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八戒日记,叶阳反倒高兴起来。老子果然说的没错,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原来世界上遭罪的不止自己一个,至高无上的神如今也被强制征发了,跟那些被抓壮丁的人没有区别。连神都免不了这样的下场,那他所受的这点苦难倒是小菜一碟了。
叶阳暗暗高兴一回,想到了一个问题,便问:“所有的神都走了,创世神为什么没有找你?”
绮箩一脸迷茫,说:“我不知道,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在封印之中。也许创世神没有征发受封印的神吧。或者yu望之血有特殊的功效,保护了我。”
叶阳有点疑惑,说:“yu望之血能保护你?”
绮箩说:“有这种可能,yu望之血可以反弹修为远高于自身的神的攻击。当时湘君只是六级分神中期的修为,但在神界几乎已经不惧任何人。那时他的yu望之血,已经可以反弹九级大乘之境的神的攻击。大乘之境,是神界已知的最高等级。创世神的等级,自然在此之上,然而如果湘君升到大乘之境,那么就算是创世神,也未必动得了他。”
叶阳想了想,说:“恩,这样分析,也有道理。毁灭之息号称能毁灭宇宙一切,毁了湘君元神,却毁不掉yu望之血。显然yu望之血是远高于yu望之神的存在,所以才能反弹等级远高过yu望之神的各类神的攻击。”
绮箩点了点头,说:“这样或许也可以解释创世神对湘君的矛盾设定,湘君身上的yu望之血,是创世神也有几分忌惮的神血。所以,他就让湘君跟湘夫人结为夫妻,又让他爱上我,让怀有yu望之血和毁灭之息的两个神同归于尽。”
叶阳灵光闪现,激动地说:“这样,同样也就可以解释为何在这两位神消亡后,创世神便现身征发诸神,因为可能制衡他的力量已经消失了。虽然他征发了诸神,却还是不得不留下你,因为他也破不了由yu望之血的封印。这样看来,如果湘君和湘夫人不死,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没有什么是至高无上的,也许yu望之血,就是制衡创世神,防止他胡作非为的东西。”
听了叶阳的话,绮箩却高兴不起来。她说:“这只是猜测而已,就算这种猜测是正确的,湘君是六级主神,有神仙之体,不也消亡了。你灵力全无,这凡胎肉身,若是被创世神回来见到,恐怕经不了一招半式便要灰飞烟灭。”
叶阳倒没有那么担心,说:“就算我死了,yu望之血却不会死。总有一天,会有人继承这yu望之血成为大神,让世界恢复平衡。况且创世神需要征发所有的鬼神去远征,足见战争之惨烈艰险。神已经消失很久了,这么多年,一个都没有回来,要么是战场很远,连神也一时半会回不来。要么是战斗太激烈,没一个能活着回来。创世神本人,也不一定就能再活着回来。也许各个星球所有的创世神、主神、神啊什么的全部都同归于尽,就好比人类毁于核战争一样。从此宇宙中除了姐姐,再没有所谓的神,这样就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
绮箩听了这话,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说:“你的想象力还真够丰富的,但不管战事如何发展,既然你已继承yu望之血,那么,我想你也应当勤勉修行,努力成仙吧。”说到这里,绮箩的语调变的轻柔起来:“看你的样子,跟湘君颇有几分神似。我曾经是鬼,可以成仙。你现在是人,何尝不能成神?也许有一天,你成神了,会变成我的湘君。”
“成神?”这两个字,传入叶阳的耳朵,犹如在他心间投入了一颗原子弹。“我,也可以成神?”叶阳试探着问。
绮箩肯定地说:“自然,人神相通,自古以来,成神之路,都是向世人开发的。只要你勤勉修行,体悟大道,便可成神。我是鬼都能成神,你是人自然更加能够成神。”
想到自己居然能有机会成神,叶阳不由地心生万千感慨,他想起了前生的事情。前生,叶阳一岁时便成为孤儿,是奶奶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他很争气,高中毕业后,考上了大学。他本以为考上大学后便有了好前途,可是毕业的那年,适逢2008年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他工作都没找到。
家里头欠下一屁股债,奶奶那时已经疾病缠身。他忍辱负重上了四年大学,把眼睛熬成深度近视,身体变的骨瘦如柴。毕业后找不到工作,此时他想再回去做农民,顺便照顾年迈多病的奶奶,都已经不可能。他的眼睛、身体还有他的文凭,以及这些年在在学校的投入,都决定了他即使回到农村老家,也不可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农民。
