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传志的一个梦想是看到联想进入世界500强,这一志向在联想15周年的庆典时已表露无疑。按照联想的最新规划,2010年销售额应达到100亿美元,先不说能否达到,也不说100亿美元能否进500强。我们先说要做个什么样的500强。如果靠拼凑业务,“拼”出一个500强,也不是太难的事,中国不是有将下属企业全放在一起变成一个超大型企业的先例吗?问题是:你的利润怎么样?可持续发展能力怎么样?是不是一家真正令人钦佩的公司(高瞻远瞩的公司,即visionary company)?还是主要业务仍然是靠大规模OEM,永远在产业链的尾端?这些问题不解决,光争取了一个虚幻的“世界500强”,我以为是无意义的。
杨元庆最喜欢的一本书是《基业常青》,并且推荐给联想所有干部阅读。这本书里所赞扬的那些高瞻远瞩公司(visionary company)的一个最基本共同点就是:他们几乎都不是把追求商业利益定为本公司的最高目标。按道理这是有悖于MBA课程里的经营企业基本原则的,但是恰恰是这些公司最终反而赚了大钱。我看过一本讲Sony发展史的书——《源流》,书中描述:1946年5月7日,Sony公司(当时叫东京通信工业股份公司)成立时,有20来人,19万日元。井深大在开业仪式上说:“今天,这个小小的公司成立了,凭借大家的优秀技术和团结一致的精神努力奋斗,在不远的将来,一定会成为大公司,肯定能为社会做出贡献。”他还说:“如果我们和大公司做一样的事情,是无法与其匹敌的。但是,未被开发的技术比比皆是。我们要做大公司做不了的事,以技术力量为祖国振兴添砖加瓦。”就这样,井深大领着这拨主要由无线电爱好者组成的年轻人干了起来。要知道他当时指的大公司就是东芝、日立、松下、夏普,这些公司后来都落到Sony后面。8年后,Sony孤注一掷地把宝压在晶体管上,在全球首次将晶体管技术开发成功,并第一次生产出晶体管收音机,同时立刻将产品行销到全世界。我想当时井深大的脑子里并没有什么宏伟蓝图,也没想到要做世界多少强,他们想的就是要搞出别人没有的东西,他们追求的是做出世界技术第一的那种满足感。这就是高瞻远瞩公司的精髓。我不知道中国公司的老板是否真的想做这种事,或者具备了要做这种事的底蕴,也许有人会说,那是当时历史条件造就了Sony。可是我们看到,20世纪80年代出现的微软,以及通过转型而成功的Intel,还有90年代后期异军突起的三星电子也让我们看出了王者的势头。
对照这些真正的高瞻远瞩公司,联想的管理者们应该感到惭愧。从联想20年前起步,先想的是如何赚钱,做大后想的是脸面,而不是对把一件事情做到极致真正感兴趣,就像科学家的真正兴趣是探索真理,成名成家不过是副产品。联想高层管理者在骨子里缺乏这种精神。
做世界500强的确是有志向的中国企业家应该做的梦。但关键是这个梦怎么做?是仅仅从财务数据上做到了就算完,还是做出有真正核心竞争力的、可持续发展的一流企业来?我感觉,这两者之间是很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