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的雨声淅淅沥沥,象是敲打在玲珑的心上,春夜喜雨,本是滋润万物生灵的时节,可是听在玲珑的耳里,却觉得分外寒冷和寂寥,手上深紫色的金属环闪耀,那条腾飞的巨龙气势汹汹,玲珑心里一阵疼痛,那个人,会不会气得发疯,从来没有人敢反抗他,原本作为人质的玲珑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他岂会甘心,不知道这种不甘心是否带有一丝情意,想起他那炙热的眼神,似乎不是伪装,如果只是把她当做人质,龙啸天大可不必诱她动情,难道他的计划里也包括攫取她的心吗?这个人总是那么高深莫测,好像一切都有目标和目的,从不会被无谓的情感羁绊,玲珑正因为看不透,才无法放开自己的一颗心,似乎龙啸天从来没有许诺过他的将来,那么他的目的在哪里,抓住自己,让自己心甘情愿的跟着他,然后把她奉献给吴国的皇子,完成他的任务吗,一团团的迷雾无法散尽,不知道自己的情感该何去何从。
睡不着,玲珑披上蓑衣,站在帐外的雨中,任雨水滑过自己的脸庞,毫无知觉,或许这样自己才可以清醒,玲珑宁愿就这么站在雨里等待天明。
巍然的帐内灯火通明,看来夜不成寐的不止玲珑一个人。
不自觉的向巍然的军帐走着,恍惚听到里面争执的声音,又尖又细的不用说也知道是鬼面,声如洪钟的当然就是巍然。
尖细的声音:“如果硬攻。一定会伤亡惨重。我不怕死,可是不能让我的弟兄白白送命!”
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围了这么久,继续围下去,我军必然疲乏,等吴国援军一到,恐怕到时候已经错失良机。”
“玉门是吴蜀的军事要地,攻下玉门就打通的进攻吴国的门户,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既然随太子前来,我军将士就已下了赴死的决心。。。。。。”
七嘴八舌,争论不休。。。。。。
玲珑想转身离开,这种军事机密,自己是不应该多耳的。
谁知巍然的声音响起:“是玲珑吗?为什么站在雨里?快进账来!”原来早就发现了玲珑,事不关心,关心则乱,竟然忘了玲珑是没有资格听他们争论的,偷听军事机密,本就是战场的大忌。
帐内的人并不惊讶,谁不知道太子对这个小女人宠爱有加,并且玲珑救过太子他们的性命,跟来的都是心腹,太子平时重仁重义,待他们犹如兄弟,又怎么会不知道,所以自然都很亲近玲珑,并不忌讳。
巍然赶紧把玲珑拉进来,帮她解下蓑衣,鬼面已经拿来热毛巾,玲珑接过,擦了擦雨水,知道鬼面是真的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巍然看着玲珑:“可是我们吵到了你?”
玲珑不好意思的解释:“我看雨下得清凉,就随意走走,好像给大家添了麻烦。”
鬼面倒是爽快:“有什么麻烦的,整天跟这些男人困在一起,我都要被他们吵得烦死了。”引来一片不满的眼光。
巍然也笑了:“不碍的,也不瞒你,强攻玉门将士们会付出很大的代价,所以还在犹豫。。。。。。不知姑娘有何见解?”
玲珑一愣,这个巍然,这种军事上的事情,怎么问起她来了。
沉吟了一下,还是接口道:“军事上的事情,我不该多言,不过强行攻城,双方一定损失无数,不如改为火攻,我看昨日傍晚霞光四起,今早定会雨过天晴,艳阳高照,热力上升,待到晌午,转东南风向,待风起把所有的火力放置东南角,火借风势,应该迅速烧遍全城,吴军只能从北面的玉门山撤出,玉门不攻自破!”
巍然点点头,玲珑跟他想到一起去了,这样将士的伤亡将接近于零,不管如何攻打,尸横遍野永远是人间惨剧。
天色蒙蒙放亮,一夜雨歇,正是晴空万里。
玲珑只是不想双方伤亡,没想到的是她的计划挽救了蜀国十万官兵的性命,因为龙啸天已经把兵马撤入玉门山,只等巍然进城,火烧全军!
战前的安静让人觉得压抑,还没到晌午,每个人都在等待,胜败在此一举。
玲珑远离军营,坐在树下,不知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鬼面还是坐在玲珑身边,从前他总是跟着太子,寸步不离,把玲珑抓来后反而整天粘着玲珑,都不怎么搭理太子了,玲珑看他无所事事的跟着自己,不满地说:“怕我到吴国通风报信啊,上哪你都跟着。”
鬼面也不在意,看到玲珑身边的凤尾竖琴,不拿自己当外人似的说:“你弹琴给我听!”
