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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兵政十九苗防(4)

苗叛時惟沿邊土蠻不從亂。土蠻者。故土司遺民也。聚眾自保。苗甚憚。有言其頭目張廷仲不軌者。既而得白。遂討賊自效。自後永順保靖無虞。得其力。劉君輔花園之戰。亦以土蠻三百陷陣。其明年竟購保靖蠻誘禽石三保云。而大軍自四月克黃瓜寨。五月六月阻大烏草河不進。七月。渡大烏草河。抵古丈坪。八月。奏克烏龍巖楊柳坪。而吳八月據平隴。遂稱吳王。自石氏起事。巢穴旋破。至是而吳氏復稱吳三桂後。妖煽遠近。平隴黨轉盛。石三保石柳鄧皆附之。于是九月下詔暴諸苗罪狀。晉封福康安貝子。和琳一等宣勇伯。以風勵將士。十月。奏克毛豆塘。摩手寨。龍角硐。進牛練塘。圍鴨保。距平隴賊巢七十里。時苗酋皆許官爵花翎。散苗優以金錢。吳隴登亦許禽吳八月自效。然吳八月子廷禮廷義。復與隴登仇殺。負嵎自若。十一月。奏克水營天星寨。十二月。奏克擒頭坡。嘉慶元年正月。奏克連營山。二月。奏克壁多山。高吉陀。三月。奏克兩叉溪。平逆坳。四月。奏克長吉山。結石岡。距平隴三十里。而詔責復乾州城。遂指乾州。去冬以賊併力距大軍。始令鎮筸總兵袁敏等由瀘溪進乾州。與大軍犄角。兵至丑坨。以大帥欲專乾州功。阻河溪不進。而劉君輔失大帥。意亦束手不得展尺寸。至是七省官兵持久一載餘矣。始既奏賊么麼不足數。及老師曠日。則頻以大雨山水暴發為辭。而餉道崎嶇。先後益兵數萬。降苗受官弁百餘人。月給鹽糧銀者數萬人。旋撫旋叛。軍士不習水土。中暑毒死日眾。數省轉輸。費巨萬計。而 朝廷焦勞。日盼捷書。敕詢絡繹不絕。五月。大學士貝子福康安。卒於子巖。贈郡王銜。謚文襄。六月。和琳復乾州。使額勒登保等進攻平隴。而自與畢沅福甯及巡撫姜晟等。遂奏善後章程六事。大都民地歸民。苗地歸苗。盡撤舊設營汛。分授降苗官弁羈縻之。惟購收槍械一事頗關係而議旋寢。及嘉慶十年。兵備道傅鼐。始按寨勒繳四萬餘件云。而和琳亦八月卒於軍。贈一等宣勇公。額勒登保既偪平隴。賊漸蹙。至是。嗣和琳任。又詔將軍明亮自湖北往會之。以鄂輝代劉君輔。九月。大兵奪平隴隘口。而畢沅已力請罷兵。三省教匪方起。四川達州既未撲滅。花連布又討貴州銅仁。賊戰死而湖北尤猖獗。畢沅無如何。則欲移苗疆諸將兵討之。詔書切責不許。十二月。大軍斬石柳鄧父子。及吳廷義等。於是遂封額勒登保威勇侯。明亮襄勇伯。德楞泰繼勇子。餘進級有差。時鎮筸黑苗。猶多未大兵。額勒登保與穆克登阿。分略餘黨。而教匪日熾。明年三月遂班師。明亮赴達州。額勒登保移征湖北矣。官兵二萬分防。令提督鄂輝駐辰州。及新設綏靖鎮總兵魁保。鎮筸鎮總兵富志那。分領之。裁土塘苗兵三萬七千。月給鹽糧銀如故。畢沅姜晟。一意主撫。而邊無甯日。則鳳凰廳同知傅鼐。募勇修碉。悉力禦之。及嘉慶四年。黑苗寇邊。事聞。於是皇上下詔曰。楚苗已奏戡定。何匪苗吳陳受復敢糾眾犯邊十餘次。不法已極。可見前此福康安和琳辦理。止是將就了事。其實何嘗底定。自是湖貴復屢用兵。至嘉慶十年始靖。皆傅鼐總理邊務功。鼐復某總督書曰。三苗自古叛服靡常。治之惟剿撫兩端。叛則先剿後撫。威克厥愛。乃濟。邇者楚苗之役。和福二公以七省官兵。撻伐二載。而未底定何哉。論者謂始則恃搏象之力搏兔。以為功成。指顧而無暇總全局以商定算。繼則孤軍深入苗巢。前堅後險。實有羝羊觸藩之勢。兵頓烏草河牛練塘九龍溝者俱屢月。不得已廣行招納。歸咎於民之爭占滋釁。盡撤苗巢營汛四十八處。以期釋怨罷兵。不圖苗人如豢貪狼。養驕子。大功未就。相繼志而歿。踵其後者。承士卒之疲勞。國帑之糜費。又值川楚事急。倉皇移師北去。是以苗志得氣盈。鴟張魚爛。不可收拾。而大兵既罷。勢難再議興戎。鼐思民弱則苗強。民強則苗弱。因而衛民以壯其氣。練勇以摧其鋒。駕馭以伸其信。鵰剿以威其凶。碉堡既成。我墉斯固。堅壁清野。無可覬覦。而後入其穴。扼其頤。奪其距。殲其魁。稂莠漸除。良善乃怡。此又嘉慶二載來辦理情形也。傅鼐之任鳳凰廳同知也。以前禽苗酋吳半生功。別有傳。

