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停更一周``````
首先要跟大家说声对不起,因为在此章之后,小藏的文要停更一周了。
明若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这么快与老板重逢。那个瘦长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时,她一下子没认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
明若依在男子掀开门板的一瞬间,心急如焚之下潜力暴发,挣扎之间不知碰到了什么,只听得身下“喀嚓”一声轻响,人便已坠落。
两秒钟的时间而已,她便已在黑暗中安全着陆。
“咦,没有人?”头顶上传来女子的声音。
“刚才这里的确有一个人,我不会听错!”是男子的声音,语气笃定。“这里肯定有暗道。”
明若依的心弦一下子绷紧。
“快点找机关。这个人无论是谁都必须除掉。”男子的声音伴随着敲敲打打的声音传来。
走动的声音和敲打的声音持续。过了一会儿,女子找到了什么东西。
“殿下,你看!”
敲打的声音停止了。男子道:“是个女子。”他嘲讽似的自鼻子里哼了一声。“想不到公孙涯这府里还挺热闹……”他边说边用眼睛探照灯似的四处扫视,然后目光定在墙角的某一处。
“机关在那里…”
机关……找到了?明若依大骇,大气都不敢出。
头顶上,“砰”地一声随着门被踢倒的声音,一声怒喝响起,“你们是什么人?”同时“叮叮当当”的兵刃相接之声传来。
“你快走,我帮你挡着!”女子低喝。
“贼人休走!”另一个男声急喝。
下一瞬,兵刀一阵大响,伴着女子“咯咯”的娇笑,“想拦他,也不问问我的意见,不懂礼貌哦…”许是因为男子已脱身,女子的声音十分轻松。
“你休想逃!”一声大喝,打斗的声音远去。
“哎呀,有刺客,快来人哪,有刺客…”一个惊惶的尖锐女声远远地大叫。
霎时间,侯府内人声鼎沸,一片混乱。
暗道内,明若依舒了一口气,自早晨开始陡起陡落的心总算踏实地回复原位。
然而这样说似乎还太早。
本来只有明若依的喘息声的暗道里,渐渐有诡异的脚步声响起,一轻一重,一长一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道里格外清晰,也格外让人心惊。
明若依刚回到原位的心一下子又跳到了嗓子眼,她把手紧紧按在胸口,愣是没意识到自己居然能动了。
前方有光一点点渗入黑暗中,然后随着脚步声的逼近,越来越亮。
明若依眼睛睁得大大的,全神戒备。
地道里猛然一亮,一个瘦长的身影出现在暗道拐弯处。
来人手里拿着一支燃烧过半的蜡烛,衣衫褴褛,头发蓬乱,尖瘦下巴上布满胡须,潦倒狼狈仿似乞丐。
他好像没有料到地道里除了他还会有别人,在看到明若依后突地顿住脚步,定定地看着若依。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一时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过了一会儿,那人眼里的戒备退去,开口道:“明丫头。”
他的声音嘶哑冷漠,让明若依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在这个世上,没有人管她叫“明丫头”,只除了……
她迅速把眼前这个人又重新仔细打量了一遍,讶然而又迟疑地叫道:“…老板?”刚出声她又被自己吓到了~~她能说话了!她又动了动身体,然后一骨碌爬起身来。她无暇顾及穴道为什么会突然解了,因为眼前有她更关心的事。
一高一低的脚步声再度响起,张守德一跛一跛地走过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有起伏的冰冷语调使明若依微愣。这种不再惶恐不再得意不再刻薄不再狡诈不再有笑意的声音让她很不习惯,她抬头,看到一双布满血丝、红肿凸起的眼睛,在昏黄的烛光下看来狰狞可怖。
“老板……”她轻呼,想起那件惨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无论是谁,遭此惨变都不可能还和先前一般,即使不崩溃,性情也会大变。就如现下,她从老板那曾经充满各种感情的双眼里,已经找不到除了冷漠之外的任何情绪。说节哀,苍白无力得可笑,她更没必要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因为还有什么会比妻儿一夜之间被杀更能让人改变呢?她嗫嚅着,一个月前在客栈度过的那些安逸平淡的日子如电影倒带在脑子里回放,那时老板在柜台前笑意盈盈,老板娘泼辣豪爽,两个孩子顽皮可爱。她鼻子一酸,眼泪又雨珠似的滚了下来。
“多谢你。”张守德的语调仍是冷冷的。
明若依一愣,随即想到他说的可能是帮他把家人葬了的事。他哪知那些人并没有就此放过,就如她刚才所知,那五具尸体只怕在她走后就已经被掘出来,开膛破肚。她吸吸鼻子,决定不把这件事告诉他。何必让一个本就痛苦的人更添一重悲愤呢?
