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理解德国早期浪漫派、黑格尔与马克思之间的关系,是马克思与西方思想传统关系研究的新的关注点。对实践辩证法进行反讽本质的还原,分析黑格尔激进本色对马克思政治哲学的现实导向,并且在反讽哲学观下对马克思的阶级理论进行重新释读,是本书的核心主题。
传统的观点由于马克思对浪漫派的指责而忽略马克思哲学的浪漫主义根源,由于受恩格斯观点的影响,而将马克思对黑格尔的继承囿于对概念辩证法“颠倒”的借用。在我们看来,这两种理解并未真正从马克思哲学形成的真实图景出发,因此也就不能对马克思阶级理论进行准确的分析。在对上述观点的批判性考察的基础上,我们认为,马克思的阶级理论既是浪漫主义反讽哲学观在现实世界中的应用,也是黑格尔法哲学中革命、财产权、异化等观点在政治经济领域的体现。马克思的阶级理论是受浪漫派与黑格尔双重影响的结果,它是反讽与现实的合体。
以此为前提,我们将马克思的阶级理论解析为浪漫与现实两个维度,并分别考察德国早期浪漫派与马克思、黑格尔与马克思的理论传承关系。一方面,实践辩证法作为无产阶级革命的理论原则,是现实世界中最为全善的反讽形式。在浪漫主义哲学的影响下,马克思不自觉地走上了反讽之路,并将其青年时期的浪漫诗情延续至成熟时期的哲学著作中。另一方面,黑格尔哲学对马克思影响最大的不是其概念辩证法,而是其法哲学中穷人造反、生命权绝对优异性以及异化等政治词汇对马克思的启示。正是在对黑格尔现实哲学的批判中,马克思的反讽哲学实现了现实的转向。重新审视反讽哲学与辩证法之间的联系,发掘《法哲学》“秘传文本”中黑格尔隐藏的激进本色,这将突破旧有的认识,为马克思哲学研究提供新的视角。
马克思预言无产阶级将夺取政权,并在实现共产主义之前存在一个无产阶级的统治时期。然而事实却是,从马克思的预想提出到现在,资本主义社会并未灭亡,工人阶级反而愈发衰微和边缘化,这使马克思的阶级理论遇到了极大的挑战。当代学者对马克思无产阶级革命理论的理解存在两个极端,即或者认为工人阶级因慑于资产阶级的权威而陷入恐惧与妥协,因此无法承担阶级革命的重任,革命将不会发生;或者认为无产阶级在实现革命的胜利后,它作为统治阶级将导致恐怖的霸权。通过前文的论证,我们已将马克思的阶级理论看作反讽理论在现实社会中的具体形式,反讽哲学的无限自我否定本质决定了无产阶级革命不会是一场一举成功的运动,无产阶级专政只是向共产主义社会过渡的一个短暂阶段,它将在无产阶级的自我扬弃后自行结束。因此,革命主体的恐惧以及可能导致的霸权都是反讽维度缺失下对无产阶级革命的误读。
本书所涉及的马克思与浪漫主义关系在学术界讨论较少,尤其是将反讽概念应用于马克思主义政治理论更是没有引起较多关注,因此文献引用存在一定的难度。相对照浪漫主义与黑格尔哲学,人们更倾向于厘清浪漫主义与马克思的关系,而承认黑格尔现实哲学对马克思的影响,同时因为黑格尔对浪漫派的无情批判而将两者视为悖行的理论。本书认为两者潜在地具有相同的批判路向,更在马克思的政治理论中可以得到完美的融合,这既是本书的创新点所在,也是难点所在。在国内翻译的研究资料、参考文献相对不太丰富的情况下,论证尚存在不足之处,但学术研究从来都是一个上下求索的过程,我将在未来的学术探索中提升自身以求得理论上的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