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若依走下亭子,看到公孙涯正背着手站在客厅廊外的台阶上目送二人远去,目光深邃,不知又在算计些什么。
走廊边是一丛丛的紫色繁花,花中是公孙涯宝蓝色的颀长的身影,挺拔而气势天成。
他的站立也是一道风景。
明若依一时看的有些发痴,也忘了对着侯爷大人发花痴是多么不明智的行为。
公孙涯将目光转向明若依,微笑道:“你站了这许久,不嫌累么?”
明若依被他突然展开的微笑耀花了眼,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公孙涯也不等明若依回答,便一边转身进屋,一边道:“外面冷,进来罢。”
明若依忙跟了进去。
“我待会儿要出一趟门……”公孙涯坐定了,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才慢条斯理地道。
“哦?”哦!难怪……明若依看向他那一身金光闪闪的打扮:宝蓝色的锦袍,胸前绣的还是华丽牡丹,分明是俗气的颜色,在他身上却只显贵气;金带围腰益显他的修长,腰上坠的是价值连城的宝玉;头上戴着麒麟衔珠冠,耳旁垂着白玉珠,衬得他面白如玉,黑发似墨……那是很正式的装扮,他是要去哪呢?
不过这与她有什么关系?他出门几时需要向她报备了?为什么特地告诉她?
“你也无事可做,若是闲得慌,就出府去逛逛。叫几个人跟着你。我已经吩咐老秦了,他会替你安排。”
明若依一时有一点糊涂了,他这样说好像她是什么前呼后拥、娇贵无比的千金大小姐或是贵妇人,出个门得带一大群保镖。
“呃……那个,不用这么麻烦的,侯爷,我一向都是一个人出门……”
公孙涯抬起手做了个“停”的手势。
“一个姑娘家的单独出门不方便。这样做是有必要的。”他转过头向下人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旁边立刻又一个家丁冒出来答道:“回爷,现在辰时还差一刻。”
公孙涯点点头站起身来,又对明若依道:“你最好还是待在府里,向三夫人学些女工就很好。”
明若依益发的迷惑。为什么?为什么他一副为她操心的姿态,出个门都要千叮咛万嘱咐,还要怕她无聊交代天天忙得不见踪影的秦管家安排她可能的出行,她明明就只是一个来历不明、身份模糊的小人物而已。如果她稍微长的好看一点点,她或许可以认为他的殷勤是因为想充盈后宫了,但是……她想不明白,不知道公孙涯那颗漂亮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个人难道不知道这样的做法会让人误会,更重要的是,对于她这样孤单无依的人来说,即使这只是他心血来潮的消遣,杀伤力也太强太强了……
“还有……”公孙涯好笑地看着她越来越疑惑的表情,突然一下子走到她面前,俯头在她耳边道:“不要叫我侯爷……”
他温热的、与女子的柔细不同的微粗气息暖暖地拂到了她耳际,那原本清冷的嗓音响起在耳旁竟是如此令人心悸的低沉醇厚,像一串闷雷低低地在她耳朵里震荡、共鸣,惹得她激灵灵一阵颤抖,她清楚地闻到了他为了出门特地香汤沐浴后的味道……这样的距离,惹人心乱,她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然而与此同时,周围乍起而又戛然止住的众下人的抽气声也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地,明若依一把推开了明显越过了“男女授受不亲”的安全距离的公孙涯,以一种质疑和受伤般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也不管什么后果,就转身跑出了客厅。
都疯了,所有人都疯了。张守德疯了,公孙涯疯了,她也疯了……她快步无目的地乱走,心乱如麻。她到底怎么了?那突然的愤怒与心酸从何而来?为什么……这样狂乱的心跳,带着微酸的窃喜、紧张甚至期待代表了什么?难道她不是应该对他这样的轻佻报之以暗地里的鄙视和戒备吗?
她受到影响了……应该说,她的心乱了——只是为了那样的接近,她方寸大乱,在那么多人面前重重地推开了公孙涯,几乎是落荒而逃……原来她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她自诩二十一世纪阅尽各色美男的先进女青年,也没有逃过这个美丽的古人、美得让男人都折服的公孙涯那似乎无人可挡的魅力,她……早已动心而不知,只是迟钝地以为自己莫名其妙的逃避只是因为惧怕……
她突然感到无助至极,心里的酸意涌上鼻子,眼里也有了泪意……
“明姑娘。”
一道细柔的女声响起在她身后,她骤然回过头,看到一个穿黄衫的丫头正微笑地看着她,小巧的瓜子脸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闪闪发亮。
她忙回过头,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才又转过头道:“夕儿姑娘。”
那个俏丽可人的小丫鬟正是宁安公主的贴身侍婢夕儿。
“明姑娘这是怎么了?”夕儿看到她微红的眼圈,诧异地问道。
“没事……夕儿姑娘唤我有什么事?”
“我们家公主想请你过去叙叙话。”夕儿笑得很得体,却不让人感到世故,左颊上一个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十分甜美可爱。
叙话?明若依的神思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事情中拉回来,只是直觉性的有一点怀疑。她甚至有点神经质地看了一下四周。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她没来由的觉得心虚,但显然,一般主子们“请人”叙话是不容人拒绝的,她已经体验过一次了。
她看了看夕儿无害的可爱笑靥,点了点头。
宁安公主住的照水阁她第一次来。可以说,这是侯府最精致最华贵也最配的上让侯府女主人居住的地方。这里没有哪个地方不显出居住者的高贵地位。她想起了公孙涯关于宁安公主要回国的话,不由得暗暗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