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福客栈这两个月里很是有些不清净,倒也不为别的,不过是“秋闱”的事罢了。隋便原先想着,一边练功,一边的就读了书,虽说如今渐渐的文人治国了,但大明朝对于军功还是极重视的,若是能文能武,自然升的比别快些。只是隋便却是没有料到,现如今这个身份,却是没有秀才身份,参加不得乡试的。
故而自八月秋闱以来自如今,隋便已是足足的悔恨了两个月有多。每日里不是将月井的水逼成龙形,在内院里肆虐,便是和钱掌柜“乒乒乓乓”的斗个鸡犬不宁。这倒是小淡的意思,异能唯有在运用中才能摸索得透。隋便虽只是练了半年不到,但他可是啃了五百年的参王,吃了三百年的朱果的,功力已经直逼钱掌柜了,就是在异能上的造诣也是远超小淡,如今对他的进步,钱掌柜与小淡已是见怪不怪的了。
“钱掌柜,我是不知道你那无招胜有招的理论基础在哪里,只是如今我一身功力强横,偏偏只是在招数上差了你一些,每次都是胜你不得,你该不会是藏了私了吧?”隋便躺在地上不住口的呻吟,只是心里还是不服,嘴上也是不肯松口。
钱掌柜也是单手支膝,“呼呼”的喘着粗气,“嘿,你小子知道些什么?你且想想,这几日里你的反应速度、对力量的控制进步了多少?我也不与你说那些大道理,只是招式么,老钱我如今尚无法迈入武圣的境界,还不是堪不破那层纸吗?至于为什么堪不破,还不就是被招式所累?如今虽说忘了大部分了,但到底年深日久,还是留了许多在心底。”
小淡在一旁笑着补充,“也是这个道理,便跟我们练这异能一样,哪有什么招式的?还不是练着练着,就知道了怎么样才是最好的?隋便你如今又是内力充沛,更因为练了异能精神力也是格外的强大,对每一分力气的使用都能掌控着,这就是钱老头所比不上的了,只怕再过个月余,钱老头就该不是你的对手了。”
隋便听了嘿嘿直笑,钱掌柜却是不住的“放屁放屁”。隋便就说,“钱掌柜的,你也别不服气,自打开始对练,不管你用的真刀真枪也好,我可都是木刀木枪的来,也不见得我就怕了你。这几日我们动手的时间更是越加的长了,我已经日益的挥洒自如,反倒是你渐渐的舒展不开手脚来了,今日若不是我经验不如你,只怕你就输了。”
钱掌柜嘀咕了两句,“你当谁都跟你似的,如今异能是越发的了得了,便是被我一刀破了皮,也是说话间就好了。打斗起来招招都是硬来。“钱掌柜说了两句,又对隋便说道,“虽说如今你的自愈能力是越来越强了,但在遇敌时也不可如此莽撞了,还是得有些小巧的伎俩,能不被人伤着了自然是最好。你如今的路子,却是刚猛有余,灵巧不足。明日里起,我们只准在这一个圈内争斗。”钱掌柜随手画了个圈,小淡看了就嘿嘿的笑了。
隋便看了却是脸色刷白,“就这么个圈?能站了三个人就了不得了,怎么打?”他的功夫都是直来直往,动则就撞坏了内院的花盆、假山,他甚至觉得钱掌柜提了这么个法子就是为了保护一点私产了。他还要再说,奈何钱掌柜表情严肃认真,小淡也是点头赞同,只得闷闷不乐的应了。
几人又是笑闹了一阵,小淡突然开口说道,“老王今早又有书信来了,问的隋便乡试的结果。”几人都是默然无语,隋便是当局者迷,没有想到此节,钱掌柜、小淡都是武人,对这科举一途都是半知不解,自然想不到恁多,岂料就连王阳明也是未曾考虑到此节。
三人都是一阵沉默,反倒是隋便笑着开解道,“罢了,自我朝太祖皇帝定下科举制度,至如今已是第十一朝朝了,能够独中三元的也不过宣德、正统年间出现的高辂高大人一人罢了。我非狂妄,今我且潜心经营两年,不敢说独中三元,至少解元、会元当在囊中!”
“高大人倒也是我浙江人。”“不错,隋便你正该做如此想。”
隋便正自做着待后年院试从头再来的打算,却不知道一个改变他命运的男人正在向严州府而来。
作为阁老、孝宗钦命的辅佐大臣,李东阳很气恼,依着太祖定下的规矩,大明朝的朝堂便是没有皇帝也能一样的运转,几位内阁大学士、六部九卿自然能够很好的处理了政务,确保大明朝的天下稳固平安,故而对于皇上的胡闹李东阳也只是劝诫而已。但是,这并不代表大明朝的皇帝就能够一声不吭的微服私行了!