據嘉慶四年有苗疆何嘗底定前此辦理諸臣將就了事之諭旨故作是篇此旨亦在修方略之後也

湖南按察使贈巡撫傅鼐傳

魏源

傅鼐字重庵。浙江山陰人。祖體仁。江西萬安縣知縣。父兆東。四川南部縣典史。始鼐以府經歷仕雲南也。猓夷擾邊。威遠廳屢戕同知。大吏以鼐往圖之。乾隆五十九年。以馘猓二百餘功。擢知甯洱縣。明年。從雲貴總督大學士嘉勇貝子福康安討貴州湖南紅苗。復以計擒酋吳半生功。賜花翎。以同知直隸州用。旋丁母憂。以金革奪情。嘉慶元年冬。授鳳凰廳同知。廳治鎮筸。當苗衝。戶竄亡。而明年春。大兵已移征湖北教匪。月給降苗鹽糧銀羈縻之。而氛愈惡。藉口前宜勇伯和琳苗地歸苗之約。遂蔓延三廳地。司事者至倡以苗為民之議。議盡應其求。鼐知愈撫且愈驕。而兵罷難再動。且方民弱苗強也。乃日招流亡。附郭棲之。團其丁壯。而碉其要害。十餘碉則堡之。年餘。犄角漸密。苗妨出沒。遂死力攻阻。鼐以鄉勇東西援救。戰且修。其修之之法。曰近其防閑。遙其聲勢。邊牆以限疆界。哨臺以守望。台以堵敵。堡以聚家室。碉卡以守以戰。以遏出。以截歸。邊牆亙山澗。哨台中邊牆。台橫其衝。碉堡相其宜。凡制數者。近石以石。遠石以土。外石中土。孔以槍。掘濠以防。又日申戒其民曰勉為之。是有三利。矢不入。火不焚。盜不踰。有三便。族聚故心固。扼要故數敷。犄角故勢強。民競以勸。百堵皆作。而三年苗大出。焚掠下五峒。大吏將中鼐開邊釁罪。又兵備道某者。阿意吝出納。以旁掣之。事且敗。會四年鎮筸黑苗吳陳受眾數千犯邊。於事有苗疆何嘗底定之詔。責巡撫姜晟嚴首賊。鼐為禽之。始奏加知府銜俸。是年碉堡成。明年邊牆百餘里亦竣。苗并不能乘晦霧潛出沒。每哨台舉銃角。則知有警。婦女牲畜立歸堡。環數十里戒嚴。於是守固矣可以戰。時鎮筸左右營黑苗最患邊。適諜晒金塘驍苗悉出掠瀘溪。即夜三路擣焚其巢。復回要伏苟拜巖。大殲之。苗氣始奪。六年而貴州變起。湖南環苗東南北三面七百餘里。其西面二百餘里之貴州邊。尚未修備。故石峴苗復思狡逞。煽十四寨。並附近湖南苗以叛。鼐以鄉勇千五百馳赴銅仁。而貴州巡撫伊桑阿至。叱其越境要功。遂以招撫戡定奏。回貴陽。時首逆槍械皆未繳。各寨方沸然。邊民赴愬雲貴總督琅玕。琅玕至。急檄鼐會剿。三日盡破諸寨。其破崖屯溝也。前兩路賊皆壘石守。鼐使貴州兵攻其前。而自領鄉勇夜探山後徑。猿引上。黎明始達。天降。火寨起。貴州兵望之。亦奮呼奪隘。遂連破五巢。其破上下潮也。萬山一峽。苗以死守。乃夜分貴州兵左右裹山圍之。而親督鄉勇黎明攻峽。至晡。破之。追逼其寨。驍苗方迎死戰。即分兵火寨。上潮潰而下潮亦望風潰。又為守隘貴州兵禽斬。前後殲苗二千餘。三日。掃穴平。倣湖南法建碉堡守之。而伊桑阿冒功誤邊罪。為新巡撫初彭齡劾伏法。鼐遂奉旨總理邊務。始鼐議遷永綏城於花園。副將營於茶洞。而貴州亦藉永綏聲援。重其移。鼐屢陳督撫益力。至是詔琅玕查奏。鼐再赴銅仁。面陳永綏孤懸苗巢。形釜底。自元年盡撤營汛後。城以外即苗地。有三難二可慮。并請於貴州邊設螺螄堡。移湖南守備戍之。助彈壓。琅玕乃奏移駐是。七年九月遂移之。既而其城苗爭占。彌月槍聞黔境。鼐以鄉勇數百深入。忽遠近苗大集。急上據吉多寨。苗數重環之。統相繼。鼐以奇計穿圍去。苗疑不敢偪。然自此遂議繳槍械以絕其牙距。其抗命者。則復有永綏生苗鳳凰黑苗之勦矣。

