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给太后请安。”素衣低眉顺眼地跪在地上，不理会在座各位的或鄙夷或好奇眼光，行了个非常正式的礼。
“淑妃竟是大好了，坐吧。”太后微笑着，闲适地品着茶水。
“谢太后。”
素衣目光环视了一圈，微笑道：“怎么不见德妃姐姐？好些日子没见了。”
“哼，你能不知道？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贵妃林雪纺不屑地瞟了素衣一眼。
“德妃姐姐出了什么事吗？妹妹实在不明白。”
“不明白？我看你揣着明白装糊涂……”
“贵妃不许胡说，淑妃病了那么久，怎么可能知道，”太后淡淡地开口，“说来惭愧，皇上子嗣不丰，前些日子淑妃的胎没了，前几日德妃的胎竟也没了，还是个成了形的男胎，哎。”
素衣一怔，目光下意识地移向林贵妃，恐怕真正高兴地是她吧？眼睛那么亮，嘴唇的弧度怎么掩也掩不掉……素衣心里嘲讽地笑了笑。
“怎么会有这种事？看来臣妾真的要好好地礼佛诵经了。”
“出家人才礼佛诵经呢，妹妹是想远离红尘世俗了？”林雪纺讽刺。
“贵妃姐姐严重了，只是病了一场，什么都想开了，臣妾什么都不求了，只想过自己的日子，诵经理佛也是想为太后祈福，为中州祈福，太后好了臣妾也能有个依傍。”这话说得素衣自己都鸡皮疙瘩直掉，不过适当的示弱还是必要的，出头鸟从来都是第一个被猎杀的。
“没想到淑妃闭门谢客竟是真的，”太后精光四射的眼睛直盯着素衣，素衣坦然以对，“不过也好，多学些佛理总归没什么坏处。”
“太后说得是。”
“都跟淑妃学学，别整日的在宫里乱晃，惹事生非，本宫也添烦。”
众妃一齐道“是”。
在永福宫坐了一会儿，素衣见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辞了。刚出殿门的时候，素衣远远地看见烨萧从前方走了过来，显然是要进永福宫的。
“淑妃娘娘。”
“烨萧。”
烨萧怔了一下，眼里漫过一丝温柔，低语道：“早上听说娘娘病好了，烨萧还有些不敢相信的，现在亲眼见着了……”
“凌姐姐。”素衣余光瞟到了凌烟，松了口气，扬声喊出了口。
“淑妃娘娘，烨萧先生。”凌烟温和有度地行了礼，停在了素衣身后。
“凌姐姐要回去了？我也刚好要回去，一起走吧，烨萧先生，下次再聊了。”素衣揽着凌烟的胳膊，逃走一样走开了。
“下次再聊……”烨萧垂着眸，脸上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干嘛走那么快，你才刚好。”凌烟嗔怪地推了素衣一下。
“快吗？那就慢点好了。”素衣放慢了脚步。
“得了吧你，现在去哪？”
“去落月轩吧，我约了安乐去那赏景。我刚好有些事情要和凌姐姐谈。”
“什么事那么神秘……”
安乐已经先到了落月轩。她带了两个宫女，准备了一些简单的点心，还备了果酒和茶水，颇有些野餐的味道。
“素姨怎么才来？东西都摆了好一会儿了！”安乐抱怨，看了眼凌烟，不知道要怎么叫她，支支吾吾道：“凌……”
“如果安乐公主不介意，叫我凌姨好了，随淑妃娘娘。”凌烟笑了笑，坐到了石凳上。
素衣把安乐揽到了身前，理了理她的头发，“看着又长高了，越来越漂亮了。”安乐的生母六月中旬死去了，听说死的时候身前连一个人都没有，冷宫的太监自己做主运到宫外草草埋掉了。
安乐毕竟是她女儿，说没感觉是假的，她只是尽力用乖巧掩藏了自己的不安和难过，不想再被抛弃一次。
“素姨你以后都不会生病了吧？”安乐盯着素衣的眼睛，有些不确定。
“不会了，我保证。”素衣把她按到了石凳上，“等了那么久，也该饿了，吃点心吧，不过酒不能喝。”
“只是果酒，可以喝些，别听你素姨的。”凌烟倒了杯酒递了过去。
“谢谢凌姨。”安乐吐了下舌头，愉快地喝了下去。
“你们就合起火来欺负我吧！”素衣佯怒地瞪着两人。
“给你赔罪了！”凌烟又倒了杯酒推了过来，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
“原谅凌姐姐了，安乐，你不也应该表示一下吗？”
“嗯，表示……”安乐凝眉苦想，“啊，有了，我请素姨游湖赏景，这个时候镜湖两岸景色最好了！我先前已经吩咐过备船了，也该到了，差点就忘了！”
“还是你自己去吧，我和你凌姨还有话要说，我让秀芷陪你去？”
“这样啊，”安乐有些失望，“好吧。”
“船来了，”秀芷向湖心的方向挥了下手，转头道：“公主一个人没问题吗？”
“放心吧，说完了话我亲自送你家主子回去，紫鸢也跟着一块去吧。”凌烟道。
“那怎么行，主子身边没人服侍了。”紫鸢不依。
“我们又不是小孩子，非要人看着，你们去玩吧。”
