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知汝远来应有意情迷
“蝶舞梨园雪,莺啼柳带烟。小池残日艳阳天,苎萝山又山。
青鸟不来愁绝,忍看鸳鸯双结。春风一等少年心,闲情恨不禁。”
——李晔《巫山一段云》
人的一生,只有情字最难琢磨,年少时,年轻时,有过多少难忘的事?遇到多少值得记住的人?却都因为这样那样难以掌控的原因而失之交臂,徒留挥之不去的纠结和悔恨潜藏心底。
最痛的是,你无法对任何人倾述这份错过,只有独自一个人品尝它的苦涩。
青鸟不来,鸳鸯难双,那曾经如春风般美丽敏感的少年心啊,你为谁而感伤,为谁而落泪?过尽千帆,哪个才是你心灵栖息的最终的岸?
献给我们曾经的那些——眼中泪,心中事,意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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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深秋里难得的好天,蝶谷中艳阳高照,金色的阳光带着浓浓的暖意洒在黄绿相间的草地上,清澈的溪水倒映着碧蓝的晴空,四周红艳如血的杜鹃花在秋风中纵情绽放。
秦箫推着天磊来到了溪边,和他一起欣赏美丽的秋日风光,想到这是天磊三年来第一次离开竹屋,会心的微笑如一朵美丽的彩云飞上了她的脸庞。
几天前她灵光闪现,想要为他制作一个轮椅,这样她就可以推着他四处走走看看,排遣他郁闷的心情,他们也有更多的时间独处。
凭着自己的记忆和生活经验,她画出了一张比较详细的图纸,她的这个想法得到了从善和墨影的大力赞助。从善派人到谷外购买所需的工具和材料,而墨影本来就是一个能工巧匠,于是他们几个人整天躲在一个小屋里神神秘秘地忙碌着。
这几天秦箫没有时间,橐驼老人又去峨眉山找师兄重阳道人商量如何给天磊治腿的事,陪伴天磊的工作理所应当地再次落到小蝶身上。小蝶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天磊,做得一点也不必秦箫差,可他却时不时望着远处的小屋怅然若失。
直到今天,当他们把这个做工精巧结实耐用的轮椅推到他面前时,天磊才恍然大悟,心中生出很多感激。从善和墨影帮着把他扶上了轮椅,随即静静离开了,剩下秦箫满含得意的神情推着他来到了潺潺流淌的小溪旁边。
在那里,她俯下身子依偎在天磊身边,眉飞色舞地炫耀着自己的功劳。
天磊伸手擦去她脸上的一道道的汗渍,无限柔情地凝望着她:“箫儿,知道吗,这三年来今天我过得最快乐。躺在竹屋里时,我一直奢望能到小溪边看一看,看看水里的鱼,看看水边的花,我以为我做不到了,是你让我的愿望变成现实,谢谢你!”
听到这句话,秦箫心中的兴奋和得意蓦地消失,代之以无尽的心酸。曾几何时,他指点江山,意气风发,胸中装的是锦绣天下;而现在却因为能到溪边看看鱼和花就满足得不得了,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她欠他的怕是一辈子也还不完。
“好啊,那我就天天陪你到这儿来看鱼看花!”她费了好大劲才忍住了眼里的泪水。
“箫儿,”天磊严肃地看着她,虽然不想她离开,但他不能这样自私,她理应有自己的生活,“你为我做的已经足够了,这些天大哥过得非常开心,你也该放心地回去了。从善是江南的郑王,还有许多国家大事要处理。你应该明白,你不走他是不会走的,为了他,你也要回去!”
握着他的手颤抖了一下,秦箫保持住了脸上的笑靥,继续给他按摩着双腿,盈盈秀目望着他俊朗的面孔,“他是我的好朋友,仅此而已,我会劝他回去,但我不会回去。我说了要留下来陪你,就一定会留下,请你不要再赶我走了,好吗?”
“箫儿,大哥现在真的过得很开心,小蝶她对我很好,你也不要再愧疚或是想着报答我的事了,人生苦短,能遇到一个真心待你的人是幸运的,跟他回去吧,否则我会不安的!”
