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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一叶随风忽报秋 话别

晚上,秦箫坐在院中,想着白天的事,心潮起伏。

一次意外的穿越使她来到这个遥远的古代空间,误打误撞地实现了心中曾经的希望。更没想到又遇到了值得相交的人,天磊的温柔关爱,从善的俊逸洒脱,都让她感到这个世界的美好和值得留恋,她甚至朦胧地感到两人和她梦中的人有相似的地方。

作为一个古代人她才刚刚起步,还要面临数不清的考验和坎坷,不过,她还是有信心去迎接任何一个挑战,争取做一个成功的穿越者。

明天还没有什么安排,天磊天慕都有事,她该干点什么好呢?忽然想起了小诗说的积香寺,玉箫小姐不也是在一座叫积香寺的地方遇到雷击的吗?她这个天外来客是不是该实地考察一下?就这么定了,明天就去积香寺!

积香寺。小诗有些迷惑地看着自己的小姐,见她着一身淡绿色的衣裙,腰间结着蝴蝶丝绦,青丝简单地系起,上面插着一根银簪。衣饰简单,却透着素颜清丽。

今天一早,她就让自己陪她来积香寺,还说什么入画就不用去了,人多不方便等等,神秘兮兮的,就这样,自己被小姐拉到了积香寺,嘴里说的需要请天慕少爷陪同天磊少爷也行不然外一路上再有危险怎么办的话都被丢到了身后。这不,现在小姐又让她陪着到那棵遭到雷击的槐树下,真不知她怎么想的。

秦箫慢慢走到树下,抬起头望着这棵槐树,一千年后的那个微雨的清晨,她也是望着这样一棵树,眼前的树显得比较年轻但同样让她感到神秘。

“小姐,别离那么近,会有危险的!”小诗还是非常关心她的。“傻瓜,只有打雷闪电时才有危险。”看来,有时间该给她上堂科学课了。

嘴里说着话,一个想法猛地跳进了脑中,自己是因为雷击才意外穿越,玉箫也是在这棵树下遇到雷击,如果真的冥冥中自有安排,再遇雷雨的话,自己是不是能够穿越回现代?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她不禁出了神,嘴角翘了起来。

看到小姐冲着树出神傻笑,小诗更惊讶了,她刚想唤醒玉箫,却被另外一个人拦住了。

今天是李从善离开蜀国的日子。回国之前,受六哥李煜的嘱托他来到积香寺与智明大师告别。眼下局势复杂,国事烦多,父王年老多病,虽不满大哥的骄横残暴,几次要废太子,但继承人的人选难定,王叔李景遂,六哥李煜甚至自己都是众人眼中的热门人选。

尽管他对这个位置毫无想法,还是让大哥把自己看成了竞争对手,时常使自己处于危险之中。他是真心希望六哥能登上王位,所以尽力帮助他。六哥并不热心王位,但父王却认为他是最佳人选,为此也多次遭到大哥的暗算,这让六哥烦恼不已。

智明大师是得道高僧,在这件事上给了六哥很多指点,这次大师还托他带一封亲笔书信,嘱托六哥切勿急躁,相时而动。拜别大师之后,他正要离开,却意外地看见了玉箫站在树下,神情专注有趣,心里一动,不觉走上前来。

一阵淡雅的桂花香气让玉箫回过神来,转身,已看到李从善那俊朗的脸,嘴里呢喃了一句“是你?这么巧”,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心跳,脸在一瞬间有些发红。

他的声音如三月的春风,笑靥如春晓之花,“我们真是有缘,没想到,在临走之前还能见上一面。”

玉箫心里一震,他要走?这个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个只相处了几天的人,为什么听到他要走的消息她是如此的慌乱,失落?他们不是不应该有什么交集吗?

从天磊那得知,他来自南唐,地位显赫。由于自己未知的原因来到蜀国,现在,他的事情已经办完,该回去了,顺理成章。

自己没有理由请他带她一同离开,尽管他们曾有很开心的相处,但是,他并没有更多的表示,不是吗,昨天的相聚他并没有告知将要的离去,如果不是这次巧遇,想必自己要到很久之后才会知道他的离去吧。

想到这居然有些莫名的委屈,虽然自己对他并未动情,但毕竟他是在这个世界中对自己表示关心和好感的人,现在,这个朋友要离去了,她不能不感到一阵孤独。心里想着,脸上却并不显露,“要走?为什么,你—你还回来吗……”

李从善察觉出她掩藏的失落,心中有隐隐的喜悦,她还是在乎自己的,昨天,就是不愿面对分别的伤感,他才忍着没有告诉她自己要走,虽然有好感,虽然有些心动,但身逢乱世国事当前,自己要面对的事情太多,不愿让她或自己承受更多的压力。

所以,只有放手,只有离开,趁他对她只是才子对佳人该有的好感,趁他陷得还不是太深,尽早抽身,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国家需要他,父王需要他,六哥需要他,儿女情长,暂且放一放吧。

但是,真是有些不舍呀。“箫儿,家里有急事,我必须马上回去,原谅我昨天没有告诉你,因为我不知道怎么说。今天的相遇是天意,我很高兴,和我到山上走一走,权当话别,好吗?”

