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失眠了。
看着外面大大的月亮,素衣的心里的心里闷闷的,眼睛也涩的发疼,可就是流不下泪来。
箫声又响了起来。悲凉的曲调,呜呜咽咽的箫音,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听的素衣心里愈发难受。
烨箫也应该没睡吧?
素衣自嘲地笑了笑,至少还有人肯陪自己一起失眠啊。
素衣见箫声没有停得意思,下了床,披着衣服出了门。好在秀萍她们都睡了,没有人烦自己,不许这不许那的!
仍旧在那个小花园里。
素衣没有说话,紧了紧衣服,坐到假山上,专心地听起了箫。
烨箫看见素衣,也没出声,只是自顾自地吹箫。
一曲终了。
素衣长叹,喃喃道:“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大约就是这样把?”
“还是没感动你啊……”烨箫也是一声叹息。转头看见素衣一身白衣,头发没有绾,只披着,柔柔顺顺的,一直垂到腰间。
“啊?”素衣疑惑地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烨箫笑了笑,没有搭腔,只看着素衣,眼睛在月光下闪闪亮亮的。
素衣怔住了,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很吸引人。不知道他将来会遇到怎样的女子呢?
“明日就要回宫了。”烨箫突然说道。
“哦,是啊,要回宫了。”素衣讪笑,甩了甩头,可不能胡思乱想。
“回去了就很来再出来了啊。”
烨箫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怅惘。素衣听着很不是滋味。难道他也不是自愿待在宫里的?
“先生不愿回去吗?宫里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声誉名望唾手可得,太后还那么器重……”
“荣华富贵又怎样,没有自由,寻不到共度一生的人,还要面对那么多的阴谋算计,很累啊……”
素衣默然。自己想的不也是这样吗?人生匆匆,名利富贵皆虚妄,浮华到头只是空,得到怎样,得不到又怎样?真正求的,也不过是一人共白头,二心无牵绊,三餐不忧虑,四季添平安。
“素衣,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吗?”烨箫忽然抬高了声音,敛容紧紧地盯着素衣的眼睛。
“你……”素衣呆住了,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嘛?
“告诉我,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吗?”烨箫上前一步,双手死紧地掮住了素衣的肩,眼底好似着了火,亮的吓人。
“先生……”素衣的不适地扭了扭身子,肩膀被他抓的很疼。
“叫我烨箫!我们离开好吗,离开皇宫,到一个谁也找不到,谁也打扰不到的地方……”
“你疯了!”素衣使劲推他,心跳的像鼓似的,咚咚咚咚,震得自己全身发麻。
“我没疯!我是认真的!现在在行宫,守卫没那么森严,我可以护你周全……”烨箫近乎嘶吼道。
素衣真的有些动心了。
外面的环境虽然陌生,但是比宫里轻松,不用整天严防死守,不会一不小心就掉进谁的陷阱。可是,真的可以走的洒脱吗?真的舍得下宫里的那些人吗?
“不,我不能……”还没思考完毕,嘴巴就先替自己回答了。素衣有些茫然,不是一直讨厌皇宫的吗?有那么好的机会,干嘛不抓住?
“你也信了那小和尚的话,想当皇后是不是?”烨箫突然安静了下来。
“不,不是!是因为……”
“不要说了,我明白了!”烨箫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底的光亮已经熄灭了。
他放开了素衣,转过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沉默了一会,才低声道:“今日是烨箫放肆了,烨箫自不量力,娘娘当个笑话吧。”
“不……”
素衣失神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自己伤了他的心吗?那么明白地拒绝了他,心为什么还会痛呢?恐怕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吧。
素衣摇了摇头。为什么没有答应他呢?最让素衣迷惑不解的是,想到要离开的时候,脑袋里第一个浮现的人影竟然是萧北翎。难道,自己还是没守住自己的心,爱上了他?
不,不可能,怎么会呢,相处的机会那么少,面儿都没见过自己几次。应该是不舍吧,他毕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第一个遇到的男子,第一个感觉不同的男子,应该会不舍吧!
素衣觉得自己的脑袋快炸了,怎么又那么多的问题理不清呢。转头看了看漆黑的四周,忽然觉得自己很好笑,大半夜的,不睡觉,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一阵冷风吹过,素衣哆嗦了一下,站起身,快步离开了。
十六的早上,素衣仍旧起的很晚。
素衣坐在妆台前,无语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黑眼圈很重,脸色也很苍白,原本就不漂亮的,现在还这副鬼样子,自己都不待见自己!