“难道我走了你就会安心吗?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因为愧疚或报答才留下的,你对我好,几次舍命救我,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是真心待我的,你是我最亲的人,别人谁都无法和你相比!”
说到这里她眼含热泪拿起他的手掌贴到自己的脸上轻轻抚mo,她感到他的僵硬和躲避,执拗地不肯放手,“天磊,其实我——”
“不!”天磊受惊似的抽回冰凉的手,他不能害她,这是万劫不复的孽情,他不要她与他一起沉沦,何况他现在已经是这个样子,除了痛苦和耻辱还能给她些什么呢?
“不要再说了,我是你大哥,我们是兄妹!以前是大哥错了,现在我们必须清醒,你走吧,我不想你的名节受到玷污!”
他有些气急败坏地转动着轮椅,试图自己离开这里。他必须马上离开,不然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因为听到她表白的一刹那,他感到的绝不是震怒。
秦箫拽住他的胳膊:“我的名节不会受到玷污,因为我们不会做错什么。天磊,分别的几年中,我一直在思念你,每当最难过时,我唯一想到的人就是你,因为只有你为我做了很多,从未伤害过我。
答应我让我做我该做的事吧,陪伴你是我最大的心愿,离开你我不会快乐的,每天看到你我会很安心、很舒服;我答应你,只要你的腿能恢复到以前,让我看到你健健康康的样子,如果你再要我离开,我会立刻走,不再烦你。”
天磊沉默了,没有再坚持什么,银色的溪流,蝶舞莺飞,他的手依然被她的手握着,痛苦、幸福、激动、宁静,此时竟奇迹般完美地统一在一起。
人生,有多奇妙?他们之间,经历生死,经历分离,如今终于劫后重聚;
感情,有多微妙!他们之间,有过关怀,有过相思,此刻言语显得多余;
从这天起,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和谐亲密,两人谁也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秦箫推着天磊踏着落叶散步,秋阳秋色中,他们说着、笑着、走着,谈着彼此感兴趣的话题,心照不宣地关心着对方,无限甜蜜地享受着对方的关心。
一个温暖的午后,他们在蝶谷的另一边享受宁静的阳光。秦箫偎依在天磊膝边,渐渐合上双眼,似乎进入了梦乡。天磊轻轻梳理着她的青丝,眼中溢出无限的爱意,他轻唤她的名字,想告诉她该走了,但她有意与他开玩笑,故意装作睡意正浓。
天磊抚mo着她细腻的脸颊,嘴角含笑,像是看着一件无价的珍宝。忽然,他的神色微变,渐渐靠近了她的脸,在即将触碰到的刹那,他稍稍犹豫。秦箫也感到了他失去平稳的气息,紧张地意识到要发生什么。
最后他的唇轻吻她的脸颊,只是一下的碰触就像受惊似的离开,然后,长久的静默,一个装睡,一个注定今夜无眠!
这细雨微点的一下,算是他们最亲昵的动作,算是他们最美好的记忆……
从善终于决定离开了,他有些不甘,但看到她和他的亲密,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是多余的,何况蜀国即将被灭,唐国的形势不容乐观,他的确是该起程了。
这天,他收拾好了行装,与天磊和秦箫辞行。天磊没有多说什么,对从善他充满歉意,但他们之中真正错的又是谁呢?
秦箫为他送行,墨影等人在身后静静跟随。
“从善,对不起,我——”她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知道必须说点什么。
“你不必抱歉,你没做错什么,只是我该回去了,我的国家需要我,你好好保重!”任心中有千重惆怅,他依旧云淡风轻。此情此景,多么像他们上一次的分别,原来终究还是错过了。
“从善,对不起!”她再一次的重复,泪水已经决堤,今生今世,她最对不起的人是否就是他?
他笑着摇摇头,替她别起耳后的碎发,“如果你累了倦了,就回江南吧。”我等你这几个字他硬是咽下没有说出。
“哈哈,恐怕他是回不去了!”冷酷霸气的声音传来,让人不寒而栗,美丽的蝶谷被瞬间包围,从善本能地将秦箫护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