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父亲张文明对张居正管教甚严,若是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儿子向两位富商索要数千两银子,一定暴跳如雷。
走到衙门口,两个衙役见到是少爷到来,立刻让其从侧门进入。
江陵这九年来,百姓安享太平,虽还达不到夜不闭户的程度,但其治安却远远超过其他的府县,正因为如此,张文明被江陵百姓奉为张青天。
进入府衙后,张居正立刻听到了一个熟习的声音。
“大人,您就收下俺吧,俺什么都能做。”
王铁牛那日得了张居正的书信后立刻跑回家,家中的老母落泪,嘱咐铁牛要做一个好官!
今天,王铁牛带着张居正的书信便来到了江陵衙门。
开始,衙役如何也不让王铁牛进入,王铁牛没有办法,只能坐在衙门口等,终于,一个衙役不耐烦的进入通报。
张文明见到王铁牛后,从他的口中得知了儿子的事情,他对张居正在荆州的事情稍稍有些了解,但不是很清楚,此刻听到王铁牛的叙述,便是怒气冲冲,竟然雇凶要我儿的右臂,好歹毒!
看过张居正的书信后,张文明便问道:“你会武吗?”
“不会!”
“我给你几两银子,回家去吧!”
王铁牛听到这话,急了,喊道:“大人,您手收下俺吧,俺什么都能做!”
他喊出这句话时,张居正已经站在了门外,张文明站起身,摆手道:“你去走吧,衙门不适合你!”
这时,张居正走进大厅,“见过父亲大人。”
“你怎么来了?”张文明看着张居正的右臂,幸好我儿说服了王铁牛,否则,他不敢想下去,他宁愿自己丢了性命,也不愿看到儿子伤个好歹。
“父亲大人,我有个事情想告诉您。”
“何事?”张文明看向王铁牛,难道说我儿真要塞个人进我府衙?这可是行不通的。
“父亲大人,江陵袁真清准备办团练,由吴有才,马富贵掏钱,这两人的儿子曾想对孩儿不利,从大狱中出来后,便担心孩儿报复,因此百般讨好孩儿,此二人要送孩儿银两,也被孩儿拒绝,这二人又想讨好小辽王,便将讨好孩儿的钱兴办了团练,这分明是向小辽王示好,这等行贿之事,当严惩。”
张居正说完,张文明摇摇头道:“差矣,为父虽然是一县之长,但团练之事乃属千总管辖,为父无权干涉,不过我儿拒绝了他们的钱财做得对!还有其他的事情吗?没什么事情就回家吧。”
“恩公!大人,收下铁牛吧。”跪在一旁的王铁牛见张居正要走,立刻开口,张居正抬起的脚又落下。
“父亲,这王铁牛虽然欲对孩儿不利,但他是无心之举,父亲身边又少个忠心的衙役,不如便收下他吧。”
张文明思索片刻,转身对跪在地上的王铁牛道:“好了,你起来吧,暂时先在我身边做个衙役吧。”
王铁牛听到张文明的话后,立刻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王铁牛虽然憨,但不傻,他若是傻,肯定也不会从荆州跑到江陵。
“谢谢恩公!”王铁牛随后又拜了张居正。
“小五子!你去带着王铁牛去转转!”张文明唤来一名衙役,让他把王铁牛带了下去。
两人走后,屋里又剩下了张文明与张居正俩人。
“儿啊,你为什么要帮王铁牛?他可是要断你一条手臂。”父亲问道。
“父亲,他并不是一个坏人,每个人都会有糊涂的时候,关键是他日后还会不会糊涂,我如此帮他,他定然不会再存害人之心,犯过糊涂的人留在身边更强过没有犯过糊涂的人。”张居正说完,张文明挥挥手,示意张居正离开。
离开府衙后,张居正便径直回到了家中。
张居正坐在院子中,怅然所思。
自己拥有两世的记忆,自己第一世是张居正,第二世是一个终日卧床的少年。
这算不算是第三世呢?
其实,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蛮有滋味,他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每日写写笔记,做一些新奇的玩意,赏赏花,悠然自得的活着。
有时候,张居正很想回忆一下,那前两世中发生的事情,但他总是回忆起一些片段,大部分记忆都随着时间的流逝忘却了。
“公子!是喜儿不好!”张居正睁开眼,孟喜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不碍事的。”张居正回答道。
“那公子是不生我气了?”孟喜儿说完,双手便顺势要搭上来,张居正闪身避开,“我现在要想一些事情,请不要打扰我。”
张居正说完,孟喜儿知趣的跑进了屋子,取出了茶杯,道上清茶后,静静的站在一旁。
清风吹过,张居正慢慢地向着清风张开双臂,他回忆起了自己在病床上度日的那一世。
那一世,自己真的很想跑,很想跳,幻想着如同一个正常人般嬉笑,但这个奢望,自己一直没有实现过,直到这一世的到来。
树枝停止了摆动,张居正缓慢的伸出了手掌。
“这是大明朝吗?”张居正不由得问出声。
“当然是了,少爷。”孟喜儿开口回答道。
“北面可是鞑靼?”
“是啊!”
张居正不再说话,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这个世界变了,一定变了,父亲未曾考取过什么功名,但现在却是一方县令。
自己未曾有过什么未婚妻,但丁雪却出现了,这一世与记忆中的那一世完全不同。
这不是重生!而是新生!因为一切都变了。
“我是张居正!”
“是啊,少爷,怎么了?”孟喜儿发现少爷似乎有些神志不清,担心起来。
张居正睁开双眼,“这个世界变了。”
说完这句话后,张居正返回了自己的书房,将门关上,在本子上刷刷点点的写了起来。
孟喜儿愣在原地,回味着少爷的话,这个世界变了?什么变了?怎么变了?莫名其妙。
孟喜儿看着紧闭的房门,拧起了小眉头,神色失落的离开。
半晌,张居正写完了一段内容,不由自主的在上面加了四个字,蝴蝶效应。
这时,张居正已经不在乎明朝的兴衰与灭亡,在他看来,兴衰都是必然,仿佛在刚才的思索中,他领悟了人生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