初。永綏以廳城掣肘。從未深入其巢。果抗繳槍械。而積惡石宗四等。并阻丈田土。復糾數千苗大猖獗。而是時廳已移出。且分駐形勢地。又得貴州螺螄堡可駐兵。遂立以鄉勇千餘。苗兵二千。敗之夯都河。使永綏鎮營兵扼後路。而自分兵進攻。連燒六寨。乘勝窮追。至陽孟岡。嚴寒。山路凌競。方少息。忽五鼓萬苗突至。跣起揮兵禦之。時火藥餘數十觔。而後路既絕。苗四面急攻。銃發如雷。勢岌岌。會雨霰雜下。苗繩硝溼。槍凍。比曉。我兵乃刀槊並前。人自為戰。鏖至山後。斬墮溺死二千餘。生擒石宗四。明春正月。移兵螺螄堡。連勦破口漏魚補抽等寨。焚巢破卵。是役也。賊起事即戕良苗。故鼐得以驅策苗兵。深入轉戰月餘。破寨十六。獲槍刀矛三千有奇。餘寨乞命降。永綏苗一舉平。此後惟高都兩頭羊役。遂不復用兵。二寨皆鳳凰深巢天險。各寨繳兵後。猶負固。至是。皆乘雨夜晦濛襲之。懸徑出奇而後破。其貴州苗未繳槍械者。亦發印諭五十道。遍檄黔寨。咸震疊無敢抗。時嘉慶十一年也。初乾隆乙卯。嘉勇貝子征苗。時川湖貴廣重兵環境。有進康熙五路平苗策者不用。故苗得并力拒大軍。鼐則偵諜然。聲東擊西然。其去忽然。苗各自守。則黨日離。不測則情益絀。從來備西北邊。莫善於李牧一大創之之法。禦流寇莫如堅壁清野法。而懲苗則莫如沈希儀鵰勦法。鼐專用之。大小百戰。殲苗萬計。追出良民五千口。良苗千餘口。而所用不過鄉兵數千。則惟訓練有過人者。大都苗疆用兵異他地。重山深壑。奧複巘哨。而苗猱騰獸。驀如平地。此一長也。地不可容大眾。其進無部伍行列。退則鳥獸竄。岡迴箐邃。賊忽中發。內暗外明。猝不防及。此二長也。銃銳以長。隨山起伏。命中莫當。惟腰繩藥。無重衣裝。此三長也。鼐因苗地。用苗技。先囊沙輕走以習步。仿造苗槍。立上中下三的。以習俯擊仰攻。臨敵則亦不方陣進。呼聚嘯散。無異以苗攻苗。又苗兼挾利刀。乘我火器甫發來戕。因兼習藤牌閃躍法。狹路則短兵制之。彼橫蠻則趫捷勝之。每戰還。必嚴汰。數年始得精兵千。號飛隊。優養勤練而嚴節制之。行山澗風雨而行列不亂。遺貲貨載道無反顧者。共甘苦若妻子。哭陣亡若子弟。報公憤如私仇。而鄉兵明地利。習苗情。又多被禍同仇之人。是以致死如一。十年勦永綏苗事聞。詔各省督撫提鎮。以公練鄉勇法練官兵。宋史稱辰州土官秦再雄練土兵三千。皆披甲渡水歷山飛塹。遂一方無邊患。故詳著之。俾司苗疆者有考焉。至其屯田一事。與修邊禦苗錯舉。皆於十年蕆事。其始不無廣占民田。以權利害輕重。及事定。民爭復業。屢有訟言。於是議者人異詞。余獨載鼐上巡撫高杞書曰。防邊之道。兵民相輔。兵衛民。民實屯。有村堡以資生聚。必有碉卡以固防維。邇者貴州巡撫初公。奏商均田一事。請陳利害情形而效其說。湖南苗疆。環以鳳凰永綏乾州古丈坪保靖五廳縣。犬牙相錯。其營汛相距或三四里。或五六七八里。故元年班師後。苗雲擾波潰如故。維時鼐竭心籌之。無出碉堡為上。遂募丁壯子弟數千。以與匪苗從事。來痛擊。去修邊。前戈矛。後邪許。得險即守。寸步而前。而後苗銳挫望絕。薪燼焰熄。堤塞水止。然湖南乙卯二載用兵來。已耗帑金七百餘萬。國家經費有常。而頑苗叛服無定。募勇不得不散。則碉堡不得不虛。後患不得不虞。則自圖不得不亟。通力合作。且耕且戰。所以招亡拯患於始也。均田屯丁。自養自衛。所以一勞永逸於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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