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思路怎么能被李甲牵着走?古路怒从心头起,拍响桌子,吊起嗓子,“李甲小儿,你知罪否?”
“小生何罪之有?”李甲白面不改色。
“杜十娘千古女侠,待你意真情切,不料你薄幸贪财、翻面无情,可怜十娘如花美姬,心投于江中,身投于江中……你还问你何罪之有?”古路说得咬牙切齿。
“小生承认当日割爱转聘之事,未及深思。你们现代人流行的婚前财产调查,看来十分必要,可那种年代没有这样的机构呀,我一介弱质书生,岂能预料脂粉圈中人会藏有百宝箱呢?又或者能介绍十娘与孙富公子如今日此般相亲,让他们先行培养感情,或许还能撮和一场男财女貌之佳话。何况,我为十娘之死郁郁寡欢,积疾而终,这些风liu情债,生前已赎完。再说十娘因此事感动瑶池圣母,死后上天被加封风侠仙子,这样看,我非但无罪,反而有功!”李甲说得兴起,干脆撩起长袖,除去冠帽。
古路看清他居然是个癞痢头,烂的好!“你死了几百年,怎么好的一点也没学着,尽学些乌七八糟的呢?”
“这几百年,我也是闭门沉思,最近想通了,才出来走动。”李甲面露乞怜之色,“你换位思考,当时我功名未成,家风又严,十娘若随我,未必成正果;孙富浪荡自由之人,十娘若随他,未必不般配。再将此情放至现今,多少男人还保有处女情结,更别提要娶个烟花女子了?当然如今是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若地上这些男人知道十娘有个百宝箱,也会趋之若鹜;但若无百宝箱,怕最多唏嘘几声。我看你们心痛,不是心痛投江的杜十娘,而是心痛投江的百宝箱。倘若冯兄将篇名改为《烟花女怒投XX江》,没了百宝箱的噱头,能有几个点击率?比起那些俗人金钱至上,我李甲总算曾寄付深情!”
在古路眼里,这烂头李甲只剩下了一张嘴,可她竟然一时无话可对。着急之中,有一个人解了她的难。
一只冰凉而坚定的手抓住了古路,拉着她向外走。那熟悉的白袍,熟悉的面具,除了段启宇还能有谁?
“我告诉过你,回地府必须戴面具,这样很危险!”段启宇小声对古路说道。
“我化了妆,连我妈都认不得我了!”古路反驳。
后边李甲叫道:“古家小姐,我们何日再聚?小生还有满腹心事要说与你听!”
“你放手,我还要回去和李甲──”古路踹了段启宇一脚,挣脱了他的控制,回头向她的李郎奔去。
李甲见古路回转,欣欣似有喜色。古路却拐到旁边一情侣桌,“姑娘,他整晚都在上****;兄台,不是抱个笔电来吸巴克就能装小资的,你还是把它借给我干点正事吧!”古路抢过笔电,走到李甲身边,照着他的烂头一顿猛K。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我要替天行道,让你名垂千古、无愧于祖宗,我打得你脑下垂、没脸见祖宗!”
“刚才是替杜十娘打的,现在是替全天下的女人打!打的便是你这个负心的蠢货!烂头烂脸烂心烂人!”
“好意思问别人破瓜了没,我今天就让你的脑袋破瓜!”
“还小娘子,大官人,我让你酸!不知道本姑娘最怕学文言文啊?”
李甲被打得捂头求饶,古路却越战越勇,笔电转眼已散。旁边几桌看不过眼,站出来劝阻。
古路指着李甲喊道:“大伙听好了,他就是李甲,《杜十娘怒沉百宝箱》里的李甲!”
话音刚落,全店的女鬼都拥堵到李甲面前,几百支水晶指甲伸向了那张苍白的鬼脸。
古路被挤至外围,只好在外摇旗呐喊,“打!打!打!”
在李甲的嘶叫裂鸣中,古路被段启宇拖出了吸巴克。
古路被段启宇推进一座三层独院。
屋内的富丽堂皇与段启宇在峭连山上的那个破寒洞相比可是天差地别,看来这姓段的油水捞了很多嘛。
“我什么时候也能分到这样的房子?”古路问段启宇。
“等找到女王化珠,随便你挑。”段启宇说道。
古路有些心动。难怪李甲会对她满意来着。
古路见段启宇正盯着她,低头一看,原来刚才暴打李甲时太过投入,两只水饺垫不知飞哪儿了。她忙用双手遮住了半裸且激突的胸部。段启宇扔了件长袍到她身上,还小声咕哝了一句,“成何体统!”
“没事我要回地面休息了,明天还有要紧事!”古路说道。
“我要说的就是明日之事。”段启宇正色道,当然他是无时无刻不正色的,“你最近行事太过张扬,明天最好回避一下。”
“那是我的终生大事,怎么能回避?”
“男人心不在了,女人死缠烂打有何用?难道你也想学杜十娘去投江?可惜你无才无貌连百宝箱都没有,有百宝箱的倒是桑念星,是男人都会选了!”
古路被激怒,“丁二只是一时迷失,会回心转意的。我不相信十三年的爱情敌不过区区一个百宝箱?”
“爱情?就算那真是爱情,你的爱情也必须服从于组织利益。”段启宇愈加严肃。
“冷血只配讲利益!我忘了,你这个古人,不过也是李甲之流,懂得什么是爱情?”古路冷笑。
“哼!”段启宇扭过头,不屑于同古路争辩。
“哼!三妻四妾的封建男人有什么资格好哼的!”古路也扭头。
“不是人人都像古家小姐这般猴急恨嫁的。小生还年轻,尚未娶亲。”段启宇模仿李甲的口吻说道。他一下掐准了古路的心尖。
古路果然面如茄紫,可嘴更硬,“那就是没爱过啦!我是还没嫁出去,至少我爱过!”
段启宇凝望远方,“未娶不代表没有意中人。”
想不到如此看不起女人的男人也会有意中人?“看你典型的大男子主义,中意的女人恐怕也是无才便是德吧?”古路挖苦道。
“恰相反。琴棋书画不离手,诗书万卷文星斗。”
“华馥之才,想必只能配上无盐之貌?”
“天生丽质无需粉黛。不像某人,化了妆才可勉强示人。”段启宇又将了古路一军。
古路不服气,定要与段启宇争到底。就不信了,难道他爱上的是卓文君、崔莺莺?她一口气列举了一长串缺点,希望能瞎碰上一两个,当然情急之下她能想到的大多是自己的缺点。最后她想到了一点,“那一定有裹小脚啦!”古路见段启宇默不作声,知道自己猜中了,“哈,被我说中了吧!这笔姐妹的血账我还没同你们这些臭男人算呢!裹小脚年代的男人还真有脸说自己懂得爱情?那种年代只有血泪,没有爱情!你们这群自私、混帐、扭曲的变态,变态……”古路把自己能想到的恶毒词汇都骂了出来,骂到最后,她快分不清骂的是李甲、段启宇还是丁二了。
等古路骂够了,段启宇才幽幽地开口,“旧时女人裹足是迫于社会家庭的压力,可是你,却自愿裹足,你在你的心上裹了小脚……”
回应段启宇的是一声气急败坏的摔门声。
段启宇的这番话,古路无论如何是听不进的,因为通过今晚的相亲,她得出了一个结论,丁二纵有万般不好,也比那李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