无奈此刻犹如水深火热,半点瞌睡全无。
“刚才…多有得罪,姑娘和那位公子没有放在心上吧?”雷奇说道。
我笑了,心想你也真霸道,这样说还有谁敢放心上?“当然没有,将军豪爽,不拘小节。乃是大将作风。”
雷奇看我一眼,淡笑,一脸温和:“多谢姑娘体恤。还没问姑娘芳名?”
“呃……小女子姓苏,单名一个荷。”
“苏荷?”雷奇喃道,笑了起来,“带点清丽感觉。好名字。”
我笑笑点头。
终于到了茅厕门口,我扭头不好意思地说:“要不,将军大人请回吧。我找得到回去的路。”让将军大人等我放水?我还真不好意思。
可是将军大人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冲着我摆摆手。
果然,我出来时他还等着。
唉,汗颜一把!
峰回走廊,清雅小花园,枯叶残花,脚下清脆作响。青石板路,两边摆着花盆,枝桠光秃,却能遇见来年胜景,那时该是百花齐放,百鸟闻啼,争奇斗艳之时。
出来一会了,紫然那边应该差不多了。这一趟总算有惊无险。
忽然感觉异样,侧头回看,见雷奇停在原地,正用力扯衣裳。
原来是被光秃的枝桠给缠着衣裳了。
他有些恼,想用力又怕衣裳坏掉难堪,不用力又扯不下来,两道眉拧在一块,扭头冲着随从低喝:“明天之前把这里铲平,一律不准种花了。”
我上前,他更加不好意思了,扯得更用力了。
“将军大人,其实有时不是用力就可以的。越乱越烦躁。”我蹲下,看准被缠住的衣裳,轻轻一撩,衣裳便和花枝分开了。
雷奇诧异,直直盯着我,半响都没说话,眼底渐渐沉淀一丝柔和的光。
正欲开口说话时,一个轻骑奔来,冲着他一礼,再对我说道:“姑娘,你家公子微醉,要回客栈休息了。”
微醉?我咬嘴点头,跟着轻骑回去,到了走廊拐角时扭头对雷奇说:“其实,将军可以种点ju花,这样一年四季都在你府上了。”
紫然并不在大殿,信陵王已经准备好了马车。
我登上马车,跨进车内,见他正倚靠车壁小睡,双颊绯红像晚霞,上薄下厚的双唇也像红桃般殷红光泽,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我吞下口水,叹口气,也靠着车壁闭眼。
忽然,腰上一紧,身体一个倾斜倒在了紫衣白云之间,被一双手臂包围,淡淡幽香钻进鼻里。好啊,吃我豆腐!
我撑手准备起来,怒声道:“你做什么?”
紫然把我抱紧,在我耳边小声道:“别动。我跟王爷说我们不仅是主仆,还是情人关系。所以一言一行才不像一个下人。”
我僵住,确实,我不像下人,哪有下人和主子同桌吃饭,整天你啊我的直呼,确实有嫌疑。
“可是,你也不能这样啊。”我扭扭身子。
紫然笑了,“没法,后面有人跟着,先做做戏,到了客栈就没事了。”
算了,先忍忍吧,总比被抓去好。我叹口气,不作挣扎了,由着紫然抱住。
想一想,也不错,把绝世美男当靠垫呢。
不一会,我便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上午,被外面一阵锣鼓声吵醒。
“外面怎么了?”我揉揉眼睛道。紫然站在窗前,正看着街上。
我瞧一眼,几辆平板车被打扮得金碧辉煌,上面站着一些女子,彩衣绢丝,眉眼柔媚至极,往着下面抛媚眼。
“哦,选花魁啦。”我想起来,这月快过了,得选出下月的花魁,想必今明两天云城会很热闹。
“湖面孤舟春xiao夜会是什么感觉呢?”我喃喃笑道。
紫然斜眸,邪邪一笑,搭上我的手腕,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我一怔,缩回手,警惕地瞪着他:“不用了。突然没兴趣了。”转身准备出门买早点。忽又想想,倒了回来,瞧上紫然。
我说:“你知道赵子显吗?”
消息来的时候是在第二天深夜,照样是黑猫,还有六角铃。
不过这次六角铃里面装的纸条共有六张。
我拿过来一一链接拼好,总算知道赵子显是谁了。
赵子显,渝国人,先帝之三皇子,封安南亲王,其母是先帝第一任皇后,后病逝。丁未年九月,渝国先帝册封第二任皇后之子,其弟四皇子赵子隆为太子,导致赵子显不服,率领一万亲兵叛变京城,并与庆国通敌卖国。后因被先帝识破,被当场抓获。先帝念及父子之情,遂发配皇陵,命他剃度出家,永生囚禁于皇陵。却在押送途中逃跑,其后再无踪迹。
“我说你打听的是谁?原来是个国家叛徒。”紫然懒懒开口,抓过纸条准备放在火山烧掉。
我拉住他的手,连忙说:“能不能不烧?那可是我卖身换来的。”叛国贼的事不好到处问,只好问紫然,这家伙要价一百两,我没钱只好答应他为他办三件事抵消,这黑猫消息可是卖身得来了。
紫然摇头:“除非你想被谁认为和叛国贼有关系。”
我松开手,摇摇头,看着他烧掉纸条。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问他?”我问紫然。
紫然笑笑,拿出一锭碎银放在桌上:“不问,和我没有关系。去买完粥喝,今天你都没吃东西。”
我怔住,是啊,今天等消息心里忐忑,所以没吃什么,一说肚子还真饿了。随即拿上银子高高兴兴地奔下楼。
可是,这好心情只持续了一天。
因为,我卖了自己得来的消息,竟然在隔天就被谁编成了打油诗,满大街传诵。
赵家有儿叫子显,安南做王野心大。
弑父欺母斩其兄,可恨还把国家卖。
幸好天理浩荡存,真龙殿上擒贼王。
父心念及生子情,返还陵寝盼显回。
可惜子显并不服,半途逃天迹不明。
谁人得知子显在,举剑押他回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