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四,明日就是中秋。
如烟出了一身冷汗,好在司马昭并未问起和嵇喜大醉而归的事情。
而嵇喜此时却躺在床上,就盼山涛或刘伶能来,二三知己喝酒,好酒,胜如憋闷在家里。
年年中秋,家家都欢乐和忙碌,甚至连将军府的小厮家丁也欢天喜地,却惟独嵇喜却闷闷不乐,只因好打不平事,反惹春闺梦里人。
自从嵇喜救了清幽小筑的小女,装扮其夫,而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使得女方认了真。虽然管家无数次挡驾,但城郊清幽小筑的媒人却依然踏破门槛,非要见上嵇喜一面,嵇喜无奈,只好道:“佳期节后再议。”
管家很是乖巧,出门驱散媒婆:“老爷偶感风寒,出不得门,见不得人,你们走吧,散吧散吧。”
于是将军府总算清净了,而嵇喜却也出不得门。
嵇喜本打算请刘伶过来坐坐,但一想节前生意正忙,又想请山涛来,家丁却回山老爷出去应酬了。
正在忧愁烦闷之时,窗格啪的一响,射进一样物事来。
嵇喜反应何等迅速,反手接过,破窗而出,之间西墙上人影一闪,嵇喜连忙飞身上墙追了下去。
瘦小的身影,土布破衫,六棱软巾,跑出去却如流星赶月一般快,等嵇喜转出几条巷子,顿觉傻眼。
原来出了巷子口张望,大街小巷都是人,本为洛阳的市集,任凭嵇喜怎么眺望都不见了破衫人的影子。
嵇喜无奈,只好打道回府,展开掌中的物事却是只飞蝗镖,上绑张纸条,嵇喜打开观瞧:“今夜子时,南市逍遥谷,吾等欲赌将军神采,将军乃真英雄豪杰也,定不至违约。淮左酒徒。”
嵇喜暗暗称奇,自己久未在江湖,而今显然有江湖人约自己,淮左酒徒,怎么从未听说过此人的名号?莫非就是那土布破衫之客?
行至门前,门丁张武看见,慌忙道:“将军快进,何处去来。小心那群婆娘看见,反为不美。”
嵇喜苦笑,等到张武关了大门。才问道:“方才有刺客进府,你们看到了吗?”
张武连连摇头道:“恕小人们无能,并未发现刺客,只知道老爷忽然破窗而出,然后就不知踪影。我们还正纳闷呢。”
嵇喜点头,“一会吩咐手下人重装窗格,我再问你,南市逍遥谷是个什么去处?”
张武闻言,十分惊奇,悄悄道:“莫非老爷也要去玩玩?”
嵇喜一头雾水,“玩玩?难道逍遥谷是个暗门子?”
“哦!老爷有所不知,逍遥谷不是卖笑的暗门子,乃是个大赌场,一般白天只给行人们看看皮影戏,卖茶卖饭,到了夜间那可叫热闹!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老爷若是有兴趣,小人带老爷去,熟门熟路。”
“哈!臭小子原来就知道赌,好,不许与任何人讲,今夜你就带我去。”
张武满脸春风,急忙应道:“小人明白,没的问题。”
好容易熬到半夜,嵇喜已经收拾停当,换好夜行的衣衫,外面却披富家公子的锦花大袍,显得格外光鲜。
嵇喜甚至不让家丁们撞见,悄悄寻到张武,拉到庭院树后道:“准备好了么?”
张武道:“早就准备好了。”
嵇喜看了看树上,道:“不要出声,我们翻墙出去。”
张武道:“大门还未关,怎么还要爬墙。”
嵇喜摆手,忽地提起张武,拧腰攀援树干,飞身上房,就像提了只大猫一样,轻轻顺着墙头飘落再院外。
张武险些把魂儿吓飞,出来街口,张武才赞叹道:“老爷真是好功夫,可不知钱带了没有,可够赌金。”
嵇喜道:“只带了几两散碎的银子。”
张武又张大了嘴巴:“什么?才几两?都不够输的。”
嵇喜笑道:“我们只会赢,不会输,何必用真本钱。”
张武恍然道:“莫非老爷赌术精湛,要带我空手套白狼?”
嵇喜道:“你只管领道,休要多嘴。子时务必赶到。”
洛阳南市,繁华如旧,甚至比白日还要热闹几分,有些青楼已经有许多红粉佳人接客,看到嵇喜富家公子打扮,人又长的英俊潇洒,纷纷前来搭讪,张武急忙挡驾,累的满头大汗。
嵇喜也只是笑笑,忽听张武道:“老爷到了,快看。”
果然一座茶楼酒肆模样的店面,招牌上晦暗的挂着:“逍遥谷。”
嵇喜问道:“我当是什么大场面,原来是这么小的个招牌,没有你带路,我哪里能找的到。”
张武赔笑道:“老爷有所不知,这种赌场子门面不能太大,否则招惹人家注意,你进去看看便知,其实里面比城里醉仙楼都大的多。”
两人大摇大摆进了逍遥谷,掌柜的静静做在柜台,见了嵇喜也不认识,只道:“客官里面请。”
张武前面一挑帘栊,里面就传出了吆五喝六的声音,一个玄色衣衫的人见嵇喜进来,急忙上前道:“是嵇大爷么?”
嵇喜点头称是,那人道:“楼上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