张守德看一眼她如梨花带雨的脸庞,目光淡淡添了一层暖色。
“我带你出去。”他说着,也不管明若依有没有跟上,兀自转身往暗道深处走去。
明若依急忙跟上,注意到了张守德一跛一跛的脚。他的右脚没有穿鞋,绑了一圈圈的布条,肿得老高。她惊问:“老板,你的脚……”
“逃跑时弄断了。”嘶哑的声音从前方飘来,那语气仿佛在说“今天下雨了”,淡然而冷漠。
这样的语调反而更惹人心酸,明若依差点又落下泪来。她看着张守德的背影,感觉有一点陌生,不是因为他一身褴褛的衣衫,而是因为他的背脊,挺直,隐忍,刚强。在她印象中,老板不是点头哈腰、诚惶诚恐地巴结客人,就是一脸心疼地嫌她在菜里放太多油,是一个典型的市井小民的形象,而现在,她眼前的这个老板让她无法轻视,仿佛他本就是一个坚忍、果敢、风度翩然的人,而之前她所见到的只是他的伪装……
如同一道闪电划过她的脑海,“伪装”这个词让她她心头一震。伪装、伪装,如果真是这样,那又是什么事情能使一个人伪装得这么久、隐藏得这么深?
“…二哥想请你这边帮忙找一个人…”
“…此人不是在二十多年前已经死了么…”
“…要找这件东西,非先找到他不可…”
“…本来已经找到他,没想到最后还是给他逃了…”
那一男一女的对话重又出现在她脑海,一个令人心惊的结论在明若依脑子里逐渐成形——其实老板家人的死根本就不是她以为的飞来横祸,而是在二十年前就已埋下祸根;而这一切发生的根源就是那对男女和那个什么刘姓小人都想找到的“那件东西”!
哦哦!这多么像武侠小说里面的情节。居然真的有人会为了得到某样东西而不惜血流成河,直视人命如草芥?
明若依努力遏制过快的心跳,向前面的背影小心翼翼问道:“…老板,你以前是不是叫德莫失?”
“你怎么知道的?”张守德倏地转身,死死盯着她,一双原本无波无澜的眸子迅速涨满戾气。他几步走到她面前,伸手卡住她的脖子,厉声喝问:“说,是谁派你来的?是不是他们?是你告诉他们我是谁,是你害死了她们,是不是?”
“…不…是,你…松手…咳咳…”明若依脖子被他掐得死紧,几乎就要窒息。她翻着白眼,艰难地解释,双手去掰他钢铁似的手指。
张守德稍稍放轻了力道,“说!”
“刚刚听人说的,他们在找一个叫德莫失的人。”
“他们是谁?”
“我不知道。老板,你、你先放开我,我真不是卧底…”明若依欲哭无泪,恨不得把那些坏蛋拉出给她证明。
“卧底?”
“就是奸细啦…”
张守德细细地审视她的脸。这张小小的脸上满是未干的泪痕,一双红肿的清透大眼里,真诚的微光点点荡漾。
他松开手,回复了开始时的冷漠。“把你听到的都告诉我。”
若依狠狠地大咳了一阵,平复了一下呼吸,才将自己听到的,除了刨尸那段全都说了出来,末了加了一句:“老板,这条暗道已经不安全了,你…那个,还是尽早转移吧。”
张守德道:“我是偶然发现了这个暗道,本来也没打算长期待在这里~~你说,那个男子唤那女子阿棠?”
明若依点点头。
张守德唇边浮起微微的冷笑,只是还没成形便已隐去。他不再说话,只是垂下头,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明若依见他眸中冷厉、仇恨、悲愤、痛苦各种神色交替出现,仿佛下一秒就会癫狂,心下有些害怕,便不敢出声,静等他想完。
不知过了多久,张守德眸光一敛,抬起头来,脸上已一派平静漠然。
“这件事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他转过身又开始往来时的方向走。“跟我来吧。”
明若依跟他并肩走,忍不住问道:“老板,他们要找的到底是什么?姓刘的又是谁?还有,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呀?”
张守德停住了脚步,冷冷瞥了明若依一眼:“不要多问,知道了对你没有好处。”
他带着明若依在弯曲的暗道里走过一个个岔路口,到一扇石门前停住了。
“外面是一座假山,十分隐蔽,你从这里出去不会被人发现。”
明若依走到门边,思绪十分混乱。她不知道老板是怎么想的,在这看似平静的生活背后又到底隐藏了多少她不知道的秘密。今天以后,想要再见到老板似乎已不太可能,老板肯定是要离开这里的,可是他离开了这里又能去哪里、做什么呢?复仇会不会就此成为他生活的主题?
她想了一想,终又回过头问道:“老板,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不管是什么,我一定会尽力做到的。”
“管好你自己。”张守德冷冷道,“小心那对男女,还有……”他黑暗中晦暗的眸中闪过绝决,伸手从怀里拿出一本书,“这个给你罢。”
明若依好奇地接过,掀开包在书上的黄布。破烂的封面上,几个刚正拙美的字出现在她眼前。
“梁书……天象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