“公主,还有什么要收拾的吗?前头已经有人来催了。”
“有什么好收拾的,走吧。”素衣心烦地抓了抓头。
这次仍旧有小撵拉着。素衣站在婉芳阁门外,四处看了看,才拉着安乐上了撵。以后估计没有机会再来了,也不想再来了。
“素姨,昨晚没睡好?”安乐晃了晃素衣的手臂,有些担忧地说道。
“没事,回去补一觉就行了。”
车撵忽然猛烈地晃了一下,像急刹车一样,素衣的身子惯性地向前倾。素衣右手急忙抓住窄榻,勉强稳住身形。中指却是一疼,像被针扎了一样。
素衣抽了口气,松开手一看,果然流血了。
安乐看见素衣的手指流血了,急忙掏出手绢,给她扎上了,“没事吧?秀萍,出什么事了?”
“安乐公主,是林贵妃的车撵突然冲出来的,差点撞上呢,”秀萍不满地嘟囔道,“停得急了,您没事吧?”
“还真横。我没事,素姨有事,手扎的流血了。”
“怎么会?公主没事吧?”秀萍着急地掀了帘子,伸手就要抓素衣的手。
“急什么,流了点血而已,榻底木刺戳到了。”素衣摆了摆手,“快走吧,他们都等着呢,赶不及回去,皇上又要生气了。”
秀萍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回手,放下了帘子。
车撵又动了起来。
素衣舒了口气,看见安乐俯下身,头探到了榻底,很是奇怪。“怎么了?”
“等一下!”安乐伸出手,又在榻底摸索了一下。
“找到了。”安乐冲着素衣得意地笑了笑,似是使劲地一拔,拔出了一根银针。“素姨你看!”
“银针?榻底怎么会有银针呢?”素衣接了过来,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出什么名堂。
素衣转头看向安乐,她也一脸的沉思,半响才自言自语道:“肯定不是什么好兆头。”
“公主,到了。”秀萍在外面叫了一句。
“知道了。”素衣应道,“别想了,下去吧。”
“嗯。”安乐拉着素衣的手,掀开纱帘,下了小撵。
林贵妃她们都已经到了。
素衣尴尬地笑了笑,歉然道:“素衣失礼,让各位姐姐久等了。素衣在这里给各位赔不是了。”
“哪敢啊,妹妹可是未来的皇后娘娘,”林雪纺阴阳怪气道,“只不知道是哪国的皇后。”
素衣脸上一僵,抿嘴干笑。安乐气不过地扯了素衣一下,素衣抓紧了她的手,没让她出声。
德妃仍旧保持着她娴雅端庄的笑,看见太后和萧北翎一起过来了,才开口道:“妹妹封后,我们也跟着沾光,现在可以玩笑,只别伤了和气。”
烨箫站在太后的身后,也不看素衣,脸上仍旧挂着一贯温文尔雅的笑。素衣看了他一眼,心里又难过起来。两个人之间已经有了明显的疏离。
“各自上车吧。”萧北翎吩咐了一声,率先上了车。
一直跟着他的华蔓儿忽然抓住了他的袖子,娇声道:“皇上,臣妾有话要说。”
“说吧。”萧北翎半个身已经到探了车内。
“臣妾想跟皇上一个人说嘛。”华蔓儿晃了晃萧北翎的手臂,不依地嗔道。
素衣好笑地看着华蔓儿,想和他同车回去就直说呗。
“那就回去再说吧。”萧北翎面无表情,微一使力,甩开了华蔓儿的手,独自进了车子。
华蔓儿脸色白了白,没敢再去抓他的袖子。
林雪纺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大约是觉得自己笑的太过了,有失体面,立刻抽了帕子掩住嘴。“华妹妹别伤心啊,皇上这段时间不都陪着妹妹吗,也该给皇上一点松快的时间了。”
林雪纺说完就上了马车。
华蔓儿恨恨地看了林雪纺一眼,哼了一声,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子。走到素衣身边的时候,忽然踉跄了一下。
“小心!”素衣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华蔓儿慌忙拉住素衣的手,稳住身行。长长地指甲刮过素衣的手臂,在素衣右手腕内侧划出一道红痕,眼看着就冒血了。
华蔓儿脸色更白了,“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淑妃娘娘……”
“没关系,没关系……”素衣哀叹,怎么今天那么倒霉?右手伤了两次!看着华蔓儿快哭了,连忙又安慰安慰了她。
唉,美女就是美女啊,要哭不哭的样子都那么惹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