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有意识的瞬间全神戒备还没睁开眼就握紧手中的剑,然而触手却是温热柔软。
“你醒来啦?”听到这声音,仿佛闭着眼都可以看见阳光明媚,身子放松这才发现浑身无力伤口隐隐作痛。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霎时间觉得天旋地转,手不自主地握紧,“我们这是在哪?”声音粗砺沙哑磨得他嗓子都疼。
视线所及是昏暗的一间小屋,简陋到只有他身下这个用褥子铺的床,余下的角落里横七竖八堆着杂物。
“我们在船上啊。”她一边熟练地解开他的衣裳一边回答他的问题,手指翻飞没几下就将他坚实的胸膛露了出来。快速将药换下,瞅了瞅开始结痂大大小小的伤口伸手按着周围的皮肤检查没有感染这才拍拍胸口送了气,“万幸万幸,五天,你终于好转了。”
向来敏捷的白夜在这时只呆呆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女人,麻酥酥的触感从她指尖触到的地方一路风驰电掣到心里再冲进脑子里,所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怀熙已经迅速地把他裹好将黑漆漆的汤药碗抵在他唇边了。
白夜这才后知后觉地睁大了眼睛,一张俊秀的脸从脖颈开始往上一路飘红,怀熙还以为他是又烧起来了,忙忙用另一只没有端碗的手贴上他的额头,“咦,不烫了啊。”清清灵灵的声音让原本燎原的星星之火更加熊熊烈烈,烧得他不知今夕何夕。
还好一向灵敏此时卡壳的脑子终于记起来怎么运转工作,白夜轻咳了一声问:“我们是怎么到这艘船上的?”他们身上的碎银子压根就不够支持几天的,更别说用药坐船。
“哦,我把咱们卖了啊。”怀熙笑了笑,说着又将药端过来催着他喝下。
卖、卖了……白夜觉得自己的头晕得更欢快了还隐隐作痛,叹了口气问,“卖给谁了?怎么赎?”
怀熙接过空碗跟他细细说是怎么回事,那日两人冒险跳河随水漂流到一处河滩上也是她先醒的,那时候白夜身上伤痕累累,入水时首当其冲几乎承受所有冲击力,即便是漂流中昏迷也将怀熙牢牢抓紧护好。所以她除了右臂那道伤,河水冰冷受了点风寒倒没有大碍,但是白夜伤口太多又被河水浸泡没有得到及时医治和休息,浑身上下滚烫滚烫还意识昏迷。
怀熙没办法清洗了一下自己和白夜的伤口,将身上最后一点碎银子去附近村民那换了两身粗布棉衣,雇了一位大汉帮她把白夜抬到人市上,用炭笔在拾来的小木板上写下“买小工送暖男”一边哟呵着,“服从你的渴望满足你的需求,选我选我选我,你值得拥有~”这原本安静的人市被这一声热闹开锣,锵锵锵地晃进人脑子里,立马就引起围观。
这么高烧不退浑身发热的男人,不是暖男是啥?渴望?需求?解释权归我所有。怀熙自觉自己是个诚实本分的好人,那一双涟漪流霞的眸子将围观人群一一照顾到,一张发白起皮的小嘴利落将自己推销出去还顺带讲了讲身后大暖男的潜在优势,于是不到一刻钟就敲定了。不为别的,就为那船到越州,可以从最近的隆恒道走洛央国。
船老板就是看中了她那机灵能干的样子,这次有贵客花了大把银子就为买个舒适,那些莽莽撞撞的船夫不适合做细致活,万一那里合不了贵人眼,那他岂会拿银子拿得舒服?所以他特地来人市想挑几个机敏的做帮手,安全他不用操心,贵客都有自己的防护措施,他只要挑能干活的就行。至于那个昏倒的大块头,不就是多一口饭费一副药,只要能把贵客伺候好了,这能算个啥。
怀熙笑嘻嘻地顶着一张用姜汁和炭灰抹黑的小脸,乖巧地听着船老板叮嘱注意事项吩咐做工伙计,然后麻利地忙前忙后将活做了,余下的时间就用来照顾白夜,煎药擦身换药她逐渐熟练,到最后黑灯瞎火都能准确将他换好药归置好。
至于怎么赎……怀熙狡黠一笑,涟漪流霞的眸子对上他那的双眼,“你不是好了吗?稍微施展身手咱们就可以潇洒走一回啦。”
白夜嘴角抽抽,怀熙见了哼哼一声,“能顾上本菇凉做事是他的荣幸,我没问他要工费就是好的了,乖啊小白夜,出门在外要听姐姐我的。”
白夜无力地“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问,“还有多久靠岸?”他要快速恢复体力好带她跑路。
“大概还有两三天吧,本来我想着要是你还不醒来,咱们就一直赖着这船老板肯定感激涕零。说实话他还真该感谢我,那贵客可是个娇小姐,这些糙汉子能照顾好就鬼了。”怀熙将他推到盖好被子,“我还要上去伺候着,好好睡啊。”她明媚一笑转身快步走了,脚步轻盈显然心情很好。
白夜张了张嘴,本来想叫住她,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从前有先生一直护着她不让她受一点累后来有七叔照顾她也没有吃一点苦,现在自己守护她,没保护好也就算了,反而要累她吃苦受累,无力的挫败感中又有深深的感动,就像当初他被人捆着鞭打的时候看到那双怜惜的眸子一样,心里忽然就生出柔软又长出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