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黑鸦停在枝丫上嘎嘎地叫个不停，没有礼貌地打破病房的平静。
海岸线推了下趴在病床边的于明了：“累得话先去休息室休息，你舅舅没你想得那么严重。”
“我不累。”大男孩强笑着，虽然他已经一晚上没合眼了。
“我去买早餐。”海岸线也苦笑了下，接着走出病房只留下舅甥二人。
门自动的关上，左笔缓缓地睁开眼睛，却一直没有说话。
“为什么不要报警。”于明了疲倦着揉搓着睛明穴轻轻道，“为什么。”
“听我的话，不要问为什么。”左笔仿佛水中的鱼儿张翕着嘴巴，用干瘪的嗓音回道。
于明了沉默些许，攥紧手中的白色床单艰难地开口：“你知道，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明明，我不可能把你绑在身边一辈子。”左笔转过头，“你已经长大了。”
“我不会走。”于明了目光温柔地笑道，“在你结婚生下弟弟前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走。”
左笔背对着于明了苦笑，然后闭上眼：“回去休息吧，记得把机甲维护好。”
于明了轻嗯了声，转过头看着窗外天际泛起的鱼肚白。
飞鱼早早起身驾驶着飞车来到学校，一晚都为青春期的烦恼而折磨得睡不着觉的他惊讶地发现有个人早在教室了。
“来得好早哦。”飞鱼打着招呼笑道。
李可云耳朵里听着音乐，歪头看着早晨金黄色的云朵。
没有回答，不过飞鱼已经习惯了很多年，仍在一旁不停叙述昨晚在网上的见闻。
“过不了多久暴风季就要来了，从前在孔丘星可从没碰到过啊。”
“听说开发星上的反政府分子又出现了，一座玉精矿脉被炸掉了，估计没个几十年是找不出来了。”
“一个月后玛斯机甲连锁店举行开业两百年纪，到时候很多机甲零件都会打折卖。”
“……”
飞鱼像是没看到对方当他某种大气分子似的存在，仍然滔滔不绝。
“有人爆料《机甲骑士》不是一个人的作品，很有可能是作者找了枪手。”
“这我早就知道了。”
飞鱼保持着滔滔不绝的姿势，却没说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的回答。
“你也喜欢《骑士》吗？”
“……不喜欢。”李可云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违心道。
然而飞鱼却不管她究竟喜不喜欢，只是为找到能够让对方回应的话题心中窃喜：“其实我早就怀疑过这点了。看到这部片子的第一眼我就非常喜欢，马上想到从前看到过的另一部片子，你不知道，它们的风格实在太像了！”
李可云终于转过了头，摘掉耳塞好奇且带微许兴奋却又不露声色：“什么片子？”
“《古武复兴》的宣传片。”飞鱼握紧拳头展示着肱二头肌，由如一个谈到心爱玩具的孩子，“是‘古地球武术联盟’为了第一届‘古武第一’大赛放的宣传片。可惜那届没有办好，真正修习古武的人都很低调，不愿抛头露面。所以第二届也就不了了之了。你不知道那些高手……”
“谁？”女孩似乎有些不耐类打断了他的话。
“啊？”
“谁做的影片？”
已经忘了上次女孩流露出感兴趣的目光是什么时候了，只有这时他才能隐约想起似乎很久很远那个至今人仍旧清晰的容貌。
飞鱼缓缓道：“他啊，叫作……”
话还没说完随着一声吱叫，于明了从移动门外走了进来。
“嗨，来得真早啊！”
对于飞鱼礼貌的招呼，于明了只是点点头，一张脸却阴沉得可怕。李可云默不作声得看着他坐到自己位置上，而后似乎异常疲倦地埋头睡下。
飞鱼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到李可云平静地看着于明了，一种奇怪的气氛在只有三人的教室蔓延。
“我……我去抽根烟。”飞鱼觉察到这觉察到这种气氛，脑子一时有些混乱，隐约间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到移动门再吱一声关闭时，李可云开口说：“我的辉煌骑士怎么样了？”
于明了沉默不语。
“我说话你听见了没有？”
“……”
“你……”李可云十分生气。
“一个礼拜后。”于明了埋头闷声，“我答应过到时一定给你送来。”
对方漫不经心的口吻激怒了女孩内心高傲的一块，她搜索枯肠努力组织着接下去咒骂对方的语言——这项任务对于寡言少语，平常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人退缩的女孩来说确实是件不小的任务。
最后还是凭着女性所谓的第六感才发现一丝对劲，于是破天荒的关心起某一个人来：“你没事吧？”
于明了突然抬起头，黑白相间的眼珠子里布满清晰可见的血丝。
李可云被他吓了跳：“我说你装鬼吓人啊！”
“安德鲁的办公室在哪？”
李可云突然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烫。那次于明了从虚拟机甲室里出来时她一直在某处看着，在他走后才用安德鲁的磁卡将门锁上。
“三楼左拐左拐再左拐第一间。”因为那次归还磁卡，所以她才知道安德鲁的办公室。
于明了听后，缓缓从包里拿出手套一样的东西带在手上。
“这个……！？”
手套布满了机械元件，几道能量流在通过晶体导线时发出明蓝色流光。
“辉煌手套！”看过《战斗吧，机甲骑士！》的李可云惊诧地发现它们的相似程度，“能激发人体潜能百分之四百，远程作战时还能发射能量光束，同时连接智能机甲可以在一分三十秒之内将它召唤……”
李可云突然不说话了，因为某人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几道钴蓝色电火花在拳套相撞间绽出。
看着男孩阴沉着走出教室，李可云垂下头苦笑。
是的，苦笑。她苦心经营的形象算是完了。
“吱——”
听到门打开的声音，李可云怀着某种期盼马上抬起头。
“我们刚才说到哪了？”飞鱼用大拇指抚着鼻翼笑呵呵地说，“对了，我有《机甲骑士》第一批珍藏DVD版。你如果要我等会儿我送你家来。哎，可惜电影版的一直没出，不然我们也可以……”
“闭嘴！”
“吱吱——”
清扫机械人转动着身体不停绕着某次黑色波鞋打转，如果它有智慧一定骂死这个不停将烟灰撒在地上男人。
该死的男人曲着脚背靠在白墙壁上，烟雾将阴沉的表情衬托。
“我只有一个亲人。”
于明了突然觉得眼框有些湿润。
“吱——”机械人的眼中闪出青色的光芒，舍于明了朝另一个方向望去。
同样的烟灰落在雪白瓷砖上巨大的阴影中。
于明了转过头，甩掉了烟蒂背负起手淡淡道：
“我想跟你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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