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爷，所以说，人心不能善，人心如果善了，就会纵容恶的蔓延。假如你及时报官，那今天刘伯温就不会挨这一刀。沈灵芸，刘伯温对你不过是言语上的一些伤害，你却险些要了他的命。就算今天这一刀不是你刺的，就是昨天那一刀，本大人也可治你一个杀人未遂！”
沈灵芸并没有生气，只是看了看程至安，似是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可是程至安却躲开了她的目光，眼睛空洞的盯着地面。
“大人，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今天的事情与我无关。我昨天刺他一刀，也是因为他企图非礼我。我根本就没想过要杀他，又何谈杀人未遂呢。”
吉雅赛音冷笑一声：“沈小姐可真是伶牙俐齿，丝毫不肯退让。刚才程少爷还和我说你温良贤德，看来程少爷以前是没发现你的厉害劲啊。”
沈灵芸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安，双手也开始不自觉的抖动。杨福大心中一动，看来程至安才是她的死穴啊。
“我说的是事实，如果你们不信，可以等刘伯温醒过来，你们问了他，自然就知道了。”
程至安突然长叹一声，开口道：“昨天晚上伯温护了你，我想想也就算了。难道你还打算让他护你一辈子吗？”
他这话一说出口，众人皆是一惊。沈灵芸更是如同遭遇雷击，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杨福大万万没想到程至安会在这关键的时候突然给予沈灵芸这致命的一击，大张着嘴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朱重八扯了扯她的衣襟，小声道：“三叔，大人可真复杂啊。”杨福大捂住他的嘴，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乱说话。
“伯温是我挚交好友，我对他的人格品行都十分了解，他平时喜欢说笑，但绝对不是那种品行不端，会图谋朋友之妻的人。昨晚之事，其实疑点甚多，但是伯温却一口承认，是他企图非礼灵芸。我嘴上不说，可是我心里明白，他是想把罪负担下来，保住灵芸。这不是因为他对灵芸有着非分之想，而是因为他顾及我与他的兄弟之情。这点，我心里清楚，也将这份恩德记在我心里。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灵芸你居然仍然不肯放过他—你告诉我，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这样不依不饶的一定要置他于死地呢！”
杨福大真是要被他这一番动情的言论说蒙了—这个时代的男人难道就真的这么重视友情，重视到为了朋友，连自己未来的老婆也不要么？自己原本还怕程至安会继续刘伯温那未完成的使命，继续护着沈灵芸，谁知道他陡然间摆出一副大义灭亲的架势，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如果说杨福大心中是微波荡漾，那作为当事人的沈灵芸心里只能用波涛汹涌来形容了。她定定的看着程至安，久久没有开口。她的表情，从坚忍，到震惊，到失落，到平静，最后转成了惨淡和苦笑。
吉雅赛音可不像刘伯温那么怜香惜玉，沈灵芸的凄苦之状丝毫没有打动他，他不耐烦的大声道：“沈灵芸，就连你未来的夫君也认定你是杀人真凶了。你还是快快把真相说出来，省得我把你拖回县衙，还要对你用大刑伺候。”
杨福大默默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一齐将矛头对准这个女人，虽然明知道刘伯温是遭她诬谄，但听了吉雅赛音的话心里多少还是觉得不爽—他的言下之意似乎是男人非礼女人没什么大不了，可女人伤害男人那就是天大的罪过了。还好自己扮成了男儿身，不知道省掉了多少麻烦。
“至安，你说你了解刘伯温，难道，你不了解我吗？我为什么要杀刘伯温？”
“你为什么要杀伯温？你自己心里清楚，还用我说么。”程至安走到吉雅赛音的身边，“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如果你主动承认，还可减轻你的罪责，如果你死不认罪，我们也早晚能找到你犯罪的证据。只不过那样，你要多受多少罪，而且，还会加重你的刑罚。”
沈灵芸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她好像个木偶般失掉了灵魂，只是呆呆的站立着。
杨福大看见地上的血脚印，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此事非同小可，我看还是慎重为好。要不比一下脚印吧，如果脚印不一致，那就说明沈小姐不是凶手了。”
此时血脚印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吉雅赛音让蒙古兵打来一盆清水，将沈灵芸的足底沾了沾水，又让她在血脚印的旁边踩了一个脚印。程至安拿来一把尺子，把两个脚印的长度和宽度都量了一下，数据基本一致。其实就算不量，每个人也都能看出来两个脚印所带的莲花图案都一模一样，分毫不差。沈灵芸所穿的鞋子，叫做“步步生莲”鞋，因为鞋底用麻绳纳成了莲花的图案，在雪地上每走一步，就会留下一个莲花图案。杨福大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脚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如果有现代的刑侦手段，不说破这个案子，要确定沈灵芸是不是凶手还是很简单的。只消检验一下她身上的血迹是否是刘伯温的血，还有检验现场遗留的脚印就行了。只是现在没有那个条件，所有的表面痕迹都指向了沈灵芸，如果她没有强有力的不在场证人，那估计想翻身是很难了。
“沈灵芸，你认罪吗？”吉雅赛音轻蔑的看了她一眼，“你一个汉女，不好好想着在家里侍奉男人，却有着这样狠毒的心肠。难怪孔子曾经说过什么女人和小孩子难养，我看，你们汉族的女人，比起我们蒙古女人，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杨福大听了这话心中很是不爽，却又不好发作，只好暗地里挤眉弄眼。沈灵芸受了这样的辱骂，却很麻木，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道：“那好吧，大人，我认罪。”
“好！来人，先将她押入大牢，然后那些口供什么的，就让县官来处理吧。”吉雅赛音很是兴奋，他平时专注于骑马射箭，很少处理政务。今天好不容易审了桩案子，犯人还很快认罪了，让他相当的有满足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