他在城市里飘荡了两年,一开始摆摊卖衣服,后来去了一家工厂跑销售。跑了一段时间没出业务,只好辞职。又开了一家网店,依旧没有起色,于是又跑到一家公司做销售。两年后,奶奶离世,他得到消息后,以工资卡为抵押,从同事那借了200块钱买火车票回去。在亲戚和邻居帮忙下安葬好奶奶后,叶阳没有再出去闯荡,他一头扎进葬神潭,干脆地了结了自己。最后那个月的工资,便给了借他钱的那位同事。
然后,他便奇迹般地重生了。叶阳出生于寒冬腊月,在漫天的风雪中来到人世。出生时的那种寒冷,让他刻骨铭心。也许从他那时候起,那种寒冷就已化入他心间。渐渐长大后,他偶一凝眸,眼神里便透露出冰雪的凛冽。
他的父母在他一岁时死于疾病,纵使是重生一次,他也无可奈何,只是徒然增加避无可避的伤痛。小雨在十一岁时同样死于疾病,于是他又经历一番来日无多、避无可避的伤痛。连续的打击让他对人生没有了太多热望,即使是重生之后,他也中规中矩地过着普通的生活。他一直怀着深深的悲哀,淡定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他一直觉得肯定是自己某一世曾经有过深重的罪孽,老天才要如此反复而残忍地惩罚他。
直到十二岁,他走入葬神潭前的这个山洞,见到等待了情人数千年的绮箩,明白了自己身上的异血,还有天庭的剧变。最后,绮箩告诉他,他可以成神。葬神潭前那一次不经意的触摸,替他打开了一扇窗,通往一个新世界。这些神奇的景致,美丽而真实的传说,在他心里掀起阵阵惊涛骇浪。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这个世界现在正在召唤着他,让他血脉贲张,心神荡漾,他终于可以逃脱那似乎是命定的悲伤。
叶阳沉吟良久,才缓缓说出那几个字:“成神,我当然愿意!”
绮箩一直在等他的回答,一听这话,便说:“那样你便不必回去了,就跟我住在这里。从此不会再有风雨,也不会再有纷争,也没有忧愁烦恼,你可一心修真,争取早日得道成仙,直登大乘之境。”
听到这话,叶阳又思索起来,考虑一番后,他说:“不!姐姐,我想成神,但我不想成为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我想成为入世神。修得神仙却要脱离人世,犹如衣锦夜行,跟穿粗布破袜有和区别?成神之后,有通天入地之能,却住在冷清的仙山洞府里,念佛打坐,就算与天地同岁,与日月齐光,这样又有何意义?活一年是这个样子,活一万年一亿年还是这个样子,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世间是个大苦海,我已在这苦海里沉沦两番,如今,我要苦中求福,苦中作乐,连本带利要回来。”
绮箩同样沉思了一会,说:“你说的不无道理,其实神本不是无欲无求的,直到yu望之神与毁灭之神离开这个世界,才变成这个样子。你说的道理,我是最明白的。我本是阴曹地府一个卑微的鬼,后来却有机缘由鬼入仙,既有运气,也离不开当日彼岸花对生命的爱。彼岸花不结果,便可以长开不败。但只要有了机会和条件,得湘君之血滋润后,它都要奋不顾身地结果。结果之后,花就慢慢凋零了,然而它还是要结果。这是生命的勇气与力量,没有它的这种勇气与力量,我将一直只是忘川河畔一个种花的小鬼魂而已。神界与尘俗的界限,确实不是如此泾渭分明的。大隐隐于市,我可以理解你的感受,只是我已不习惯人世的纷扰而已。我想你现在还有这种想法,只是因为你还没有达到这样的高度。有一天,当你真的成神了,到了我现在的这个位置,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人还是那些人,可是你却不会有太多留恋了。”
叶阳仔细揣摩绮箩的话,他想起了金庸笔下的独孤求败。水至清则无鱼,也许,到了独孤求败的那种境界,也许真会有高手寂寞的沧桑之感,不会再留恋人世繁华,江湖热血。可是,如果未曾经历江湖,又如何脱离江湖?以武悟道,破碎虚空。习武而至至强之人,亦可修真得道。然而,在修真得道之前,是没有武神的,只有武者。所有的武神,都曾经是武者。苍茫天道,就隐藏在俗世红尘里。我们之所以会纠缠于俗世红尘不能解脱,只是因为不够强,才会困于其中。如果真正强大起来了,扫清了周围的一切障碍,进入了无拘无束的境界,就无所谓神界尘俗。否则,就算强如三清者,最终不也落得一个被迫出征的下场?
想到这里,叶阳便劝说道:“姐姐,与其我跟你在这儿孤零零修真,倒不如你跟我去外面的大千世界经历一番。大凡超凡入圣者,皆免不了历俗世轮回之苦。你早已登堂入室成为神仙,跟我在这俗世红尘里走一遭,或许因此便可至大乘之境。”
绮箩沉吟一会,点了点头,说:“也罢,你说的如此头头是道,就听你的吧。我由鬼入仙,一步登天,未经磨砺考验,成仙之后,才学习修炼之道,自知根基浅薄,所以一直谨守神界规矩,不敢越雷池半步。如今众神已逝,天道渺渺,也许如你所言,只有于滚滚红尘里历练一番,才能真正体悟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