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腰上升起袅袅烟雾,两人会意的拨转马头,只见几个人围坐在篝火边说笑取乐,十分热闹。
张永把手中的野鸡翻了个身,抬头向江蓝两人挥手,示意他们过来。
赵停云跳下马,把绳搭在马背上。看江蓝踩镫下地,然后接过她手中的缰绳,将两匹马在旁边的树丫上一并绑了。
野鸡外面刷了层油,滴滴答答落在枯枝上,发出噼啪燃烧的声音。江蓝扫了一眼,没看见连岳,便走到忙着撒调料的林栋身边问:“连岳呢?”
林栋撮了一小把香料,细细撒匀,头也不抬:“我怎么知道!他不来最好,免得我那份吃不着。”
张永和师弟胡成三、刘桂听闻,一齐点头说正是,女子吃饭是多双筷子,男人则是多个肚子。要是他来了,师妹还舍得让我们几个外快师兄吃喝啊。
江蓝也不反驳,自顾将批在身上的衣服脱了还给赵停云,然后挨着林栋坐下,烘烤冰冷的双手:“师兄,你手艺又进步了。光闻着香味就让我垂涎三尺。”
林栋忙说:“别,别夸我!”她夸人通常都有后文,所谓先扬后抑,江蓝深得其意。
江蓝听见这话,嘟嘴说:“嘁!本来想提供个机会给你,让师兄把自己的厨艺再精炼一番,没想到你这么不领情。”转头笑嘻嘻对张永几个道:“我说师兄们,天寒地冻,抓孢子狐狸不容易,可是逮兔子钓鱼总不难吧。想吃个够,那还不是林师兄一句话的事!”
哈哈……众人一齐大笑称是。林栋手里忙着,只能不满地瞪向面前几位师兄弟,朝逸剑峰最小的刘桂笑骂说:“死猴子!你敢落井下石,看我下砒霜放倒你!”边说,两指捻起一撮积雪,向火中一弹:“尝尝师兄的五步销魂散!”
众人笑闹间,忽听赵停云丢下手中柴火说:“有人来了!”
几人大惊,本以为这里偏远萧索,地势又低洼,不会被师长发现,他们才敢在这里野炊烤火。听见赵停云这句,都转头望着擦擦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生怕过来的是哪位师伯师叔。
连岳还不知他吓着了自己师兄妹,大步走近后,把手中提着的灰兔往地上一扔:“这么多人,两只野鸡怎么够吃。这兔子谁来料理一下!”
林栋望着对面张永三个,张永望望胡成三和刘桂,两个人没奈何,只好捡起兔子。刘桂从腰里拔出小刀就要扒皮,被赵停云喝止住,两人龇牙做个鬼脸,才拖去一边的溪水旁。
林栋烤好手中的野鸡,一只先递给了赵停云。赵停云接过,望着眼馋地盯着手中野鸡不放的江蓝,莞尔一笑,手中变戏法般多出一柄青鞘小刀。他摘了刀鞘,轻轻片下一只鸡腿,转递给江蓝。江蓝称谢接过,狠狠啃了一口,像只满足的小猫一样眯着眼,向林栋夸赞说真好吃!
连岳手中拿着另一只烤鸡,直到她吃了一口,才将之一撕两半。张永伸手正要来接,已被林栋劫去。
“自己吃不着自己烤的东西,才真是笑话。”说着,掰下了鸡腿,将鸡架扔给张永。
张永接过,摇摇手里软塌塌的鸡头,自嘲说:“精华都归了我!”