玲珑哭笑不得,大哥,拜托,我跟你不熟好不好。
却毫不犹豫的拿琴在手,小师傅只教了自己一点点,说主要靠个人的悟性和内心,玲珑觉得自己体会的还太少,不知什么时候才可以有小师傅的本事。
轻轻拨动琴弦,叮咚的声音从指间传出,象一条缓缓流动的小河滋润着干涩的土地,悄无声息,却让人心里清凉透彻,平凡的声调起伏不大,却蕴含着无尽的思绪,在平静的音符下波涛暗涌,如丝竹破裂,空灵的曲调钻入人的身体,似乎每个人都从中听到了自己的一生,无论快乐还是忧伤,都带着对生命的渴望和感恩。
鬼面听得痴了,从死里逃生的那一天起,他就不再怨恨,他会感谢他从死神手里接过来的每一天。
龙啸天驻守在玉门城中,刘守义怎么劝他都不撤出,万般无奈,只得自己率军撤至玉门山。
恍惚中似乎又听到了玲珑那稚嫩却透彻的琴声,龙啸天苦笑着摇摇头,他快被这个死女人折磨疯了,竟然出现了幻听,狠心的玲珑,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他。早知道如此的牵肠挂肚,当时就应该不顾她的反对把她整天拴在自己身上寸步不离。
巍然的大军还不见动静,是不是有什么诡计,站在城墙上看着万里河山,不禁豪情万丈,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群雄争霸,逐鹿中原,问世间谁主沉浮,生在乱世,哪个男儿不渴望千秋霸业,真正能看破红尘的又有几人。
后面跟着子云子楚和几位师傅,都静静地看着,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自己的天地,但是最向往的终究还是天下太平,一将功名万骨骷,古往今来,哪个帝王的江山不是建立在将士们的血肉上,哪个帝王的脚下不是踩着皑皑白骨!
正午时分,炙热的暖阳烧烤着大地,突然风起,卷起尘土,龙啸天暗自皱了皱眉,突然间的风起让他有种错觉,似乎看到了兵马厮杀卷起的烟尘。
他似乎漏算了什么,如果巍然和他想到了一起,都欲借势火攻,那他当务之急是要调转人马从巍然的队伍后面包抄,牵制他的大军,等火势转弱,再由刘守义撤回城中坚守,心思瞬间旋转:“子云,火速通知刘守义等等我信号率军进城防守,现在一万兵马随我从东门出发,迅速跟上,拖延者斩!”军令如山,何况下达的是死令!
人马从东门狂奔的时候,巍然的火攻已经开始!
瞬间浓烟滚滚,火舌飞舞,浓浓的烟尘挡住了蜀军的视线,龙啸天的队伍已经快马加鞭,急行至蜀军的身后,玉门城外东南方,十个纵队,七个师傅,子云子楚,龙啸天各率一千人,向十只利箭,穿入蜀军心脏。
巍然不肯让玲珑离开大帐,还没等安排鬼面保护玲珑,中军就快步来报:“太子,吴军从后面杀过来了!”
巍然一怔,情势如此变幻,始料未及,这种破釜沉舟的打法不是刘守义的风格啊,谁敢这么冒死用兵,真是疯了。
却依然沉稳:“有多少人马?”
“大概有一万人,领队的勇猛异常。”
巍然沉吟片刻:“调转人马,我要会会此人!”
看了一眼鬼面:“护住玲珑!”人已出账。
帐里只剩玲珑鬼面二人,鬼面狠狠地瞪着玲珑,急得抓耳挠腮,欲言又止,玲珑暗笑:“咱们俩也去看看如何?”
鬼面就差一点蹦起来了,可是仍然不忘叮嘱玲珑:“只能在后面远远地看着,要是敢上前我就把你撕成两瓣!”
玲珑才不理他呢,上了战场还不知道谁盯着谁呢。
鬼面迅速找来士兵的战服让玲珑换上:“我这几日教你骑马,你能应付得了吧?”
“嗯。”玲珑点点头,和龙啸天在一起的时候他不准自己学骑马,还好鬼面尽心尽力,只是再也没有人会紧紧地把自己抱在马上了。
远远地就听见厮杀声,放眼望去,黑压压的士兵,分不出个数,直插过来的十只利箭箭箭穿心,以一抵十,竟然丝毫不落下风,玲珑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不由得一紧,这样的情势伤亡在所难免,心里只觉得一阵悲凉。
鬼面早就冲到了最前面,玲珑的心直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