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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列传

昔年时事,听哑哑声,泪落耶?颜破耶?井灰石烬中珍沙铁屑,横青入冥;接之精出、吐之嗅沉,一目并现,栩栩欲动焉。爰例其传。

列传一史可法(附应廷吉)

史可法,字宪之,号道邻,顺天大兴人。其先以开国功,为锦衣百户。祖应元,举人,官黄平知州,有惠政;语其子从质曰:我家必昌。母尹氏既娠,梦文丞相入其舍;已而生可法,事亲以孝闻。崇祯戊辰,成进士。可法有文武材。初授西安府推官,已能平剧盗。又以参政监江北军。楚寇南下攻颕、寿,犯皇陵,可法所部不及千人,日驰数十里。遇贼大至,少避之;谍贼旁掠,辄发兵袭击,时有斩获。贼去,下马坐积尸上,计贼出没及身所历州邑破陷、长吏逃死状;草毕授军吏,复上马驰行。且战且抚,贼兵不敢逼。事闻,天子嘉之,擢佥都御史,巡抚安、池。旋加兵部右侍郎,督漕运,兼抚淮上诸军。可法感上知,益自奋励。身杂行伍间,与同劳苦;军行士不饱不先食、不授

衣不先御也。将士皆感激,战辄有功。捷数上,乃开屯田、招流亡、缮城廓,访贤豪而谘之以军政。于是,江淮南北屹然称重镇。

可法短小精悍,面黑色,两目灿灿有光,将士见者皆慑服。天子知其能,凡所奏,辄报可。已而,贼人又破荆襄、承天,分兵南犯,蔓延入河南、山东,告警者旁午至。可法率师屯淮岸,贼望旗帜辄遁去,终不敢窥淮。帝欲以可法为兵部尚书,简讨汪伟曰:有可法,淮扬以安;无可法,则江南必危。且留可法以系东南望。帝然之。就拜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可法入南都,即核军政;京营之有籍无兵者,悉按去之。营中惮其威名,不敢动。

十七年春,贼逼京师,可法辄檄诸镇入援,未至而京师陷。庄烈帝崩,可法北向恸哭,以首触柱,血流至踵。发丧,誓师浦口,欲长驱死战。诸大臣及将士皆曰:社稷无主,盍择君以定南都乎?可法然之。是时,潞王已过江,泊舟无锡。初议所立,谓以亲则桂而远,以贤则潞而近,不知福王已在淮也。凤阳总督马士英先迎款于福王,欲挟之以居拥戴功;以书致可法,言以伦以叙,无如福王。诸大臣议未定,士英已内结操江诚意伯刘孔昭,外约总兵黄得功、刘良佐、高杰、刘泽清等,拥福王至仪真。可法不得已,遂具启迎王。越三日,魏国公徐弘基等始至;事已定,无敢异议者。

王入监国,可法进战守大计,谓当素服郊次,发师讨罪,示天下以必报仇之义。王唯唯不能答一语。可法退,忧形于色。寻进可法东阁大学士兼故官,士英官亦如之。而王以士英有建立功,专依赖焉。居二日,可法谓士英曰:寇深矣,黄、高、二刘之众未尽为国用,当立重臣开府以镇之。今日之事,非可法与公谁任之者!士英唯唯。可法退,即合疏言守江南者必于江北,当酌地利设四藩,以淮、扬、泗、庐自守,以徐、凤、池、六为进攻之途;兵马钱粮,皆听镇臣自取给于有司,勿复为征输调度之扰。四藩一辖淮、扬,一辖徐、泗,一辖凤、寿,一辖滁、和;即以得功、杰、泽清、良佐为之。更立督师于扬州,节制诸镇。如此,则诸镇各自卫其地,无不致死;而受成于督师,机不遥度、事不中制,士气奋而民心定,江南庶几可保矣。从之。又请定京营兵制,分设营将,如北京故事;简精壮、募义勇以实之。其侍卫及锦衣、銮仪诸司所隶军役,当多事之日,俱宜入伍操防,毋坐耗钱榖。至锦衣镇抚司官不必备,亦所以杜告密、节繁费、收人心,于新政有裨者也。监国既即皇帝位,诏立四藩如可法议,而廷臣意皆欲士英督师。士英以朝权不可朝夕失也,乃谓可法曰:我驭军宽,颇扰于民;公威名着于淮上,军士皆慑服。公诚能经营于外,而我居中帅以听命,当无不济者。可法曰:居者守、行者御,莫能偏废。既受事,敢辞难乎?遂请行。京师士民哗曰:何乃夺我史公!太学生陈方策、诸生卢泾才等上疏,言淮扬门户也,京师堂奥也;门户有人而堂奥无人,其可乎?上方倚重士英,勿听。遂加可法太子太师以行。可法行,士英愈无所惮。俄进得功为侯,杰、泽清、良佐皆封伯。自是,四镇愈尊贵自恣,渐不可制矣。及张慎言荐吴甡于朝,刘孔昭言其不可,露章劾慎言;廷臣言孔昭武臣,不宜与铨选事。士英阴右孔昭,左右班攘袂相诘。可法叹曰:党祸起矣!上疏力言甡罪可囗,文武臣当虚衷用事;报闻而已。