赵停云割下鸡腿,本欲送到嘴边,转头一见江蓝吃得正香。便换了主意,用细竹枝将鸡腿串起,插在地上。用刀割了一块鸡脯上的肉,送至口中。
一阵风卷残云后,张永咂着嘴巴望着赵停云插在地上的鸡腿,不解其意。但见林栋也只斜眼看了一下没有多话,也就没有问。
那边江蓝细细啃尽野鸡腿,不明所以的望着赵停云将另一只吸引众人注意的目标物又放进火中炙烤了一番,然后递给了自己。她不好意思地推辞了一二,终究敌不过食物的诱人浓香。
林栋轻拍了两下旁边皱眉的连岳,连岳望他一眼,抓了两根枯枝添进篝火中,不置可否。
不多会,刘桂他们拎着滴水的野兔回来了,看见众人吃饱喝足的样子,没好气道:“就知道你们会这样,真不仗义!”
林栋站起来接过东西:“别不平衡了,师兄我忙活了半天就吃了个鸡腿。现在还要为你们两只饿虎劳碌,够义气了!”
于是众人又将野兔分食了,江蓝吃多了野鸡,便安然坐在一边拾柴添火。
待几人吃完,已经接近午时。众人用雪土把火埋灭踩实,各自牵马准备回峰。
江蓝刚坐上马,寒风一吹,立时一阵寒战。
这次,赵停云还未有动作,连岳就催马走近江蓝,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到她身上。
张永三个看见这番情形,突然想起方才江蓝过来时身上裹着的衣服,眼神不由在大师兄和连岳之间来回巡视起来。林栋倒像没事人,嘴里咬着根竹枝,悠闲张望远处。
江蓝低头系好系带,带头打马飞奔出去。众人呼喝一声,紧追而上。
白东临他们正在小厅里用饭,春丫听见脚步声,便出来唤她和林栋。两人只说和师兄们已经一起吃过。
林栋跟着她进了房间,目视她脱了大氅,将之挂在架子上,然后去拨弄火盆。
“师妹,你可想过,将来要过怎样的生活?”炉子上的水滚了,林栋伸手提起泡了两杯茶,漫不经心地问起江蓝。
“我呀……”江蓝偏头想了一会,微笑说:“我想匹马单剑走遍天下,看尽这世界的各色风情。毕竟,难得一世人生,前半生我要刻苦,后半生我要恣意!才不负了大好年华!”
林栋听了,呵呵一笑:“看不出来,师妹居然是女儿家的模样,浪子的心。”说完又轻轻摇头:“一人在外岂是件容易的事,别把事情想的简单了。而且,师门自有历练安排,你看大师兄,一出去就是许多年。”
江蓝点点头,听见林栋又道:“我看他这次回来应该可以艺成出山了。”
江蓝听得一怔,出山,这轻轻两字对铁剑门门徒来说,与天下各派想比又别具一番意味在内。若是世家弟子,自然是返还京都听从皇室遣用。但倘若你是江湖白身呢?要么入军职从此一展抱负,又或者远走他乡,永不归梁。
当然,这里说的也许略微严重些。不过,事实与此也相差无几就是。
“说到出山,师兄你待到明年铸剑完毕,可能就要下山历练了。有什么打算没有?”
林栋摸摸身边的铁胎,入手一片光滑细腻。陪伴自己多年的顽铁,如他自己一样,早已褪去一身的粗糙。只是,也缺了几分剑士应有的棱角。“也许像你所说的那样,到处走走看看。”林栋语气有些不确定:“以前我总盼着早点出去,现在这一日真的一天天近了,我反而犹疑起来。不知道自己出去了,应该做些什么。”
江蓝会意,觉得林栋这种心情就好比很多年前的学子一般,日日盼着结束高考,但等自己真的轻松下来后,却满心茫然,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江蓝心中有些烦躁,便转身推窗,窗扉洞开,扑面一阵冷风,吹得人精神一振,刹时去了心中阴郁之气。她转身一口饮尽茶水,坐下笑道:“悠闲也好,恣意也罢。其实有幸生在太平时月,就是一种福气。师妹我平生无大志,只求天下永安,我永乐!”
林栋附言道对极对极!转而议论起明年铸剑的琐事与想法,生在铁剑门,除却比各门派都严苛的规矩外,惟有此条最令人兴奋与向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