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将师师滚入帐中,李邦彦邪邪的眼儿便已经罩了蒙蒙的雾,手脚忙着扒了他自己的鞋袜,便窜上榻来,扑在了师师的身上。
师师一声嘤咛,不敢硬拒了去,只能软求,“李大人……别,奴家今儿身上不方便……”说着,师师扬起手指上的金戒指儿,暗示李邦彦“经戒止”。
李邦彦早已箭在弦上,见师师这般说,忍熬不过,凑上嘴儿来,就着师师的香腮,便嘬了一口,惹得还未经过人世的师师羞得满面俱红。
见着师师这般的模样儿,那李邦彦更是舍不得放手,虽然不能行事,却仍旧赖在榻上不想起来,但用双臂拥了佳人,尽享软玉温香,“小娘,想没想哥哥?”
师师笑,“我这儿是敞开了门儿的,李大人不来,可不是奴家拦住了腿脚呀……”
李邦彦笑,伸出手来刮了师师的鼻梁一记,“何时学得这般牙尖嘴利?数日不来,越发该着力调.教你了……”
师师半推半就地撑起身子,抑着砰通的心跳,羞难自已,“大人且起身吧……奴家这就去吩咐下人整治一桌水酒,奴家陪着大人一边吃酒一边说话儿吧。”赶紧离开床榻去才是正经,不然谁敢保证这个主儿待会儿又弄出什么花样儿来?就算是刚刚那“经戒止”,不过都是师师临时抱佛脚抓过来的金蝉脱壳的招儿罢了,若是被李邦彦发现了去,可怎么好……
李邦彦着迷地瞅着师师含羞带怯的模样,不由自主地说,“小娘,若不是我们曾百日恩爱,哥哥我真会以为你换过了一个人……”
师师心里一惊,暗道:难道是哪里表现得不像师师了么?嘴儿上却讨饶了去,“大人……看您说的,是不是大人厌倦了奴家?”
李邦彦伸指头过来刮擦着师师颊边的柔腻,“恰恰相反。都说男人都是个喜新厌旧的,可是我怎么发现,我越发迷恋你,不但毫无倦意,反倒新意层出?”
师师心里暗自唏嘘,面上则是羞怯而笑,“真的?那大人怎还这多日不来?”
李邦彦执着师师的柔荑缓缓起身,“唉……不是我不来,实在是这阵子公务在身,脱不得身。也不知是谁在郑皇后面前嚼舌根子,说是皇上被人招引着逛进了行院,惹得郑皇后天天儿带着一大群嫔妃跪在皇上书房外,苦劝皇上珍惜龙体,以国为大。皇上被一众女人家吵得心烦不过,又敬重郑皇后为人,所以只能在书房里固步不出,我这当起居郎的,自然得陪着啊……”
师师心下终于得着了答案,也是暗自唏嘘,心想,如果你知道他来的就是我这儿,恐真要惊了去呢……
李邦彦见着师师垂首凝思,不觉又是凑上嘴儿来偷了个香,“怎么,听着皇上逛行院,我的小娘也动了心不成?小娘,听哥哥一席话,莫贪图那富贵,还是这般多自由快活,如果都成了宫墙里那些娘娘,除了一身凤冠霞帔看着金贵,实则比得上姑子庵里的寂清。”
李邦彦虽然不羁,但是他刚刚的话却着实是说最进了师师的心坎儿里去。虽然可以说是宋徽宗成就了李师师,如果没有宋徽宗的到来,那么李师师断然不会如这般的出名,但是师师却也深知,自己对赵佶,决不能有太高的奢望。就连前世英国那著名的“不爱江山爱美人”,据说其中还有着纳粹的阴影存在呢,远不是当初看上去的浪漫爱情故事,所以如果将感情抛掷在了皇上的身上,那就只能是让自己寂寞。
师师不觉点了点头。李邦彦就乐了,“还真想着皇上呢?早对哥哥说嘛,说不定哥哥哪天就将皇上领来给你见见了。啧啧,换了旁人都是去觐见皇上,到了你这儿倒是正好相反,是皇上来觐见你……”
师师便被逗笑了,扬着帕子摔打在李邦彦的胸前,“李大人休说这些浑话,若被听了去,可是砍头的大罪……”
李邦彦用手接着帕子,就势向怀中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liu……小娘,让我死在你身上吧……”
师师一口口水呛住,咳了半天回不过气儿来。
房内两个人正笑闹着,翠环轻轻敲响房门,“姑娘……酒菜整治好了,姑娘和李大人是移步堂屋,还是就在这屋里了?”
师师刚想说到堂屋去,却被李邦彦抢了先,“翠环哪,就摆在这屋里吧。我与你家姑娘多日未聚,就不去堂屋摆那些规矩了。”
翠环应了声儿,“是……”随着,几个媳妇子并丫头,搬了一张桌面进来,继而鱼贯着将碗碟摆放好。
行院里做生活的下人们自然都懂得规矩,媳妇子并丫头们进门直到出门,尽皆一声没吭,更是眼珠子都没转一下。行院姑娘们的内房,又有客人在,难免会有些不该看的,这些下人纵然见惯不怪,可是也早被训练得严守非礼勿视的规矩了。
看着几个人都离去,翠环将房门合好,李邦彦方拥了师师的肩头,嘟嘟哝哝,“哥哥我饿了多日了,可是想吃的总也吃不着……”
师师就又是心慌得不行,慌忙将碗碟都揭开了,将食物夹到李邦彦嘴边儿,借以逃避,“大人……趁着热,尝尝吧……这可是奴家自己琢磨出的吃食……”
李邦彦一听是师师自创出来的东西,自然不能不给面子,忙就着师师的竹箸衔了,咀嚼半晌就乐了,“小娘,我当是什么稀罕吃食,不过是煎肉嘛……”
师师便举着竹箸,掩着口儿笑开了。
李邦彦这一看,知道恐是着了道儿,忙接了师师手里的竹箸,扒拉开满盘子的“煎肉”,还特地夹开一片,仔细朝着光亮瞧了半晌,终也乐了,“小娘,李某该打!小娘巧思,只是我却不知这究竟是何物儿做成?口感几可乱真,却又清爽不腻!”
师师掩口儿一乐,“这叫——假煎肉!不过是葫芦和面筋,切成薄片儿加料用油煎了,然后加入葱、花椒油、酒,炒起来不但看着像肉,吃起来也是几可乱真呢……”
李邦彦拍了下额头,“可不,我这不就是着了小娘的道儿!”
师师笑得伏低了身子。她知道李师师的客人还会像之前的周邦彦和眼前的李邦彦一样,陆续登门而来的。可是她一不能真的与他们狎戏,二却又不能都借口桃花癸水而将他们都推到了门外,三呢又没有本事给人家抚琴唱曲儿的解闷儿,所以只能想办法改造点子吃食,至少可以让客人们找个乐子才行。
师师是想,能登得上师师门儿的客人,必然非富即贵,一般的吃食定然入不得他们的眼,必然要或有典故,或有趣头才行。
这“假煎肉”便是一例,看着吃着都像是肉,偏偏只不过是普通的葫芦和面筋。这法子是师师没事儿翻书,看着米芾当年的一段趣事儿,说是被请去吃河豚,结果紧张了一大顿,主人家笑曰,这不过是各种鱼肉做成的“假河豚”……
李邦彦拥住师师的肩头,狎昵着说,“只要我的小娘不是假的,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