看着秀芷领着安乐她们离开了，素衣才向凌烟移近了些，“干嘛把紫鸢也打发走了，也不是要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还是清净一些好。你要说的，是不是宫里的事？”
“你怎么……”萧北翎的动作不是被别人看出来了吧？
“你紧张什么，只是项……他说宫里最近不太平，侍卫总管什么的暗里换了不少。这次德妃小产还牵扯了徐慧婷，右相大人日子也不好过，说不定朝堂上也……”
“怪不得……”项飞羽他知道……投靠萧北翎，帮他夺权，换取和凌烟共结连理的机会……他说要正大光明地接凌烟回去，是不是就用这个方法？“没想到德妃的事还牵扯了徐慧婷，她平日四处树敌，落井下石的恐怕不少吧？”
“她毕竟是静华夫人，事情虽然没有张扬，但是也要仔细查探证据的，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被打入冷宫，但是……”凌烟笑了笑，没再说下去。
素衣明白，在冷宫死活可就难说了，就像安乐的生母，死了也许是种解脱。
“凌姐姐这段日子还是少出门的好，静观其变总好过莫名其妙卷进去，只是……有些事情还是要事先准备，遇到事情也好有个对策。”哎，倒是自己，已经卷进去了，退不了了。
“我都明白。”
“凌姐姐眼明心慧，自然看得明白，我就是忍不住唠叨。”毕竟，这个皇宫里自己在乎的人不多。
“谢谢你了。我们坐一会儿就回去吧。”
“嗯。”
虽然都想早些回去，可两人却来了精神似地聊的没完没了，谁都不想离开。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椒兰宫周围的桃树结的果已经成熟了，红红绿绿的挂在树上煞是好看，素衣特意挑了一些长得好的给凌烟带了回去。
大约是讲的话太多了，素衣觉得腮帮子有些难受，口里干得很，喝了两大杯水才完全缓过来。
素衣吁了口气，正想回去睡一觉，萧北翎却来了。
“子夜走了？”素衣随口问道。
“昨夜就走了，怎么这么关心他？”萧北翎皱起了眉。
又来了！素衣暗自叹了口气，立刻转移话题，“我一直很好奇，世界上怎么会有长的那么像的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你会分不清谁是谁吗？”萧北翎没有回答素衣的问题。
“以前没留意的时候确实……现在不会了。”素衣看他脸色好了些，也笑了起来，“他来椒兰宫次数有限，好像他在的时候还有人在窗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他一靠近我就有人敲窗子。”
“哼，我的女人，他怎么可以靠近！”
“嗯，嗯？你的意思事……”他不会真的派了人监视他们吧？
萧北翎别过脸，不自在道：“我有个影卫，叫墨影，我让他负责……你的安全，宫里不太安全……不是不放心你们。”
第一次承认自己暗中关心她，真是很……别扭。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呢，只是下意识地不想让她出事，在路上知道自己情绪的反常也没认真追究原因，直到她被别人掳走，心里感觉到了明显的害怕，才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她。因为爱，所以患得患失，担心她的安全，怕她不喜欢自己……
“哦，”不是监视就好，“影卫？听起来挺酷的，他平常都是躲在那里的？真想见见！”素衣发现自己有些激动，影卫啊！古代版的贴身保镖！还是最神秘的那种！
“他不能随便出来。”萧北翎皱起了眉，虽然不知道“酷”是什么意思，但看着她向往的表情，鬼都能猜出来是个夸赞人的词。自己的女人夸奖别的男人，感觉真是很不爽！
“真小气！”素衣笑了笑，感觉自己又重拾了路上的那种心情，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
也许，待在宫里没那么遭，只要有个心里有个支撑自己的理由，有个牵念的人。所谓的千山万水，也许只是因现实太残酷而产生的错觉，只是一种消极的情绪。
门外突然响起了咳嗽声，一个身影来回走动。
“怎么了？”萧北翎冷着声音问道。
“皇上，永福宫差人过来了，说太后请皇上过去叙话。”是郑翼的声音，素衣猜想他是不敢贸然进来，过意弄了些声响。可是太后……这个时间找他，不可能只是闲话！尤其是这个时候，由不得人多想！
素衣不自觉地捏紧了萧北翎的衣襟。
“没事，朕去去就来。”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