可法奉诏祭告泗陵、凤陵。因上言曰:臣伏见二陵松楸如故,佳气郁郁,知万年灵长之祚方未艾也。北顾神州,山河顿异,感痛填膺,不能已巳。连岁凤、泗之间灾异迭见,天鼓一月数鸣,地且三震;以至今春,罹兹大祸。先帝躬神明之质,敬天法祖,勤政爱民,一十七年有如一日,尚不免殉社稷,抱恨千古;天命之难谌而地灵之不足恃,可见于此。陛下践祚之始,祗谒孝陵,哭泣尽哀,道路感动。若使躬谒二陵,亲见凤、泗境中万井悲风、千里赤地,蒿莱极目、鸡犬无声,汤沐遗黎,死亡殆尽;其呜咽悲愤,又不知何如也!伏愿陛下坚此一心,慎终如始,察天人相与之故,考祖宗灵爽之依。处深宫广厦,则当念西北诸陵魂魄之未安;享玉食大庖,则当念西北诸方麦饭之无展;膺图受箓,则当念先帝之临渊集木,何以忽觏危亡?早朝晏罢,则当念先帝之克勤克俭,何以卒堕大业?战兢惕励,无敢刻忘,则二祖、列宗在天之灵必为请命上帝,默相陛下光启中兴。若晏处东南,不思远略,滥恩施、开告密,贤奸无辨,威断不灵,老成激而投簪、豪俊因之裹足;窃恐祖宗怨痛,天命潜移,东南一隅,不知其伊于何底也!

亡何,吴三桂从本朝大兵入北京败贼,贼遯而西;山东、河南士民皆结寨屯聚,杀贼所置伪官以望王师。可法请立遣使北行,赍诏抚谕,使中原知中国有君,则人心南向,而大业有成。疏入报可。时四镇不即守所分地,暴横江北。杰欲驻扬州,扬州民城守不听入,杰纵军大掠。进士郑元勋与诸有司语,稍欲为两解;众疑其私于杰,竞起击杀之。而良佐亦驻凤阳,诸邑士民争诣阙言状。诏可法往慰解之,使可归镇。可法先至得功军,得功听命;至良佐、泽清军,皆诺。乃至杰军,杰素惮可法,具櫜键迎谒;升帐之日,洒然变色易容。可法知其军可用,欲以诚感之。裨校以下,人人召见抚慰;而责杰曰:将军之所以贵显者以有天子也。如不奉天子诏,而妄冀非所属之地,则诸将军与扬州之民,皆得弯弓而射将军,将军又何辞以对?杰色沮,默然者久之。然浸视为易与,止可法宿军中,易所隶卒,而更遣部下百人给事左右。可法拊循之,勉以大义,百余人皆感泣。传语军中曰:史相公我主也。杰惧将士皆向可法,而又深服其诚,乃谨事可法,请受命,然终欲驻扬州。可法乃集扬民曲谕,至以身为质,使罢守;奏以瓜州屯杰众。可法遂留扬州,开幕府治事,设馆礼贤,招徕天下智谋之士及稍通天文者并阴符、六壬、遁甲诸术者,皆廪饩之;募士得胜铠甲者百余人。复上疏请行保举之法,以补危疆守令;许之。旋诏可法谕四镇厉兵秣马,驻防河淮,刻期进师。当可法出,士英未敢即倍之;可法疏请饷,士英命户部百方应之。可法分给诸镇,诸镇益和,乃稍言进取事。而大清兵已收山东,且闻新立天子,使人以书贻可法,引「春秋不讨贼、新君不得即位」之义,将移师问不当立者。可法表上其书,劝朝廷为自强计。而自为书答之曰:阅贵国来书,以本朝立君为非是,幕府窃怪之。夫国破君亡,宗社为重;经纶草昧,正利建侯之日也。夫是二、三元老,谓大位不可以久虚、神人不可以无主,相与迎立今上,以系天下之心。今上非他,神宗之孙、光宗犹子、大行皇帝之兄也。名正言顺,天与人归。即位数日,幕府受命誓师江北,刻日西征。忽闻吾大将军吴三桂借军贵国,破走逆贼,为我先帝后发丧成礼;凡吾大明臣子,无不举手加额,岂但如明谕所言「感恩图报」已乎!谨于八月薄治筐篚,遣使犒师,兼欲请命连兵西讨;是以王师既发,复次江淮。辱引「春秋」大义来相责告,此又为「列国君薨,世子应立;有贼不讨,不忍死其君者」立说也。若天下共主身殉社稷,青宫皇子并遭荼毒,而或牵拘「不即位」之说,坐昧大一统之义;中原鼎沸,仓卒出师,将何以维系人心、号召忠义也?贵国在先朝,夙膺封号,载在盟府。后以小人交构,致起兵端;先皇帝痛疾之,旋加诛戮。此贵国之所知也。今乃痛心本朝之难,驱除乱逆,可谓大义复着于「春秋」矣。昔契丹和宋,岁输金缯;回纥助唐,不利土地。况贵国笃念世好,兵以义动;若乘我家难,为德不卒,以义始而以利终,贵国又岂其然?至于牛耳之盟,则本朝使臣业已在道,不日抵燕,奉盘盂从事矣。幕府即日奖率三军,长驱渡河,以穷狐鼠之窟,光复神州,以报今上皇帝及大行皇帝之恩。人臣无境外交,贵国即有他命,不敢与闻。

