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上官逸掀开车帘,对着里面睡得正香的韩月说道。回想一路走来,本该是主子的他,俨然成了她的小奴了。她在车里吃好睡好,他在外头赶车吹风。
眉一皱,口气更加不悦:“下车。”
韩月迷迷糊糊的睁眼,只见没有好脸色的上官逸,心中纳闷,不会他有起床气吧?
不管怎样,还是小心点吧,别触着他的雷区!顿时把睡意打消,小心翼翼的从榻上下来。
但见韩月这般小心的模样,上官逸眉一挑,心中不得不佩服她的机灵,很会看脸色。嘴角不经意的扯开一个弧度。
一下车,韩月便被眼前的云雾所震住了,且不说云雾极大,可见度极低,最重要的是雾色灰白,感觉十分不好。
阴沉,有危险!这是大脑直接的告白!
经过这大半月的行程,天气已日渐转凉。眼见即将入秋,然而此处给人的感觉,远比这季节该有的温度要冷上几分。
转向上官逸,不明为何要来到这貌似鸟不拉屎的地方。
上官逸将马车里的行李取出,而后将马车掉头,在马背上猛拍一把,马儿顿时奔腾起来,拦都拦不住。
韩月瞪大了眼睛看着上官逸:“你这是干什么?”把马弄跑了,两个人步行?
上官逸看着前方的迷雾,只从口中哼出一声:“看你就够累了,我没那么多精力再顾一匹马了。”
说着,便向着迷雾走去。
“啊,上官逸,我可不可以不跟去?”韩月见上官逸不理会自己,只是往里走去,心里一慌。那迷雾,实在太诡异了,她胆子没那么大。而且功力被封,逃跑起来也贼慢的。
上官逸没有吱声,只是口中暗自念着:“十、九、八、七……”
果然,数到四的时候,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尖叫,而后便觉衣襟被人紧紧抓住。上官逸的嘴角一歪,默不作声的继续拖着个“尾巴”前走。
韩月紧紧的跟踪上官逸身后,寸步不离。方才他才离开几步,她便看到原来地上爬了许多小虫子,实在恐怖。这世上于她来说,最恐怖的不是鬼怪,而是那些无孔不入的小虫子。想着刚才那些虫子,本能的便觉得背上冷汗直流。也怪,跟在上官逸身后,那些小虫子好像不敢靠近的样子。但凡上官逸走近,虫子便如同遇到瘟神一样纷纷跑开。
不管如何,至少目前紧粘着上官逸,是比较安全的。韩月这么想着,手里更不敢放开,脚下还要吃力跟着他的脚步。毕竟她人小脚短,不及某人啊。
走了许久,越发吃力,原本是抓着上官逸的衣襟,到后来,韩月干脆几乎整个人都跟个无尾熊般附在上官逸后背。而上官逸也那般由着她,心中暗想,她还真是不亏待自己。现在,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交给他了。其实,方才身后传来越发粗重的喘息声,他不是没有听到的。微微皱眉,这个地方,即便是他,也不宜多呆,应尽早越过此地方行。她这般也好,好在她体型小,倒也不觉得多累,他也不必再放慢脚步让她跟上了。当下,便更加加快步子。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待见迷雾渐变稀薄,上官逸的眉才得以舒展。几年前来过一次,预算与记忆中所想差别无几。
“快到了,再忍忍。”下意识的出声说着,方才那片迷雾,常人是无法通行的。她虽然体内所含剧毒,影响不大,但终究也会有些难受。
然而,身后的人没有反应。
上官逸一惊,一把欲将背上的韩月抓至胸前,却发现已被韩月死死抓着了。费许大的劲方才将韩月从背上拉下,却发现她早已再次沉睡过去。
右眉一挑,嘴巴咕哝着向右翘起,这样的情况也能睡着!
