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若依绝没有想到在自己还云英未嫁时的某一个清晨,睁开眼会直接对上另一双亮晶晶的眸子,而且这双眸子还那么的冷漠深沉……
她睡得很熟,所以完全忘了床上还睡着另外一个人——一个陌生人。当她习惯性地在鼻子里哼哼唧唧,从温暖的被窝里伸出手想要伸一下懒腰时,却发现自己碰到了一个不属于她的坚实躯体……那是???她立马惊醒,杏眼圆睁,然后睡意全无。
那张戴着面具的脸乍看有一点吓人,而面具后面那双眼睛,很漂亮,睫毛长而浓,但是那眼神……沉着,带着冷然的探究与思索,那样定定地看着她,仿佛已经这样看着她很久,也已经思索探究了很久。
此时天色已然破晓,明亮的天光充满室内,冬晨的清透阳光斜斜地从窗格投进来,空气很是清新。
又是一个好天气啊……
明若依的心情却在刹那间如同暴风骤雨般陡起陡落。
很近。真的很近,近到她的眼睛几乎要变成斗鸡眼,近到从她嘴里呼出的气流停在对方冰冷的面具上结成了水汽……
她倏地将上身往后仰,把过于接近的距离拉远到她能接受的程度。
“哈,你醒啦!……”她干笑着与和她对比起来显得过于冷静的男子打招呼。
“嗯。”男子简单地自鼻子里应了一声,眼睛还是那样看着她,心头的风浪表现在眸里却只如古潭深处的细小波纹,隐晦而又深沉。
明若依几乎是从床上滚下来的。她身上只穿着单衣,却不忘手忙脚乱地帮男子掖好被角,然后在清晨寒冷的空气里瑟瑟发抖地穿上自己的衣服,嘴里结结巴巴地道:“看来你恢复得不错……你昨晚伤的很重,不过现在应该已经没有大碍了……”她犹豫着要不要解释一下两人为什么会从同一个被窝里醒来,而且姿势还如此暧mei——刚才她的手脚都巴在人家身上,头还枕着对方肩窝。搞不好对方会以为她对他有什么不良企图,趁他昏迷大占他一夜的便宜……
“当然。”男子低沉醇厚的声音从面具地下不疾不徐地传出来。“百草山翁的木芷膏并不只是浪得虚名。”
他目光里的探究毫不掩饰、咄咄逼人。听他是口气,木芷膏似乎是极负盛名的,而他现在疑惑的也正是为何她这样一个小女子会有这种难得的奇药。
而明若依也在听到他的话后很诧异。这个人记性不错,能在睡了一觉后记住半昏迷时看到的东西,而且,他还一眼就认出了木芷膏。
“额……对啊,你运气很好,碰到了我,而我刚好有一瓶疗伤的好药。”她道。
“而且对于取暖,你也很有办法。”男子的语气很平和,听不出他是讽刺,是调笑,还是只是单纯的陈述。
明若依脸上原本未褪的淡薄红晕一下子变成朱红,红的似乎要从粉薄的面皮下滴出血来。她心里暗汗,大骂自己睡得人事不知居然比伤者还醒得要晚,所以才会让自己尴尬至此。且不管对方是否将她当成视男女之防于无物的浪荡女子,现在转移话题无疑是最聪明的。
“呃……天亮了哦。你一定饿了。我去拿早餐。”她说完,便匆忙地梳洗完毕,出了门,期间还不忘暗自嘀咕怎么好像她欠了他的一样。不过,看到一个几近奄奄一息的人经过自己一夜的照顾恢复过来,实在是一件让人成就感膨胀的事情,所以即使让她伺候人她也觉得分外高兴。
到膳房弄了一点红枣小米粥,然后回到房里,将面具男扶起后,她相当自觉地背过身去,好让他放心地除下面具吃东西。这样虽然麻烦点,却让她很有安全感——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在她看来,没有什么理由能让她因为这件事情招致什么神秘势力的灭口。
男子放下碗,疑惑却未曾稍解。
“你是什么人?”
“我叫明若依,是这府里的……侯爷的办公室助理。”明若依厚着脸皮给了自己一个看似正常的头衔。没办法,她在这个地方的身份的确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就目前来看,她的确是被拉到公孙涯的书房里闲晃来着。
男子没有说话。他在细细品味“办公室助理”这个奇怪的词语,然后从眸子里闪过一丝意会的了然。
“你不像是个丫鬟……”他的目光掠过明若依淡素无华的脸、不点珠翠的青丝以及布袄长裙。她的打扮朴素到了寒酸的地步,这府里任何一个丫鬟都比她要光鲜一些。
“我的确不是丫鬟……我本来是这里的厨娘……”
“厨娘?”男子又仔细看了明若依一眼,似是想起了什么。
“……你其实还见过我一次,不过那天你没有戴这个面具,只是蒙着面而已……”见男子目光倏地变得犀利,她急忙摇着手道:“你放心,我没有见过你的脸,……我只是嗅觉比较灵敏。你昨晚一拿手捂我的嘴我就知道你就是前几日那个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