刘瑾笑眯眯的看着李东阳,他很喜欢看这些个大臣生气恼怒的样子,自从赶跑了刘健、谢迁,又入主了司礼监,皇上又是年幼喜好自由自在,不爱管事的,刘瑾也乐得独断专行,更是暗自组织了内行厂,如今在这大明朝的土地上,哪个不尊自己一声“九千岁”?唯独这些个大臣,哼!
“李大人,皇上吩咐了,朝里的事,还请李大人多多用些心。”刘瑾殷勤的笑着,他脸上的笑意都快滴出水来了。李东阳哼了一声,一声不吭的拂袖去了,朝里的事,哼哼,这大明朝堂都快成了阉党的朝堂了,又哪是自己想用心就行的?李东阳的心情很差,连带着对那位乐天郡主的观感也是直线的下了几个层面,因为,听说是因为乐天郡主说了要下江南,皇上便巴巴的带了她南下了。“女子误国!”李东阳哼了一声,到底还是不放心,又吩咐了兵部,传了严子规领了三百的锦衣卫紧紧的追上去了。
要说朱厚燳南下的事,还得把时间倒回到六天前。
天色渐渐的晚了,宁可许是累了,恹恹的靠在刘子敬的怀里,那副美人春困的样子,更带了几分梨花带雨的伤心与娇怯,刘子敬的心跳的很快。他勉强镇定了心神,扶着宁可上了自己的马,自己方才坐上去,宁可便又是懒懒的靠了过来,就在自己的臂弯里睡着了。
刘子敬苦笑着纵马前行,那大红袍尾巴一摆一摆的跟在了后边,她也是好奇,为什么自己的主子就不骑自己了?难道那个男人的臂弯就比自己背上还舒服些?刘子敬这一路行得极小心,那匹坐骑也乐得悠哉游哉的做些饭后散步的工作,优雅的在大红袍面前迈着步子,直把大红袍引逗得哈喇子都流了下来。
只是却苦了刘子敬,一路上是手足无措,牵着缰绳的手格外的僵硬,身子更是挺得跟块木板似的,眼睛只敢直直的看着前面,便是当初和几个狐朋狗党在秦淮河上饮酒也未曾如此不堪过。
便如此一路的浅走慢行,豹房也是模模糊糊的在目了,刘子敬内功深厚,自然目力惊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见那大门处孤身站了一个人,不是正德皇帝朱厚燳却是谁来!刘子敬倒是不怕朱厚燳,他本就是生的逍遥自在的脾气,若非师傅让他进宫,又加上义父的请求,他也不会假装阉人进了宫来受气。见了朱厚燳,他反倒轻松下来,随意的右手拥住宁可,只用左手牵着缰绳,只是速度更是又降了一档。
若是纵马驰骋不过数息的时间,如今硬是被刘子敬拖延了一炷香。朱厚燳脸色铁青的站在门口,他自然看见了刘子敬的动作,他甚至看见刘子敬搂住宁可的手就放在了宁可的腰间!他狠狠的瞪了刘子敬一眼,如果,如果你不是一个阉货,可可又着实对你另眼相看,朕岂能容你!朱厚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色方才渐渐的平静下来。
朱厚燳的变化刘子敬自然看得分明,他的心里不由得涌起了一股快感,只是随后他又觉得奇怪,自己这是怎么了?倒是失了平时的从容自在。只是此时的他自然是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怀里的那个女孩。他轻轻的拍了拍宁可的脸,宁可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他便俯下身去,在宁可的耳边低声的说道,“皇上在前面。”宁可迷迷糊糊的感到耳边一热,睁开眼来,刘子敬那张美丽的脸就在眼前无限的放大了,她的脸瞬间就红了,倒是没有听清刘子敬在说些什么。
几人此时相距不过五十步,刘子敬和宁可这般亲昵的动作,朱厚燳自然是看在心里,他的眼里不由得就是一抹杀机闪过。
见宁可终于醒过来了,刘子敬方才潇洒的一按马背,轻飘飘的落下地来,风采洒然,便是朱厚燳也是不由得看得一呆。刘子敬很是得意的抬眼看了一眼朱厚燳,方才缓缓的单膝跪地,“臣,刘子敬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刘子敬表现得越是精彩,朱厚燳的心里越不是味道,尤其是当他看见宁可眼里的那一点钦慕,更是觉得心里一阵的酸。
“子敬很有些三保公的风采啊。”朱厚燳不咸不淡的说道,可是刘子敬听在耳里却是明白了。三保公那是成祖手下数得着的心腹,虽说是位公公,行得却向来是大将军的礼,成祖给得也是大将军的待遇,朱厚燳如此说,自然是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自己公公的身份。刘子敬也不恼,只是低了头说道,“臣不敢比三保公,倒是皇上确实如成祖再世。”这话就有些讽刺的意味了,朱厚燳虽然长得比较像明成祖朱棣,少年时也曾立志要如成祖般有一番作为,奈何自己却是个喜好自由自在、骑马射箭、游逸玩乐的。朱厚燳听了这话,登时就是脸色一变,就要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