“小觉主一个!”上官逸从鼻音哼道。再看前路不远,索性便将韩月抱在怀中向前走去。
温暖的包裹突然消失,身子接触到冰凉的触感,使得韩月全身一个激灵,从睡梦中惊醒。一睁眼,便看见眼前上官逸那张放大的脸。还好皮肤极好,长的也养眼,不然这个放大倍数,一般人的脸都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可远观而不可近看焉。
然而,即便好看,韩月的心脏还是不利索的跳动了下:“上官逸,你干嘛?”凑那么近,呼吸打在脸上,有点毛毛的感觉。
“小觉主,醒了?”上官逸一脸戏谑的说着。
“小教主?”韩月莫名的念着这个名词,不知何时多出这个个称号。
上官逸陡然直起身,显得极为高傲的样子:“那样都能睡着,不称你为觉主,天下还有谁能担当?比猪还能睡!”
韩月这才明白,此觉主非彼教主。然而,想想自己竟然在方才那境地跌入睡梦中,的确强悍了点,且这个称号,不知情的人,还显得神气,便笑着看向上官逸:“这个称号不错,我就勉强笑纳了。”说完,拍拍屁股,从那冰冷的地面站起身。
上官逸看韩月那副欣然接受的神情,嘴角极不明显的上扬着。他的小奴隶,果然想法与常人不一般。
回看身后的迷雾,韩月对上官逸道:“现在是否可以告诉我,这是要去哪,做什么?”
“我们已经到南疆了,红泪还需要一味药引。”上官逸说着,眼睛微微眯着,似乎在想着什么。
“南疆?我们在南疆了?”韩月诧异道,上官逸做事,也不先吱个声,弄他一路都不知问了多少遍。毕竟前路不知,心中又有挂念的人,跟他又不熟,怎能全然安心前行?
然而,未想上官逸却是带着她一同来南疆了。红泪,那个黑衣人,与自己有何深仇大恨,竟然下这么狠的毒药,还几种参杂在一起。古代,太没有安全感了。心里不禁又想起在栖月湖的那几年光阴,虽是落伍了些,但生活却是无忧无虑的。那种生活,哪怕要她终老都如此日复一日,也不觉得闷。有那人在,生活,便有了滋味。
上官逸看着韩月走神的模样,眉一皱,小奴隶似乎很容易走神。低声道:“看路,别摔了,你很沉的。”
抑郁惊醒梦中人,韩月脸一抽,就这身架,哪沉了?不悦的瞪了上官逸一眼,而后乖乖的跟在他身后。
一路上,上官逸的目光四处打转,像在寻找着什么。所幸韩月也发现他在找东西,很乖巧的跟在身后,不像在马车时那般聒噪。
突然,被韩月抓着的衣襟一紧。上官逸皱眉的回头看着韩月,却见她一脸惊恐的张着嘴巴,连话都说不出来。
上官逸的眼神陡然严厉起来,本能的伸出手将韩月揽入怀中,顺着韩月的目光看去。
只见相距不到五米之处,一条如拇指般粗细的小蛇正盘绕在一棵树上,紧紧的看着闯入的两个陌生者。那蛇身上的花纹,极为艳丽,让韩月觉得,只消看一眼都能让人呼吸停止的恐怖。
嘶嘶声自小蛇处传来,小蛇似乎在看到上官逸后,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吐出了红信子,似乎在打招呼。
而上官逸的双眼也正极冷的打量着小蛇,从小蛇的花纹,他已窥视出,这是他生平所遇毒性最强的生物。这个对手,十分强大!
