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的死对皇帝的南巡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当有人进来报告的时候,朱厚燳正在玩九连环,或许是那人的声音太大了些,朱厚燳的手微微一抖,一环套错了地方,大概这就成了少年皇帝记得王阳明的原因了。
南巡结束的很快,并没有如意料中的那样一直寻到杭州去,皇帝的船队在扬州便匆匆的前队换成了后队,后队反成了前队。宁可坐在朱厚燳的御船上,看着各营、各卫的军士乱糟糟的换防,很好看的笑了起来。倒是苓汀很是鄙薄了一番大明朝军队的能力。当然了,宁可并不懂这些,只是觉得苓汀撇嘴的样子很好看。
很显然的,朱厚燳也不懂这些东西,或许他根本就不感兴趣。宁可跟着他身边的这几天,除了吃饭就寝,似乎更多的时候就是在和手里的九连环做斗争,他有很多九连环,一天两个,不带重样的。宁可觉得他很聪明,不管那种九连环是难还是容易,他必然要玩两个时辰,用他的话说就是,“太快结束了拿什么消磨时间呢?”宁可经常想,朱厚燳和隋意哥哥谁更聪明呢?应该是隋意哥哥吧,世界上还能有谁比他更聪明的。
大明的造船技术显然是极好的,这个好不在于快,而在于稳,虽然运河上本就少有波涛,宁可还是觉得坐在这船里就跟坐在家里似的。当然了,每到此时苓汀总会撇撇嘴,然后嘟囔几句“没有见识的小丫头”之类。但若是宁可问她,“那苓汀你见识过更好的船吗?”苓汀就总是避而不答,就跟宁可问她曾经做的是哪国的将军一样。
坐在船上的日子其实很无聊,宁可不喜欢玩九连环,看着别人玩更是无趣,“又不是隋意哥哥,我干嘛要看你玩。”这就是她的想法了。一无聊起来,她便开始想朱厚燳到底是为了什么南巡呢?似乎他对南巡本身并没有什么兴趣,至少这兴趣不会比九连环大。那么是专程来接我的吗?小女孩子的幻想,总是这么的浪漫,但是好像除了来的那天,朱厚燳也并没有对自己表现出多大的兴趣来,至少,他就不知道自己现在很无聊。宁可坐在朱厚燳的背后,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恨恨的想,如果是隋意哥哥的话,现在肯定是变着法的逗自己开心。
“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去骑马玩。”朱厚燳突然就开口说话了,似乎这个是来了之后他第二次和自己说话?宁可倒是被这突然起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毕竟这个地方安静得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已经九连环碰撞时清脆的“叮当、叮当”。
“我可以去吗?”
“为什么不可以?”朱厚燳反问道,似乎对这个答案很好奇。
“因为你是皇上啊。”宁可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但是到底没敢说出来,想了想,说“我怕他们不让我骑。”
“他们不敢,我已经吩咐过了的,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人会拦着你。”朱厚燳说了句,可能是觉得自己这么说太冷漠了,又调侃了句,“当然,拆船除外。”
“好冷……”苓汀突然冒了句话,宁可也是点了点头,真的好冷。
“去吧,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宁可一听,立马活蹦乱跳的去了,如果她回头看一看的话,就会发现朱厚燳的脸色并不太好,简直可以说是咬牙切齿了,“陪在我身边就真的这么无聊?”朱厚燳的牙齿上发出了让人冒酸水的磨牙声。
“喂,你喜欢骑马?”宁可在马厩旁走来走去的挑选,果然是皇家马厩,养着的无一不是令人眼红的宝马,那些无一不是额头高高的,眼睛鼓起,马蹄像叠起来的酒药饼子,宁可走过它们面前,便把前蹄抬起,将地面震得咯咯作响,引颈长嘶,声音洪亮,就如大钟石磐,直上云霄。宁可正自看得有趣,听见苓汀问道,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我不喜欢,但是你喜欢啊。”
“那你还不赶紧挑马,还转什么转啊!”苓汀莫名其妙的就觉得很生气,声音不自觉的就大了起来。
“啊,好的。”宁可吓了一跳,四处转着不断的看,似乎很是为难的样子。如此便是一炷香过去了。
“你到底会不会相马啊!”
“那个,可可不会……”
“……”苓汀觉得天一下子就黑了,眼前就有无数的星星在闪烁,满头的黑线爬出来,不断的呐喊咆哮,“你不会你还转悠个什么劲啊!”
“但是,但是,苓汀让宁可挑马啊……”宁可弱弱的回答着,苓汀好可怕啊……
“……”苓汀真的无语了,她甚至怀疑为什么自己的现世会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一点也不像自己嘛,“那匹,就最边上那匹,显然那小皇帝都给你想好了的。就你这身量,你还想骑什么马?”
