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少,这边请。”侯牛右手往前一撇,作迎接状说道。
虽然侯牛的人的确是长得过分了点,不过礼仪还是做的挺到位的,不愧是从大帮派里出来的,从巷尾到堂口这么十来米的路都好像害怕余陆七找不到方向似的。
余陆七听罢淡然一笑,当下也就不再到处打量,顺着侯牛方向的所指跟了上去。
“嘿,侯大哥,这里怎么有一口井。”余陆七虽说不再左顾右盼,可就在身边的东西他也不可能看不见吧。
在离堂口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那里果然有一座井,石砌井。
余陆七见成功引起了侯牛的注意后,这才继续说道:“看这井也有些年头了,应该不是青衣帮入主这里后才新修的吧。”
侯牛笑了笑,左边脸颊上的那条刀疤顿时就好像活过来的蚯蚓般扭动了一下:“龙少好眼力,这的确不是我们修的。想不到龙少还对这个有兴趣。”
侯牛看见余陆七有了兴趣,于是他也有了兴趣。侯牛没有读过书,文化水平也仅限于能够识文断字而已,所以一直都是青衣帮中武夫的典型,现在突然从余陆七的言语中得出他对这口井应该是不懂,而这刚好自己又略有耳闻,于是无意中就有了想要卖弄一下自己的意思。
有脑子,有能力,可就******没文化,这么多年来侯牛也是受够了,现在逮着这么个机会他哪肯就此放过,声音一下子提了起来:“龙少可能还不知道吧,这可是一口风水井。内口圆,外形方,深长七米。”
余陆七眨巴下眼,侯牛以为他是不懂,当下就更来劲了:“内口圆是说做人要求知若渴,把自己填充得更加丰满,而外形方就是说不管你有多大的成就与能耐,你都不能表现得骄傲自满,要谦虚,至于深长七米,想来龙少听说过把茶的故事吧?”
余陆七的嘴角抽了抽,侯牛也不待他发言,哪管得余陆七到底知不知道,继续接着兴头说道:“茶只七分满,三分是人情。这口井的寓意也就是要告诉后人这个道理。”
侯牛在有了上面的一通拽文后,当下心里得意不已,自己好歹也充当了一回有文化的人,想当初他第一次听见管青衣说这些话时那可是让他崇拜得差点以身相许,觉得他们帮主真是太牛逼太风骚太有文化了,那还是在三十年前,这么多年了侯牛都还没有忘记可见他当初下了多大的功夫才能够把它死记硬背下来。
余陆七很年轻,应该和侯牛当年差不多,这么年轻轻轻的就出来开始闯荡江湖,想来也是因为家庭实在过于贫困的原因吧,别看现在青衣帮里的那些年轻人都是穿得人模人样的,可是肚子里的墨水那是用一只手数都能够数得过来,也不知道侯牛是怎么想得,墨水还能够用手数?但不管怎么说,侯牛开始对余陆七同病相怜感同身受起来。
唉,老师当到底,还是让这个小子长点知识吧。想到这,侯牛意气风发,举目四望,自我感觉应该是找回了当年管青衣装逼的风采,大手一挥,谆谆善诱道:“你看,这个堂口是不是看着有点眼熟?眼熟就对了,不错!堂口就是宗祠,这个村子以前叫做吴家村,所以我们现在的堂口其实就是以前吴家村的宗祠,你再看,堂口所处的位置是不是很好?背靠青山巨木,前有石井甘霖,闻鸟啼,观古柏,环境清幽,风景秀美,这真是一个养生的好地方。”
侯牛当然不可能记住管青衣说过的每一句话,只是记住了他感觉最能够显现出他文化素养的几个字眼,但即便是如此,侯牛也很是为自己陶醉:风采装的很不错,如果再来一点掌声那就更完美了。
听我一席话,够你读十年书了,小子。不过不用谢我,请叫我雷锋·侯。
余陆七现在不仅是嘴角在抽了,手也开始在抽了,恨不得狠抽侯牛几个大嘴巴子。这是一个养生的好地方?那可不是嘛,这里面供养的不就是吴家的老祖宗嘛。还有,我他妈还用你说那是宗祠?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祠堂的地方,你真当我眼瞎啊。
不怪余陆七无语,生气。这个侯牛完全是把余陆七当成和他是一样的人了吧,而这也最是让余陆七生气的地方,他可不想被别人拉低到和他们一样的水平线上,不管是智商水平,还是文化水平。
其实陈家沟里村就有宗祠,而且还是里村外村共同的宗祠,已经修建了快有三百年了,也是靠山,而且离他们家的瓦房不是太远,不过却比吴家宗祠的规模要大多了,毕竟陈姓在陈家沟里已经繁衍了数百年。
此处没有掌声,侯牛觉得可能是还不够完美的原因。于是自顾的感叹道:“可惜了这么一处风水宝地,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三十年前吴家村的人就差不多全都奔波在外了,几年也不见得回来一次,于是吴家村便慢慢的变得破败了起来,直到最后帮主把这块地全部买了过来,都还有一些人家甚至连自家祖宗的灵位都没有请回去!难道钱真的就那么重要吗?一群****的白眼狼!”
说到这里,侯牛完全没有了卖弄,只剩下了无边的愤慨,心中突然不由来的憋了一腔怒火,猛一拳砸在石井旁的古柏上,震得枝繁叶茂的古柏都抖了两抖。
侯牛虽然是一介武夫,但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啊,甚至还有许多人都没有的那颗心,那是善心,那是忠心,那也是孝心。这正是余陆七所欣赏的,于是他开始对这个长得三大五粗,皮肤黝黑,脸上甚至还有条刀疤的男人心生好感,不关其他,只是因为对了胃口。
“谢谢侯大哥,我们还是先去见帮主吧。”余陆七提议道。他们已经在这里耽搁了快有十分钟了,不知缘由的管青衣怕是心有不满了吧。
侯牛当下醒了过来,猛地一拍脑袋说道:“哎呀,对对对,龙少快请这边请,帮主那边怕是要等不及了。”
语气焦急,侯牛的动作更是迅疾,只见他当下一个健步冲在前就消失在了以前的吴家宗祠,现在的青龙堂口的大门里,甚至都没顾得上跟在身后的余陆七。
看来侯牛还真是一个莽夫,不过是一个可爱的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