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盖着整个天空,天地之间一片灰蒙蒙的。雨如珠帘一般连接着天与地,地上泛起的水珠把一切都描绘地更加朦胧。
这样阴沉的天气正如人的心情一般,叶雨惜望着窗外,突然觉得这与她以后要走的路有些类似,全都是灰暗,不知何时才能拨开云雾。
恰在此时,一段琴声流连在这昏沉的湿气之间,缓缓入耳。琴声婉转流畅,但听上去却不悦耳,到处都散发出一种悲切伤感。叶雨惜撑起一把油伞,顺着琴声传来之处寻去。
湖中小亭中央,却见一少年端坐于此,手抚着古琴。看不清是谁,叶雨惜却已经猜到了八九分。
她缓缓挪动莲步,走近一瞧,此人果然是柳晨阳。
“嘣!”琴弦突然间断裂,柳晨阳苦笑一番,起身相迎,“诶,在下的拙技让叶小姐见笑了。实在是烦闷,欲弹一曲发泄一下心中之感,却不想,弦都断了。”
“柳公子……”原本叶雨惜想安慰他几句,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失去至亲的痛并不是三言两语的安慰就可以缓解的,这个她懂。
“曲终人散,这几天陆陆续续几乎所有的人都走了,你留下来是因为看我可怜,是吧?”柳晨阳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酒盅,倒一杯,喝一口,说一句。
叶雨惜从未想过他会这样说,不过现在想想她为何要留下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一开始,她是觉得柳晨阳拿她当朋友,也曾经救过她,在他受伤的时候不闻不问一走了之很不好,而且当时她也不想回扶摇城;之后,柳冒成去世,她是不忍心在柳晨阳最伤心难过的时候弃他而去;而现在,她似乎找不到理由不走。
“我是来向你告别的。”叶雨惜很平静地说出这几个字,她知道柳晨阳心情不好,也不是介意他刚刚的话语,是自己找不到留下的理由,何况她还有任务在身,时间并不多,却在柳家堡浪费了两周了。
柳晨阳一愣,如被人点了穴一般僵硬在空中,良久才甩了甩头,很抱歉地说道:“对不起,是我醉了。你别介意。”
“没有,我是真的有事情要做,不便久留,跟你的话毫无干系。”叶雨惜淡淡地说道,心如止水,如她的面容一般从容。
“能不能不走?”良久,柳晨阳才抬起头,用孩子一般祈求的眼神望着叶雨惜,问道。此刻的他仿佛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想要祈求大人的谅解。
霎时间,叶雨惜觉得心中好乱,她咬了咬牙,在心底暗自提醒自己是有任务之人。一番挣扎之后,她坚决地答道:“不行。”
简简单单地两个字却如一盆冷水一般泼在了柳晨阳的脸上,半醉的他也因此而霎那间清醒过来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他一把拉住叶雨惜的手顺势一拉,将她紧紧地搂入怀中,默默地念道:“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你们都不要离开我。如果连你也离开我了,我就真的是一个人了。”
叶雨惜并没有挣扎,也许是她从小生活在现代,根本没有那种太深的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觉得朋友之间的拥抱也是很正常。
本想开口安慰,她却不知道怎么说,干脆就一声不响,任由他这么搂着。
远处,一个紫色的背影出现,他目睹了这一切,但是他们却不知晓。
良久,柳晨阳才松了手,他漆黑的眼眸中流入出一丝无奈,缓缓道:“我知道你还是会走的,我左右不了你,留不住你。我爹去世了,我只不过是一个未成气候的少堡主,又怎么可能带给你好的未来,你离开是正确的。”
“不,不是这样的。”被人误会了,叶雨惜忍不住脱口而出解释,她美丽的睫毛在闪烁,眼神游离不定,“我不是为此离开,是我有事要做。不管如何,我真的不希望你这么消极,既然你是柳家堡的少堡主,就有责任继承你爹爹的遗志,将柳家堡好好地守护好。”
“呵……”柳晨阳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你不懂,我……我承受的压力太大了,我受不了。就像是这根琴弦一样,断了。我的心也是。”
叶雨惜扫视了石桌上的古琴,又看了消极的柳晨阳一眼,道:“琴弦断了可以再续,你的心也是。你必须对自己有信心,若是你对自己都没有信心,还指望别人对你有信心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柳晨阳思量的她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他决定要振作,对自己有信心,那么别人也会对他另眼相看,这个别人他当然希望就是叶雨惜。
“啪!”柳晨阳一把将酒盅砸在地上,信心满满地望着叶雨惜,道,“你说的对,我是该对自己有信心,要不然怎么让你对我也有信心?我想我不会在抱怨了,会好好守住柳家堡的。”
叶雨惜一阵茫然,总觉得他的话语有些暧mei,觉得他误会了什么,只是此刻她却不好反驳,怕打击了他的信心。
柳晨阳想着刚才叶雨惜任由他将她搂入怀中,便以为她对他也有所爱慕,本想自己一个落入的柳家堡少堡主配不上她扶摇城三小姐,却又遇到叶雨惜一番鼓励,他更加坚信叶雨惜对他也有好感了。不过他虽然这么想,但他也希望自己能够真正带给所爱之人幸福,所以他才决定一定要待功成名就之时才向心爱之人表达爱慕。
叶雨惜要知道他此刻这番想法,一定会后悔自己当初没有马上离开去惹下这场情债。
“我们是朋友吗?”柳晨阳淡淡地问道,邀叶雨惜一同坐下。
“当然。”叶雨惜此话脱口而出,从心底里,她把柳晨阳当作是朋友,但却仅仅是朋友而已。也许是她曾经受伤太深,她潜意思没有想到除朋友外的感情。
“那你今晚能陪我吗?”柳晨阳淡淡地问道,见叶雨惜不开口,想想是他自己话语的确有问题,又道,“只是聊天而已,你能陪我聊聊吗?这几天事情太多了,我……”
见柳晨阳难受地哽咽到说不出话,叶雨惜心中不忍,玉手拍了拍他的肩,道:“好,我今晚陪你聊天,你有什么不痛快的,统统说出来,能敞开心扉地说一说,或许会好过一些。”
柳晨阳沉重地点了点头,良久,才抬起一直低着地头,凝视着叶雨惜,一脸痛苦地说道:“你知道我父亲临死的时候跟我说什么吗?他真正的死因并不是那可见一掌。”