“哦……”宁可慢慢的蹭过去,果然是一匹小马,枣红色,很温顺的看着自己,那眼睛水亮水亮的,很有灵性,“哇,好可爱的。”宁可跑过去,一把搂住了那马的脖子,那马也很乖觉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宁可,“痒,呵呵。”
苓汀觉得很虚弱,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现世会是这样的性格,一定一定要快快的恢复过来,不能再让她蹂躏自己的身体了。
“苓汀,你要骑吗?我把身体借你用一下哦,记得要还啊。”
“……”苓汀觉得自己要暴走了,冷静冷静,我是苓汀啊,我是女修罗啊,我怎么可能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激怒了。
“苓汀?你不喜欢骑啊?那我自己骑了啊。苓汀你真好啊,我借你用都不要。”
“……”我怒了!“要是能够借我还需要借!我不会抢啊!我不会直接把你魂飞魄散了啊!你个小丫头片子,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忍耐极限!”
“哦,那你到底要不要骑啊?”
“……”真的被打败了……苓汀彻底的走了,一直躲到脑海的最深处去了。
“苓汀?苓汀?……”
“好吧,可可自己骑,那么,叫你什么好呢?大红袍,好不好?我记得隋意哥哥有件大红色的袍子哦。”
如果说宁可的生活闲得让人发慌的话,那么隋便的生活就是地狱了。
时间是三更,隋便便早早的被钱掌柜从床上叫醒,方法是拿了一块在井水里新湃的冷玉,往那心口上一放,不一会便能冷得人醒过来。
“钱掌柜,这才什么时候啊。”当隋便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的时候,外头还是黑黑的。
“要叫师傅。”钱掌柜很是和蔼可亲的在一边等着隋便起床,只不过他的手就不是很和蔼了,或者说,他手里的那一桶井水,“其实夏天的话,被子干的还是很快的,倒也不用担心晚上没得被子盖。”
全身都打了一个激灵,隋便很快就动作麻利的爬了起来,那水可是月井里的水,吸收了月光之精,又被纳兰身上淡淡的妖气感染,便是在正午时候也是冷得能够让人跳脚的。也只有王阳明那样的才敢整日整日的坐在月井旁边,没见那边上草都不生一颗的吗?那周围地上都是淡淡的霜迹。
“其实你动作完全不用这么快的,用月井的水洗澡倒是能够强健身体,增加肌肉的柔韧性的,总比你每天的拉筋要来得快多了。”
“我,不要!”隋便的回答斩钉截铁,那是什么?那可是连人的神魂都能冻上的月井水啊。
但是很快的,隋便便发现为什么当时钱掌柜笑得那么的诡异了,因为,他的练功场所便在一大桶月井水里,就钱掌柜的说法,本来是要直接扔到月井里的,但是,为了不打扰到纳兰疗伤,也就只能凑活了。
隋便这一个月的唯一任务就是在这桶水里练功,而不被水的寒气冻成冰块。这也是月井水的特点,月井水本身只是液体,但却能够冻住绝大多数物体,除了极阳之物。显然的,钱掌柜教授的内功心法《太上篇》并不是什么极阳的内功心法,只能算是中正平和,但练到高深处,也有随意转换阴阳的效果,倒也算得上是一顶一的内功心法了。据小淡估计,就是家族内普通的修仙法则也是不如的。
隋便很无奈,他只有咬着牙坐了进去,只是脚趾刚一接触水面,他的牙齿就发出了“咯咯”的声音,等到整条腿都放了进去,他的脸上已经是一片青白。钱掌柜一股内力运进去,在隋便体内游走了一圈,倒也缓和了许多。
“咦,没料到你居然先天便通了十二正经,便是奇经八脉也已通了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如此想来不用一个月你便能答到要求了。嗯,希望纳兰能够早些康复,这样也好把你扔进那月井里去打牢基础。”
一句话说得隋便一个寒颤,刚刚有了一点暖意此刻全都消了下去。
“注意了,仔细记住我的真气走过的路线。你在昏迷期间服用参王、朱果,如今修炼起来应是事半功倍,希望你不要叫大家失望,更不要叫自己失望。”
钱掌柜的真气游走得极快,但是就如身体的本能似的,隋便的经脉竟然自动的记住了这一套复杂的经过了十二经脉、十二经别、十二经筋、十二皮部的路线图,并且还极有主见的舍弃修改了其中一些效率不甚高的走向,这种效果简直就是立竿见影的,当钱掌柜收回自己的真气的时候,很明显的看见隋便脸上的青白色渐渐的退去,只是很快的,那丝青白就又慢慢的逼了上来。于是大半个早上隋便就在进行着这种极辛苦的拉锯战,只是不论他怎么努力,也无法把那青白色挤出脸部,更遑论全身了。不过是一个时辰左右,隋便便已经被裹成了冰人。
只是虽然已经被冻成了冰人,隋便却也并未感到有什么太大的不适,反而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好似涌出了一股热量,这股热量又不断的转成内力,上丹田里眼见的就充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