秦箫默默地点头,两人顺着窄窄的石径向上走着。山径两侧是成片的白桦树和枫树,山风阵阵,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依旧是碧云天,依旧是黄叶地,渲染着离别的伤感。

秦箫想起了范仲淹的诗句,不禁吟道“碧云天,黄叶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他们站在山顶,俯视眼前无限的秋意,李从善的眼中满是不舍,古人真的很残忍,竟把红叶比成人的眼泪,这让离别的人情何以堪?

箫儿一定是想到落枫苑的相约吧,狠狠心,还是说道:“箫儿,对不起,我不能陪伴你了,你是一个特别的女孩,让人心动。不过,我有我的责任,很多事等着我去做,我必须离开!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你,好好保重!”

避开了这个沉重的话题,秦箫看向他,“你来自唐国?”得到了他肯定的回答,继续问“时逢乱世,你为你的家人担忧吗?为你的国家担忧吗?你想凭一己之力改变国家命运吗?”他一定不是普通人,说不定身上肩负着国家的使命呢。

惊讶于她的聪慧。因为事关机密,只有徐邦彦和他的两个儿子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他们是不会随便告诉别人的,她不会是猜出了自己的身份?

“箫儿,我的身份特殊,恕我不能相告。不过,我想让你知道,我爱我的国家,我会尽自己的全力去保护它,我一直喜欢曹植的《白马篇》,向往做一位少年英雄,‘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有时,肩负着的责任让我们必须放弃一些东西……”

他的声音泄露了心底的坚持和不舍。秦箫听到了他的话,对他由一开始的好感更多了几分敬佩赞赏,这正与她心目中的古代少年英雄的形象吻合,她看着李从善,满怀感情地说:“‘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李贺的诗就像是为你而作!”

听到此话,那少年英雄双眸闪亮,俊眉扬起,面色有了一丝红晕,从很早起,他就满怀一腔壮志,身为皇子,他最想建功立业,让国家因为自己而强大,青史留名。

怎奈时运不济,外部力量逐渐强大,对南唐虎视眈眈,自己的国家岌岌可危,这让他忧心不已。尽管如此,他仍怀着赤子之心为国奔走,在他心中,生命和热血已同家国融合在一起,不可分割。

有很多人误会他,认为他有觊觎王位之心,甚至包括他敬爱的父王,没有人理解他这颗只想为国尽忠的赤子之心。今天,一个异国的少女,却能解读他的心曲,对自己充满敬佩,而且那样真挚赤诚,不带一丝矫揉造作,这让他寂寞多时的心灵如干涸的沙地沐浴春风,化成了一片绿洲。情不自禁地,他握住了秦箫的手,这让秦箫的心漏跳了半拍,清秀的脸涨得通红,手心渗出了汗。

李从善将一块玉佩放到秦箫的手上,“我说过,我们可以做知音,你竟真的是我的知音,从未有人像你一样理解我,说出我的心声,箫儿,请允许我这样叫你,在蜀国的这段时间是我一辈子最快乐最难忘的日子,只因有你!”

“我要走了,必须走,要去做你说的那个带吴钩的男儿,但,我……我……不会忘记你的。这块玉佩是母亲留给我的,我从未让他离开我,现在,我把它送给你,看见它,你就会想起那个与你谈诗煮酒的人,想起那个视你为知己的人!”

秦箫看着手里的玉佩,温润莹亮,发着淡绿色的光彩,一面精致地雕刻着特别的图案,另一面刻着两个篆体字:玄翠,这块玉看上去一定是玉中上品,名贵无比,握在手中,感到它的温润,清凉,灵性。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敢收下?”她将玉佩送回他的手。

“美人如玉,美玉要配佳人,你也说我们是好朋友,友人之间互赠礼物是很常见的事呀,不然——”秦箫发现从善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心里想到,狐狸帅哥的表情又出来了,“不然,你也送我一件东西吧,这样你就不会感到不舒服了。”

我送?送什么呢?来到这个世界,一无所有,有什么是属于自己的,能配得上他的美玉呢?忽然想到自己脖子上带的那个银链,秦箫摘了下来,这是个很普通的链子,是她和艾雪有一次逛夜市时偶然发现的,因为项坠是一个别致的箫的形状,恰似她的名字,她当时立刻就买下来,一直戴在颈上。

“这个银链送给你吧,它虽比不得你的玉佩名贵,但也算是我的贴身之物,如不嫌弃,就留着做个纪念吧。”说着,她将链子递给了他。

李从善非常高兴地接过了银链,聪明的他很快就看出了项坠的意义,“玉箫,好啊,从此我就将玉箫戴在身边了。”他别有深意地说道。

停了一会,他又接着说,“玄翠是那玉佩的名字,据母亲讲这块玉有很玄妙的地方,似乎不光可以驱毒去病,强身健体,也许冰雪聪明的箫儿你将来会找它更多的秘密呢。”

意识时间过了很久,两人慢慢下了山。墨影和小诗已经等得有些着急了,李从善向她抱了一下拳就轻快地跃上马背疾驰而去,身后扬起一片淡淡的尘土,湮没了他矫健俊逸的身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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