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厨房倒了一杯水放在白雅言的床头，一杯水的时间，白雅言已经在梦乡里会周公了。
李泰成放下杯子，坐在旁边的小沙发里。
软塌蹋的淡绿色沙发，毛茸茸的淡蓝色毯子，旁边的白色小圆桌上放着几本书，李泰成看过去，是胡兰成的《今生今世》。
他不禁想象白雅言平时坐在这的样子，或许是在晴天阳光下，或许是在蒙蒙烟雨中，或许是在陷入书里的情节中，或许是在无聊地玩着手机中，她的每个样子他都想放在记忆里。
他坐在沙发上，直对着睡在床上的白雅言，安静的熟睡着，双腿曲起的婴儿式睡姿，两手合起在面部与枕头中间。婴儿睡姿的人一般是外刚内柔型，对某一熟悉的人物或环境总是有着极强的依赖心理，感性，敏感，性格坚强。
许是下午受了惊吓，肤色有些苍白，两瓣唇微微张开呼吸，更显得粉红。他就这么一直看着，没有比这更能真实地感觉到她在身边了，也没有比这更能觉得幸福的事。
他想起当年运动会时，她曾兴高采烈地问他有没有参加项目，他摇摇头，她有些可惜，面露遗憾，不过很快，她又歪着头笑，“没关系啊，我报了4×100呢，厉害不？你会去看我比赛吧”。
他知道她想的什么，却只是微笑回答“嗯。”
他从未想象过那小小身躯里爆发出的能量，他站在第四棒的附近，她是第三棒，他看见她热身完之后一直在四处张望，张望无果后，有些失落，他把她的这些情绪全都看在眼里。
接到棒后，她奋力奔跑，额前的碎发随风飘扬，嘴角微翘着，像是在追逐着一件美好的东西一样，像是有无尽的能量一样。
他很想去拥抱她，可是他没有。
视线里，窗边的书桌上放着他前日里送她洋甘菊。
他不知道如何讨女孩子欢心，只能像世上所有俗气的男人一样送花，只不过，一朵花就是他对她的爱，只增不减，始终若一。
他想起来今天的花，还在车上，白雅言还在睡，李泰成去了一趟楼下把花拿了上来。
上来的时候，白雅言已经醒了，头埋在蜷起的腿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呆滞地望着前面的被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泰成走到她身边，在她面前伸展了一下手，白雅言吓一跳，像是受惊的小熊似的。
“醒啦？”他问。
她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刚才他舒展手的动作就像是魔法里的巫师一样，那一瞬她差点以为自己将会被他带入一个魔法世界。
如果是个只有我们两人的世界多好。
“刚刚喊你，你不在了，刘庆浩说你走了。”
他顺势坐在床边的毛绒地毯上，“我去楼下拿花了”。
本来白雅言得仰着头看他，他坐下后，瞬间比白雅言矮了个头。
白雅言接过花，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飘转，淡绿的木绣球配粉色渐变的康乃馨，中间镶嵌着亮黄色花束，白雅言不知花名，只觉得长得有点儿像蝴蝶兰，花根的地方用一根略粗的草绳绑住，很符合现在流行的小清新风格，明媚的颜色让白雅言的心情好多了。
“我又没有和你说过一件事？”她表情坏坏的，眼神一转。
“嗯？”
“其实我对花粉过敏。”
“……”对花粉过敏…他送了这么长时间的花…
这或许是李泰成今年听到的最大噩耗了。
李泰成陷入沉思…该如何挽救？
看着他被骗了，白雅言咧嘴大笑：“骗你的，我只对油菜花花粉过敏。”
……
“看出来了。”他轻描淡写道，像是不在意的样子。
“骗人。”她扭头躺下去，背对着他。
她就那样躺着，他就那样坐着，看着她的背，静静等着她转身。
五，四，三，二，一，他在心里默数。
她转过身来，气呼呼地，他却在心里笑开了花，他的傻姑娘。
“你怎么知道我骗你的。”她不把问题搞清楚心里堵得慌。
李泰成当然不会说自己一开始确实是被骗住了，“对花粉过敏一般是花粉过敏性鼻炎，花粉过敏性哮喘和花粉过敏性结膜炎，表现一般是鼻痒、打喷嚏、流涕、鼻子堵塞、呼吸不畅，面部生痘。”他说出一大串医学用语，末了来一句“从我送花开始到现在你从来没说过有这些状态，所以…”
他与她对视，看的她哑口无言。
时间像是静止一般，谁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对方，眼里全是对方的样子。
白雅言垂在床边的手被他紧紧握住，他还是有点担心之前的事。
“阿言，有什么心事和我说好吗？”他眼眸澄澈，嗓音清和诱着白雅言进入他的世界。
“曾经，我也想和你说我烦恼的事，但是你已经不在我身边了，很多情绪自己承受不来，不敢告诉爸妈怕他们担心，想找个人跟我分享，但身边已经没有可以听我倾诉的人了，所有的事只能自己消化。”她低下眼，委屈地说道。
他的心蓦地一痛。
“这7年，你在做什么？”
“上了大学之后我就好好学习啦，要努力学习，好好找工作，赚大钱，将来把你揪出来，包养你。”白雅言轻松概括这么长时间的生活，可中间又有多少事情，李泰成却能捕捉到她眼中闪过的一丝无奈与心酸。
“你呢？”
“学习。”
“有没有人追你？”她那强烈的占有欲。
“一个也没有。”
“不信。”这么好看的男生怎么会没人觊觎，她不信。
“你还记得高二那年的新年你和我说了什么吗？”
额...她对他说过的话太多....
“你说‘有人要追你，你要说不可以。’”
这句话的年代太过久远，久到白雅言现在听来像是上辈子说的话，他却还记得。
她咧开嘴笑了，握住她的大掌，传透着这丝丝透心的凉意，让人清爽心脾。
“之前看过的电影里有句话‘望着窗外，如果树枝在风中轻轻摇摆，那么你爱的人，也在爱着你，侧耳倾听，如果你能听见你的心跳，那么你爱的人，也在爱着你，闭上眼睛，如果你的唇边挂着一丝微笑，那么你爱的人，也在爱着你。’
说好了给我的永久，这一次不要先走。”
“我会一直陪着你，不能承诺你前世来世，至少在今世我会。”他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你知道吗？很多人觉得我善良，但其实我自己知道，我不是个善良的人，甚至还有点黑暗，但为了讨好这个世界，我努力伪装着自己，赢得别人的欢心。”
“在我面前，不用伪装，做你自己，我爱的本就是你原来的样子，这样的你...我会心疼。”
“你离开之后，我读到张小娴的一句话，她说，不要那么相信你的回忆，你记忆里的人，不一定同样想念你，我一直想问，离开之后，你有想过我吗？”
李泰成微愣，“…想过。”
“不要再离开我，要不然我真的会很讨厌你的，也会...心疼自己。”她糯糯地说。
他将她的手掖进被子里，“睡吧。”
“嗯。”她乖乖闭眼。
紧握她的手，真的好小只，不盈一握的感觉，手里的温暖传到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