可法锐意西征,而诸镇兵在淮上者泽清、良佐营,营徒虚夸不足用。惟杰所统至四万人,皆山陕劲卒,可法欲使为前锋。与杰往复,多推重之,许扬州府第处其妻子。杰大喜,约刻日进取开、归。可法为请军谕于朝,而大铖为士英画策,以四镇与可法协,为不利己,而尤畏杰;阴欲裁抑之,且使可法不见信也。于是,四镇缺饷,则号可法。可法以闻,士英应之益缓。又数降诏趣可法出师。可法以示四镇,皆曰:不能给我饷而责我战乎?于是,可法坐困。

亡何,士英排众议,起大铖兵部侍郎,使握兵政。群臣交章论劾,疏数十上,皆不报;而姜曰广、高弘图、徐石麟、刘宗周等以次去位。可法乃上言欲用大铖者以才,争大铖者以逆案也;大铖即可用,何必罪争者;即不可用,当采众议。何至以一人坏天下大计乎!不听。大铖悉引其党布于朝,朝政益乱;凡可法所奏请,辄格之。

大清兵已入海州,破宿迁;可法遣总兵刘肇基往援,而诛囗东镇将丘磊,以其将航海降也。可法檄诸镇出兵,高杰首奉命渡泗水,遣所部王之纲前驱,薄睢阳。可法亦自率新募兵进次河上,建大纛南岸,戒师期;所请铠仗刍粮皆不至。可法乃上疏曰:自三月以后,陵庙荒芜、山河鼎沸,逆贼鼠窜,一矢未加。臣备员督师,死不塞责。昔晋之东也,其君臣日图中原,而仅保江左;宋之南也,其君臣尽力楚蜀,而仅保临安。盖偏安者之却步未有意在偏安而遽能自立者也。大变之初,君臣洒泣、士庶悲歌,痛愤相乘,犹有朝气。今兵骄饷绌、文恬武嬉,暮气及矣。屡得北来谍报,皆言兵必南下,水则调广丽船,陆则分布精锐,黄河以北悉遭没沦;而我河上之防百未经理,人心委靡,威令不行。复仇之师不及关陕,讨贼之约不出北庭,晏然以不共戴天之仇置之膜外;遂使敌国反得以僭逆加我,辱我使臣、蹂我近境,是和议断断不成也。宗社安危,决于此日;虽破釜沉舟,尚恐无救。况庙堂规画、百执事之经营,尚有未尽然者乎!夫将之所以能克敌者气也,君之所以能驭将者志也;庙堂之志不奋,则行间之气不张。夏之少康,痛心出窦,终缵旧服;汉之光武,抚膺河北,亦奄万邦。惟愿陛下之为少康、光武,不愿左右侍御之臣轻以晋元、宋高之说进也。为今日计,宜速下讨贼之诏,严责臣与四镇悉简精锐直入秦关,悬上赏以待有功、假便宜而责成效。丝纶之布,感愤激发,四方忠臣义士必有闻风投袂而起者矣。国家遭此大故,陛下承统,原与前代不同。诸臣有罪当诛,无功可录,幸免斧锧,已为大臣。臣于登极诏藁,时去「加恩」一条,不意颁发之日,内复开载。使他国见之,亦当窃笑。今复纷纷陈乞,貂珰满座、保傅荐加,名器****,于斯为极。似宜稍加毖慎,以待战功,庶使行间戮力者有所激劝。至师行讨贼,莫急于饷。搜括既不可行、劝输亦觉难强,宜将内库所有本、折,尽佐军需。其余不急之工、可省之费,一切报罢;朝夕之宴衎、左右之进献,一切谢绝。即事关大典、万不容废者,亦概从俭约。盖盗贼一日不灭、神京一日不复,即有深宫曲房岂能晏处!即有锦衣玉食岂能安享!此时一举一动,皆人情向背所关、敌国窥伺所及也。必得陛下早作夜思,念祖宗之鸿业,复先帝之深仇,振举朝之精神,萃四方之物力,以并于选将练兵之一事;庶乎人心可救、天意可回耳!臣待罪戎行,不宜复预朝政,然安内实攘外之本,故痛加直陈,惟陛下留意。

可法受事数月,疏凡数十上,皆中兴大故,言极痛愤;草成,辄呜咽不自胜,幕下士皆为饮泣。是时朝廷颇骛声色,恶闻危乱。士英、大铖争门户,起大狱,欲杀尽清流以快己意;出师、聚饷,不暇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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