韩月动也不敢动,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呼一口。虽然眼前的不是眼镜蛇,但直觉告诉她,这比眼镜蛇还要恐怖几分。但凭那一身艳丽的花纹,便可感知。越美丽的东西,往往越毒!且自从两人在一起后,她还是第一次发现上官逸的神色如此严肃。
这是一场胆量的对决!上官逸紧盯着眼前的生物,眸中严厉丝毫不减,一边缓缓的将手伸入怀中。
“不能动。”韩月见上官逸似乎要取东西,心里一急,便低声说着,生怕他的一个动作,便激起小蛇的攻击。
上官逸的手一顿,眼角有了极淡的笑意。没有理会韩月,从怀中取出了一支通体翠绿的小笛子,缓缓靠近唇边吹了起来。
嘶……
小蛇见上官逸吹笛子,陡然直起身子,状似就要袭来。
韩月一看,顿时眼睛都直了。只觉得恐惧无比,连气力都被吓光了。
然而,上官逸却依旧吹着笛子,丝毫不受小蛇的影响。倒是随着笛声的传入,小蛇渐渐软下身,而后竟缓缓的从树上滑下,朝着上官逸滑去。
似乎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韩月看着上官逸,和自己的反应简直一个跌入地狱,一个升到天堂。
看他这般镇静,再看小蛇是冲着他去的,怎么说,自己也无需比他更担心。然而,只消看那小蛇一眼,冷汗还是本能的冒出身体。
眼见小蛇已滑行至跟前,正在她和上官逸脚下绕圈,这下韩月连眼泪都快出来了。刚才该和上官逸保持一定距离的,终究在关键时刻,还是没能记住他是个危险人物。
因为靠得近,小蛇在上官逸脚边兜了一圈,鬼使神差的又绕到韩月脚边。
上官逸余光瞥见韩月那紧紧闭着的双眼,突然眸里闪过一丝恶作剧的神色,将笛声吹得急骤起来。
韩月听到频率陡然加快许多的笛音,还来不及反应发生什么,边觉得脖子一凉,滑溜溜的感觉。
韩月紧紧闭着双眼,憋住呼吸忍着,却终是忍不住眼泪,就那么自紧闭的眼角滑落。
上官逸看到韩月眼角滑落的泪,心猛的一揪,开始懊恼自己方才的作弄。一声轻叹,将笛子收起。伸出手,自韩月的脖颈处接过了那条小蛇。
感觉到有只冰凉的手,在自己脸上擦着那滑落的泪。
睁开眼,看着上官逸。此刻,小蛇正乖巧异常的绕在他的脖颈,而他则擦着自己的眼泪。想起刚才那突然变了节奏的笛声,再看他脖颈处的小蛇,心中顿时了然。
委屈、愤怒、难过,加上先前的恐惧,让韩月顿时爆发了。生命虽然是很脆弱,但被人如此玩弄于股掌之中,却是不可以原谅的。
狠狠的拍掉了上官逸的手,对上他些许震住的眼睛。
“不要碰我!”虽然眼泪还挂在脸上,却盖不住她此刻的愤怒。
“我不是你的奴隶,更不是你的玩偶。我的生命,不是拿来供你玩乐的!”生死自古有命,她只是希望能将余生和某人一起度过,因为有了期盼,所以努力要活着。这条命,不是他人可以玩弄的!
转身,不看上官逸极冷的脸色,只想远离这个拿着自己生命来玩的人。
上官逸被韩月的话及她脸上那愤怒的表情震住了。他从没想过,她会产生这么大的反应。方才自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极大怒气,不是假的。她就那么厌恶和他在一起?不要碰她?!甚至头也不回,就留个背影给他!这是要离开他吗?身上的余毒也不顾了?不想活了?想着,上官逸顿时面如寒霜,就这样冷冷的看着韩月的背影。
缠绕在上官逸脖颈上的小蛇,似乎感受到了上官逸的怒气,再看着离去的韩月,突的从上官逸脖颈上滑脱,直直飞向了韩月。
动作之快,以致上官逸还未反应过来,小蛇便已咬在了韩月的脖颈上。
疼!身后一个声音,很熟悉。那小蛇吐红信子的声音。真狠,一旦翻脸,动作就这么快!不就是毒蛇吗?不就是要她命吗?这样死去,倒也干脆。韩月在意识昏迷前想着。脑海中,那栖月湖边,夕阳余晖映衬下,含笑望着她的白衣男子。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